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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六点，外面天还是黑的，街上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和店铺的灯亮着，杨如熠走出酒店没多远，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带着不确定的试探：“杨如熠……？”
杨如熠扭头望去，看见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长着一张娃娃脸，身形纤细，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饭盒，确认自己没认错人是眼里流露出来不及掩饰的欣喜，小跑过来道：“小熠，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你……你还记得我吗？”
那张娃娃脸杨如熠依稀是有些印象，他记得对方是自己的小学同学，但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名字。
杨如熠有些尴尬得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男生也猜出来了，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点，但还是努力维持：“我叫宋明远，我们小学的时候是一个班。”
“嗯……我记得你，只是暂时想不起名字，抱歉。”
“没事，毕竟过了那么久……不记得也正常，”宋明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又抬头看着他问，“你现在是在读研还是工作？”
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想打听杨如熠的消息，但是他不好意思去找当时照顾杨如熠的亲戚，杨如熠是小学的时候经常打架没什么朋友，初一下学期突然搬到A市后有关他的消息就都断了。
“还在读。”杨如熠没说自己在读直博。
“还在A市吗？”
“嗯。”
“是在A大吗，还是B大？”
“A大。”
“好厉害啊……”宋明远的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羡慕，有崇拜，还有些许失落，但杨如熠没看出来，“你学习还是那么好。”
小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杨如熠虽然经常打架，但成绩特别好，几乎每门都是满分，比年级里其他所有的孩子都要优秀，体育也好，参加的比赛都能拿第一，他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不止一次看见班主任爱不释手拿着杨如熠的奖状跟其他老师吹嘘欣赏，满脸都是红润的喜色。
杨如熠面对夸赞向来没有什么得意：“比我厉害的人有很多。”
宋明远又问：“那你读完研以后呢？读博吗？”
“嗯。”虽然已经在读了。
宋明远垂下眼帘，笑容淡了一些：“那以后也是在A市发展吧。”
“应该吧。”杨如熠出于对故人的关心问了一句，“你呢？”
“嗯……我就之前在D市读了个普通一本，然后考了个公务员，现在回来上上班，干点体制内的工作。”
杨如熠点点头：“那也很厉害了，公务员不好考。”
宋明远听到他这句话笑了笑，说：“你是回来过年的吧，怎么这么早就在外面了？”
“嗯，出来散散步。”杨如熠看着他手里的饭盒，“你给人送饭吗？这么早。”
“给我爸爸送早餐，他昨晚在铁路局值班，今天中午才能回来。”宋明远说完又问，“那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嗯，”杨如熠看了看还没亮的天和空无一人的四周，问，“你怎么去铁路局？”
“地铁。”
杨如熠说：“我送你到地铁站吧。”
现在太黑了，宋明远一个Omega在外面他不太放心。
宋明远听到这话，心跳有些加快，微红着脸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两个人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距离一直保持在一米，宋明远说：“感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过。”
杨如熠看他，他解释道：“就，还是那么优秀，人也很好，很酷，但是很温柔。”说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如熠也抿着嘴角幅度很小地笑了一下。
他把宋明远送到地铁站的安检口，说：“就送你到这，路上注意安全。”
杨如熠说完就要走，宋明远犹豫了一下，见他真的快要走了，连忙追上几步说：“我家也住附近！有空的话……”
他下意识想拉住杨如熠，离得与杨如熠比刚才近了一些，闻到他身上一股又冷又沉的味道时，脸色顿时变了。
宋明远是Omega，他闻得出那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侵略性和压迫感都极强，让他光是闻到一点都毛骨悚然，可杨如熠是Beta，而这种浓度只有与释放信息素的人挨得远超越正常社交距离并且呆了很久才会沾染上的。
杨如熠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他，等他把话说完。
宋明远不敢相信这样的杨如熠居然有一个Alpha恋人，万一、万一那只是他哪个Alpha亲戚跟他勾肩搭背时不小心染上去的呢？
可宋明远也不太会说话，只能笨拙地坦白说：“你……你身上，好像有Alpha的信息素。”
杨如熠闻言下意识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但什么都没闻到，杨家只有二姑的儿子是Alpha，而且杨如熠几乎不跟他接触，那应该是叶景明情绪激动的时候不小心释放染上去的。
他问宋明远：“什么味道？”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宋明远避开杨如熠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有点像男士香水，比较冷的那种，应该是乌木……”
