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热带雪>第47章 再见

  “你没事儿吧?”尚子栎端了一杯水给医院走廊的他。

  宋隐雪摇了摇头,并不去接水,抠着自己的指甲倒刺。

  “去散会儿步?坐一上午了。”

  宋隐雪是怎么跟着他走的完全不记得,神识混沌一片,哪怕随便一个人给他布置任务,他也能像提线木偶一样去完成。

  尚子栎不是话多的人,他问宋隐雪:“川尧弟弟这样已经好多年了。”

  宋隐雪不知道,白川尧从来没提过有个亲弟。

  “从小他就比别人说话更好使,大家愿意听他的。他不仅是白一翀大哥,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大哥。他打架厉害,你看他现在好像很好不好相处,但当年才是真的人狠话不多。我记得有一年,我给高年级的人整了,被挂在树上,他年纪也不大,让我跳下去,结果两人头碰头,青了一周多。后来他带着我认人,去把好事者揪出来,被人搞得鼻青脸肿也不认输,吓到了那帮人,打架不怕凶的,就怕不要命的。他后来跟我一起学了跆拳道,两年就拿到了黑带。我都快忘了被打这事,他愣是替我秋后算账,一个个报回去才停手。”

  尚子栎描述过去带着点忆苦思甜的口吻。

  原来白川尧也是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么啥也不在意的淡定模样?

  “本来别人的家事,我不好去说,如果白川尧愿意让他亲自讲给你听吧。白一翀出事前,川尧对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咋说呢,甚至有点故意疏远,不像一般兄弟那么要好。偶尔川尧给他个好脸子,小虫就跟中大奖一样开心。可是一夜之间,小虫飙车被撞成了植物人,殷阿姨也离开他们三父子。白叔叔脾气本来就不好,川尧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后来就不住家里了。”

  宋隐雪越听越心惊,白川尧竟然过的那么不容易。尽管他现在仍有怨愤,也明白自己不能同他的亲人比重要性,可接收的细节越多,越看清两人横亘的差异。

  他从小家庭和睦,几乎可以说是众星捧月长大,不明白怎么有父母会不爱孩子。白川尧如此优秀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还想要他怎么样家长才满意?

  最难过的还是宋隐雪在其中听到了白川尧的心硬。

  尚子栎还说了另外两个小事,白川尧以前混的时候每天脸上带着伤,换女朋友也很勤,学校几乎没有老师敢得罪他,因为他连年级主任都揍,成绩也不像现在这么好。后来过腻了这种日子,觉得无趣,遣散了周围的酒肉朋友,不是做样子,而是真翻脸。在街角哪怕是熟人在挨打也当没看见。从小养大的一只多伯曼犬死后,白川尧也没有显露过任何伤心的神色。只有白一翀出事后,他闭门不出三个月。

  宋隐雪有点鼻酸,这是一点担忧?白川尧在日本恨不能长翅膀飞回来。

  “人都会长大,与每一个阶段告别,有些人平缓,有些人剧烈。但无论怎么变,他是我们大哥这一点不会变。”尚子栎总结。

  宋隐雪全程没有怎么讲话,直到对方从回忆中抽离,他找了借口先走。有某种难以描述的东西正在迅速坍塌,白川尧回来后没有表露过一点在意,对抛下他这回事并不内疚,甚至在他赶回来后也只抬头瞅了一眼。

  白川尧并不需要谁的陪伴,识时务的人会率先领悟。

  *

  宋隐雪回到学校,竟然有一群迷妹在校门蹲守,见到他激动地尖叫,手上还拿着他名字的应援牌。

  她们举着他的照片,决口不提改名一事,懂事的默默达成共识,毕竟几个明星出道前后不改名的?拥簇上来的人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宋隐雪不认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有声势浩荡的狂热粉丝。人群中有人告诉他要加油,她们永远支持他。

  支持他懂得,但永远是什么?

  人群被保安艰难疏散,宋隐雪被快速护送进去,他机械地谢谢保安叔叔们。这些保安过去只是诧异他和白川尧走得近,又因为面皮生的好看,难免多看几眼,却没有像今天一样意识到这个小子可能跟里面的学生不一样。

  几乎是同时,宋隐雪的手机响起来,林秀谨让他在学校等着哪里都不许去。

  没有任何预兆,他又要被转走。

  林秀谨不由分说要给他办理休学,名义上是休学,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保留学籍,也不会再回来复学。

  连日的冲击让宋隐雪有些恍惚,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期。体院单招结果将他的名字撤下,国家队的花滑教练再次登门,表示组委会达成共识,只要宋隐雪愿意归队,他们将倾斜资源重点培养,可以有机会代表中国站上世界舞台。

  这不是一个是或否的选项,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培养一个运动员得从小开始,基础培训费就是两三百万。加上每年寒暑假分别进行的海外训练,按分钟为单位计费的外教,以及食宿、机票、冰场租借,一年也要二十至三十万。还没算投入的时间成本和肉眼不可见的各项开支,每一位国家级运动员身上花费的税收至少上千万。

  当年的宋影决已经没有办法滑冰,状态坏得教练不得不放人。林秀谨请求老教练和轻鸿旧友们的多方帮助,让儿子改名回归正常生活,再无比赛的可能性。

  但是宋隐雪能够重新站在冰场,以万众瞩目之势与一众省队冠军拉开巨大差距,队领导自然不会再放过他。

  能再给机会是抬举,如不归队,他也读不成体院,有本事就考其他学校的普通专业,但教育部依然有人能给他施压。年轻是职业运动员的资本,能重回正轨,一刻也不能再耽搁。

  林秀谨同样气闷,但她没有对宋隐雪说对不起,朝学校领导鞠躬完告别后,便去教室门口等宋隐雪收拾东西。

  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明明前几天还在商量期末考试后去码头游泳吃冰,今天就突然告知他将离开这张桌椅、这间教室,要同窗外的日暮清晨挥别。

  即便是这种时候,他在意的唯一一件事依旧是白川尧,他说好要同白川尧在一个地方上大学,情到浓时还说过要当他的“舔狗”,缠着人问喜不喜欢狗?

  班上同学都在窃窃私语,天天相处的男孩怎么就成了明星?不真实感伴随发现新大陆的兴奋笼罩着教室。

  高瞻追问:“宋啊,啥情况啊?肖风说你要休学?还有校门口那堆女的举你照片干啥啊?”

  宋隐雪突然上前抱住高瞻说:“老高,我好累啊。”

  高瞻突然停止嘴碎,拍着他的背安慰:“咋了这是?”

  尚子栎还没有回教室,宁零也早就被送出国读预科,告别总是猝不及防。

  宋隐雪回到家后,见着地上简单打包了一些行李,家具也被布遮挡起来。

  林秀谨这才姗姗来迟的解释道:“答应妈妈,这次回去争点气,拿个冠军给你爸看。”

  “你都没有问过我意见,你凭什么这么□□?”宋隐雪的委屈顷刻爆发。

  “就你这面团性格,等你做完决定黄花菜都凉了。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喜欢同学和老师,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今年不走,明年也要走,早一天晚一天都要面对。你现在在气头上,但你动动脑子想一下,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你放不下滑冰,考体院本就是退而求其次,现在人家主动抛来橄榄枝,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别再犯浑。”林秀谨说。

  “你至少也给我点时间过渡吧!”宋隐雪声音都在颤。

  “我肯给你时间,老天爷给吗?你已经浪费了好几年了,能够突出重围是因为天分,但人不能只靠天分。等你拿了金牌大把学校要你,到时候就不是你求人,而是人求你。”

  “我,我不能现在走……”

  “我已经跟队里签了合约,你这月底前无论如何要到位。刚刚门口那些粉丝你也看到了,他们多盼望你能回到赛场,你要是寂寂无名还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妈妈也想办法让你如愿,但你也看到了,大家还没有忘记你,对你还有那么多期待。”

  “我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好了,小影,你现在不理性,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问问自己是不想进队滑冰,还是有什么绊住脚。”

  宋隐雪听到这里心虚不已,不敢直视林秀谨。

  “你以为妈妈什么都不知道?白家人已经找过我好几次,那孩子早就同意接受保送,最迟年底也是要离开这去国外上学,我知道你们关系要好,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妈妈也知道你舍不得。但是距离不代表什么,你们可以联系啊,以后放假还能一起玩。”

  白川尧要去国外?

  这个消息竟然也不是他亲口告知!

  宋隐雪浑身血液倒流,他唇色衰败下去,激动说:“你骗人!”一定是林秀谨编织的谎言,怕他不走。

  “你这几天该跟朋友们告别就好好说叨,东西我也给你收拾好了,妈妈陪你回去训练,别怕。”

  “叔叔呢?”宋隐雪并不关心她妈妈的感情生活,只是打探还有无回来的可能。

  “大人的事大人会解决,你管好自己就是给我省心。”

  本来就是半路“夫妻”,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没什么感情基础,林秀谨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柔能克刚,只要对宋隐雪有利,她可以牺牲掉其他。