杨如熠看着自己的袖子默不作声，心想原来叶景明的信息素是这种味道，可是他闻不到，甚至连乌木的香气是怎样的都不知道。
宋明远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是你亲戚的吗？还是……”
杨如熠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噢，我男朋友的。”
宋明远眼里的那点期望彻底熄灭了，提着饭盒的手有些发抖，其实他早该想到的，杨如熠这么优秀，有个恋人也很正常，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个Alpha。
杨如熠刚从家里出来散步，身上带着Alpha的信息素，说明他们甚至都到了带回家见家长的地步。
“那……他一定很优秀吧，跟你一样。”
“嗯，”杨如熠在认可叶景明的方面从来不会有半分的犹豫和掩饰，“他非常好。”
宋明远低着头，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太好了……祝福你们。”
杨如熠点头，也微微笑了一下：“谢谢。”
跟宋明远分别后，杨如熠在附近找了个24小时药房，买了一小瓶信息素消除剂。
信息素消除剂是为了避免人身上沾染了太多信息素对能闻到的人造成影响发明的，在正常情况下不释放或携带过多信息素是当今社会一种基本的文明表现，有些国家甚至法律规定了公共场合人们身上信息素不宜超过的浓度。
虽然信息素在Beta身上留不了多久，但杨如熠赶着回去还是买了，他把全身都喷了一遍，但还需要在通风处站十五分钟才能起效，以防万一他先在药店门口站了十五分钟，期间没事做就在购物软件上搜了些以乌木为材料的香水加进购物车。
杨如熠估计身上的信息素散得差不多了，就往回家的方向走，他还是回得有点晚，他父母和好几个亲戚都起了，见他从外面回来，杨母诧异道：“小熠，你怎么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杨如熠随便找了个借口：“醒得早，出去散了个步。”
杨母皱眉：“大年初一的，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又那么冷，出去散什么步？怎么才回来？”
不过现在也才快七点，也没有很晚。
杨如熠只好把宋明远搬出来：“遇到了个小学同学，聊了会儿。”
杨母狐疑道：“谁呀？”
“你又不认识。”
“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认识？”
“宋明远。”
杨母不由得噎了一下，她还真不认识，或者说杨如熠的小学同学里她一个都不清楚，毕竟他小学是在老家读的，也没听他说过自己认识什么朋友。
其实可能说过，杨如熠说过或者五叔他们说过，但她当时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听，所以早就忘了。
五叔母听到这个名字却眼前一亮：“宋明远？是不是那个娃娃脸，很可爱的Omega小男孩？”
杨如熠点点头：“嗯。”
杨母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弟妹，你知道啊？”
“哎呀当然知道，那孩子小学时候可崇拜小熠啦，他被班上的Alpha欺负，是小熠出手救的他——我记得这事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后来他们学校开运动会我去看小熠比赛的时候就一直看见他跟在小熠后面跑，又是递水又是递纸巾的。”
二姑上下看了杨如熠一眼，怀疑地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有段时间他天天给小熠塞零食，小熠又带回来给心心，我跟他说如果不喜欢人家就不要收别人的东西，吓得他立即买了一堆零食还给人家，”五叔母提起这个就笑得合不拢嘴，五叔也想起来了，笑呵呵地附和道：“噢、噢，我想起来了，后来全班都以为他俩早恋，老师都知道这件事了，还找我谈话。”
杨如熠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有些惊讶地看向五叔，五叔跟他解释道：“当时你在准备数学竞赛，班主任怕影响你就没找你谈话，我跟老师再三保证你不会早恋他才信的。”
他也是本地很有名的中学高级教师，杨如熠的小学班主任跟他有些交情，当然会相信他说的话。
杨母听了他们的话，突然感觉自家的Beta儿子也不是那么没希望，有些高兴地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哪工作？”
杨如熠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说是在本地当公务员。”
“本地啊……”杨母有些失望了，杨如熠以后肯定是要在A市发展，公务员又离不开自己工作的省市。
二姑又发话了：“公务员有什么好的，工资那么低。”
三婶不太赞同二姑的态度：“公务员可是铁饭碗啊，五险一金，买车买房都有补贴呢。”
杨如熠懒得听他们说些子虚乌有的，他一晚上跑来跑去没有睡，现在又累又困，只想先回房间睡一觉。
杨母见他又要躲回房间，拉着他说：“都起床了还回房间干什么呀？先去吃早餐，厨房下了面，快去吃。”
杨如熠现在的确也挺饿的，就先去厨房捞了点面，不知道是谁做的早餐，就是素面打了几个蛋，蛋已经没了，就剩些稀碎的蛋白，面也什么调料都没放，得就着咸菜和花生米吃，而且已经不多了，但杨可心还没起来，杨如熠在冰箱里翻了一下，看见有袋饺子，就把面全捞了。
等杨可心终于被几个看不惯年轻人赖床的亲戚的催着起来，杨如熠进厨房在锅里下了点饺子，又煎了个荷包蛋放在碟子里，用碗扣住保温。
杨可心洗漱完进厨房觅食，端出一碗饺子和荷包蛋，二姑看见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这饺子哪来的？怎么还有荷包蛋啊？我怎么没看见？”
顶着一头乱毛的杨可心茫然道：“啊？不就是锅里的吗？”
五叔母笑道：“你哥给你做的，我们来早了，吃的都是素面呢。”
“噢！”杨可心夸张地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踮脚就抱住杨如熠的脖子在他脸上猛亲一大口，“我哥对我就是好！嘿嘿嘿。”
杨如熠催她去吃早餐：“快去吃，吃完把头梳了。”
说完，趁其他人不注意溜回房间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