  宋隐雪吃不下晚饭,被林秀谨强行按在桌上,浆料黏在嘴角,他一口一个硬塞,这吃法把当妈的吓一跳,放下筷子急忙给他倒水。水还没有端来,宋隐雪已经泣不成声。

  林秀谨在厨房站了一会才放下杯子,走到他椅背,抚摸他的头发,无声地抚慰。

  *

  宋隐雪在疗养院外踱步,护士姐姐发现他一天来几次,去问又说没事。天黑透,白川尧走后他才从藏身的转角露头,就远远的跟在他后面,看他会不会发现。白川尧这几天确实累,被乍喜乍悲的焦虑折腾得全副身心都扑在病床上,根本无暇顾及周围情况。

  宋隐雪目送他回去后,又折返回了疗养院。

  值班的阿姨以为他是跟家里赌气出走,还以过来人的经验力挽叛逆少年,宋隐雪笑容可掬,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不设防,一会儿便聊到了特殊病房一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孩子。宋隐雪聊了这半天,早就口干舌燥,终于进入了主题,很自然地问,“他很严重吗?”

  “躺了好久了,我调来之前就在这,这几天有苏醒的迹象。来这儿的人家底都不弱,一天几千块,普通人哪住得起。咱们医疗器械就是比三甲医院也不差,主治大夫也是从国内外高薪挖的,要说有什么不足就是后边挨着海,方圆十几里没啥人烟。但疗养就是要对身心好,远离闹市才有益。不过再好的景儿天天看也腻……”

  “所以那个少年是啥问题,我看您刚刚很惋惜。”

  “哦,他呀,出车祸,刚从省外科医院转来的时候已经被诊断为接近脑死亡,其实就是没救了,但是还用这些贵药吊着命,遭罪哟。你说谁家孩子不疼,何况有钱人?但他家人很少来看他。只有一个大男孩,应该是他哥,每个月会固定来一次,也不说话,来了就守在床前盯着人瞅一下午,看完也没有叮嘱的话就走,看面相脾气不大好。要说兄弟两人以前指定感情好,我有次路过瞄见他抱着弟弟睡着了,脸贴一块,舍不得嘛。可惜了,长那么好,却成植物银,醒来恐怕也难恢复正常生活。”

  白川尧这种性格,除了被欲望驱使,清醒时抱他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一次确认彼此心迹亲的额头,后来在换衣间亲了嘴,但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的亲法,很难跟护士描述的静默画面对应上。白川尧心间也有软肉,没有人绝对高冷,只在于对方暖的人是谁。

  聊了那么久,护士打量他的脸,突然“嘿”了一声,吓宋隐雪一跳。

  “我指定有点脸盲了,咋觉得你跟这个小孩有点像。”阿姨说者无心。

  听到这句的宋隐雪脸上的轻松表情戛然收住,他突然想起尚子栎去琴行捉人那天,过后趴在栏杆望着在便利店选牛奶的宋隐雪,出来第一句话也是:“你有点像……算了,我看岔眼了。”后来还暗示什么,也都含混过去。

  现在想来,白川尧有几次抱着他睡的时候,似乎也叫着“虫”“虫”,他以为有蚊子,想起身找花露水,却被勒抱得更紧。

  “能带我看看他吗?”宋隐雪问护士。

  “你又不是亲属,这儿也不是公园,哪能你想看就看。”阿姨利落拒绝。

  宋隐雪突然讨好:“姐姐,您这样说我好奇,就看一眼,您满足下我的愿望好不好?”

  她被一个崽崽叫姐,顿时春风拂面喜不自胜,架不住软磨硬泡就答应了:“就看一眼,看完赶紧回家听到没有?跟父母没有隔夜仇。”

  “嗯嗯!”

  上次他从日本回来,给林秀谨报了平安后就跟尚子栎来到疗养院,也只在病房门口站着,看不真切,白川尧满眼都是病榻上的人,周围走动的声响根本影响不到他。

  如今推开房门,宋隐雪开着微弱的台灯,站在床沿打量男朋友素未谋面的弟弟。他没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慨叹,只觉得人间世太过凑巧,连颐指气使去诘问的力气都蒸发。

  少年的五官非常俊秀,某些角度确实跟他有很高相似度。所以初遇白川尧一开始明明跟尚子栎一样讨厌他,却也能够容忍,因为这张脸么?

  护士阿姨顺道在同层楼查房,他便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从白川尧的视线角度看过去,一动不动体会他的心情。直到护士回来领走他,他平静的说完再见,掏出手机编辑文字,写写改改,最后全部删掉,去白川尧家楼下等到天亮。

  有学前班的小孩在等校车,就站在他旁边,朝宋隐雪做鬼脸,他蹲下跟小朋友说话。

  “我教你一句,你重复一句,大声一点,说完后这些糖都是你的。”宋隐雪好几天没换外套,兜里还有在倒塌的便利店揣的应急屯粮,一袋抹茶味糖心豆。

  小孩欣然同意,宋隐雪补充道,“但是要等我走了在说哦?”

  小孩非常有诚信地数了一百下才开始叫——

  “GOOD白,我喜欢你,永远永远永远喜欢你!”

  但我不会再要求你同样喜欢我了。

  曾经绕过大半个朗城只为看一眼的人,如今连告别的话都要假他人之口。

  求人求己求观音都没用,有些事确实勉强不来。这场山崩地裂的感情,他需要很多时间去止住干戈。

  宋隐雪阔步走上车水马龙的街道,别墅里也只有女佣推开窗户看是哪家小孩在嚷嚷。

  太早了,鸟在枝头梳理毛发,新叶偷偷抽芽,空气中有茶花清香,习惯熬夜的人不会现在起。

  *

  宋隐雪离开的那天早晨航班延误了两个小时,突然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滞留候机室的人姿态各异,看书、看报、充电、玩手机、吃快餐的人面无表情,他去窗外看飞机。

  春雨贵如油,多少次就是以下雨为借口被占课,体育老师在各科老师的口中病体难支,一点不争气,怪不得别人,活该被占课。浑身上下冒着青春躁动因子的少男少女就盼着这四十分钟暗通有无,他好几次被白川尧扛着从体育馆走回教室,大家只当他们友谊牢固。

  如果把酸分等级,羡慕是一级,不被认可是三级,求而不得是六级,失去是七级,酸水淌过身体的时候鼻部会有强烈刺激,流出变味的泪。而世界上最强的酸,不是硫酸硝酸高氯酸,而是像农药一样会有强烈臭味的氟锑酸。他不能肯定这种可视化的强烈腐蚀剂能否将人体销毁殆尽不留一点渣滓,那么存在过的喜悦和悲慨是否也会消失。

  白川尧说人类的感知不是物质不会消失,那么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它不是物质就是能量,那么就能够被转化。林秀谨和宋轻鸿相爱过十二年,在他诞生后,不,或许更早,大概只需半年这种令人冲动的大脑分泌物就会平复,被转化成亲情。

  看着飘坠在窗户上的雨滴,他不敢细想,更不敢妄图挽留,那只会让他们间或许存在过的微量感情转化成仇恨,可猛烈贯穿鼻腔的酸楚也让他唾弃这段感情。

  广播通知旅客登机,地面湿漉漉的,摆渡车将他泊送至机舱,他取出手机里的号码芯片,已经下定决心,将它丢弃于跑道上。

  一粒子弹,尘埃落定。

  可当坐稳后准备起飞前,乘务员演示安全操作,喷下的冷气刮过他的头顶,他从例行公事的须知中回过神。丢掉电话卡有什么用?他总是记得他的号码!宋隐雪起身冲开乘务员,去舱门猛烈拍打:“我要下去,开门。”

  林秀谨没有见过他这样失礼的模样,解开安全带同空乘一起按住他。宋隐雪终于在这一刻忍受不住崩溃大哭。

  从来不是谁先说散谁就潇洒,也不是谁先离开就更高贵,他自欺欺人。

  他明白只有分别,才会铭记,就如同白川尧对白一翀,醒着的时候未必兄友弟恭,但他昏迷,白川尧就会放不下。他不要可有可无的相濡以沫,他要让自己在白川尧心中同样难忘。

  明明跟自己商量好了,为什么又要不甘?

  他原来这样喜欢白川尧,喜欢到他担心白川尧是否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打他电话,也想听听他的声音。他怎么能让白川尧找不到?

  林秀谨也跟着他哭,将他死死抱在怀中,拖回了座位,不停同两旁的乘客道歉。

  宋隐雪捂住头哭了一路,飞机上的人见到这种哭法,没有一个显露出不快,前后排的大人还出言安慰林秀谨,以为他们母子遭遇上不得了的生死大事。

  前侧方还有一位女信徒手握一本《圣经》,念念有词在祷告。

  宋隐雪缺钱去兼职角色扮演的时候,还开玩笑说他如果是Cos,那白川尧就是Sin。白川尧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你不讲道理又强势,你看正切函数遇到你,没有下线,不敢反抗,高开低走,何况我们小小的Cos嘛。

  他的冷笑话并没有逗笑白川尧,Sin和Cos不合适,中间永远差一个二分之π。Sin脱离数学语境,英文却替它定义为罪恶。

  前方座位的信徒极小声的阖上书页默诵:“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回到现在进行时,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