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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礼交代的事不好办,如果是王建军被抓之前就能得到消息,那陈绍还有办法去找门路松动松动。可现在人进去了,他想见王建军一面都难,说不准在里面怎么受大刑呢。
现在的大刑跟早年间很不一样,不能有明显的外伤和身体伤害,就升级成了精神折磨。用强光照眼睛不给睡觉,不给去厕所,让嫌疑人就拉在自己裤裆里,水刑也用。对于这种养尊处优的经济罪犯,都用不了几个回合就能把他们的精神防线摧垮,陈绍见过不少了。
王建军肯定招了不少东西,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是怎么说的。
陈绍一直留意打探,地产公司的几个高层陆续被约见谈话,这些人的关系网他都摸清楚了,八成能确定是黄毅把王建军捅进去的。
陈昭看他哥心不在焉的样子,用手肘怼他,张临水老寿星在上面慷慨激昂发表感言呢,他们坐主桌,不能太驳人面子。陈绍对着他笑,抬起头认真听讲,手在弟弟大腿上拍了拍。
张临水已经喝高了,下来红光满面地拉着陈昭要喝一满杯茅台。
“昭!你啊,这些年为我们爷俩尽心尽力!”张临水把儿子拉起来,“我们爷俩敬你!”
“那怎么敢当!今天你是主角,老寿星,我们兄弟俩敬你。”说罢陈昭也把陈绍拉了起来。
陈绍让他少喝点,又对张临水说:“昭昭胃不好,我多替他喝一点,水叔您多担待。”仰头就把自己的酒杯干了。
张临水嫌弃地嗨了一声:“陈绍你这可不对!这一杯酒能有多少?你管你弟管的太死了啊,烟不抽了,酒也不给喝。”
“爸,你消停点吧。”张临水儿子把手里还剩不少的酒杯拿过来,剩下的酒都倒在自己杯里,“少喝点不是坏事,身体要紧。”
张临水拗不过儿子,只好坐下来拍拍肚子,对陈昭说:“老咯老咯,管不动儿子咯,现在是儿子管老子了。”
“这叫享福!”
陈昭陪老爷子聊天,陈绍出去接了个电话,没几分钟就回来说公司有急事得先走,又给老爷子陪了个不是就要走。
叶礼公司里有高层被通知去问话了,陈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张临水拉住陈绍,“我能帮上不?”
陈绍刚想说不用了,可一转念心想张临水家大业大在上海也是数得上的,搞不好还真能帮他牵线搭桥。
“我有个客户可能跟一个双规的案子有牵连,公司里的人已经被约谈了。您认识纪委的领导吗?”
“哪个双规?”
“黄毅。”
张临水一拍大腿,“你早说啊!喏,那边那个,何启山主管的案子,我带你去找他。”
陈绍万没想到关键人物就跟他坐在一个宴会厅里,赶紧扶着步子有点飘的张临水上去跟人打招呼。
叶秋露又跑出来喝酒了,这次是跟同事一起来的,他硬着头皮约组里的同事周末小聚,问了一圈只有周鑫有空,两人约了一个清吧碰面。
一开始挺尴尬的,叶秋露跟组里的人都不算熟,就跟他说的一样,陈绍给他找了个闲职,平时连加班都很少,复诚的老板也交代过别让小太子太操劳。
所以入职有一阵了,他连组里的人分别是负责什么都不知道。周鑫比他早进来几个月,也不算对组里的事了若指掌,但总归是比叶秋露好多了。
叶秋露说:“你给我讲讲组里的人吧,我都没太认全。”
“行,我想想啊...”周鑫从上到下给他一个个人捋过去。
“诶,吕峰是不是副总的人?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好像有听人说过。”叶秋露业务没太熟悉,八卦倒是听了一些。
“也有前辈是这么说的,应该是吧...副总跟我们的头一直不太合的来,吕峰也不怎么参加我们的部门聚会的。”
“为什么合不来啊?”
“这我也是听来的啊,以前副总还在做投资部门长的时候,我们部门长是在他手下做的。可是数据部,也就是我们现在这个部门,把部门长挖了过来,部门长就带着两个投资部的项目过来了。然后一直做到现在部门长的位置,副总肯定看他不顺眼嘛。”
“数据部还能翘投资部的墙角?项目符合吗?”
“说是说业务有分界,但其实执行起来没有那么多界限,我们不也有做投资项目。不然年终奖都不知道怎么发,总不能绩效全给了投资部。”
“也是。”
周鑫把自己知道的公司里那点事都跟叶秋露说了,转而问他:“你原来是在哪家公司的?”
叶秋露报了公司名字,是业内公认的巨头之一。
周鑫惊了,“不是吧!这么好的平台,你为什么要跳到复诚来啊?”
“不想那么累,就想混日子。”
周鑫羡慕得不行,“真好啊,有钱就是任性。老大还特地嘱咐过我们呢,不能给你压担子。你家里人对你特好吧,想要什么都能给你安排。”
“才不是,我只有一个叔叔,他现在还不理我了。”
“啊?”周鑫没想到他的家庭构成这么简单,恐怕也不方便多问,便只聊他的叔叔,“那你叔叔肯定特别厉害。”
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叶秋露从小就觉得叔叔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可他现在就是不想承认,“厉害有什么用,老家伙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
“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农历寒露。”
“哦!怪不得你叫秋露呢,这名字好听,特文艺。”
聊起叶礼,叶秋露的心思就飘了。自从上次那通电话,他就没再跟叶礼联系过,叶礼也没像答应他的那样隔天来看他。起先他还觉得委屈可后来又觉得庆幸,叔叔来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法解释为什么要做那样荒唐的事。他甚至有害怕,万一叶礼跟他说不要他了,让他自己开始好好一个人独立生活,那他怎么办?他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所以还是不见的好,就假装那事没发生过。
周鑫把叶秋露的话听进去了,跟四个年龄相仿的同事一起,在寒露这一天订了韩国烤肉店的位置,要给叶秋露庆生。
叶秋露吃了一惊,他原本打算今晚去找叶礼的,叶礼从不落下他的生日,他想今年应该也不会有意外。他可以从趁着生日跟叔叔缓和一下关系,大不了屈尊道个歉,叶礼总是会原谅他的,说不定叶礼没声响是因为在给他准备惊喜呢,这样的事以前也没少发生过。
可同事们这么热情,叶秋露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周鑫这么有心,其实他还是挺感动的。要不就吃完饭再去找叶礼,那他不能多喝酒,可不能喝醉了把正事给忘了。
几个年龄相近的职场新人一起聚会,没了上司在自然轻松得多,两杯烧酒下肚祝完叶秋露生日快乐,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了。
周鑫酒量不行,喝酒上脸,张嘴就开始胡话乱夸,把桌上的人统统夸了个遍,要敬大家一杯,最后夸到叶秋露:“祝我们的小伙伴,高材生,大才子,大帅哥,大老板,叶秋露同志,生日快乐!”
包间里嬉闹的声音此起彼伏,叶秋露又听到了好多副总和部门长的恩怨八卦。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到快9点,叶秋露喝的有点上头了,但他还想着得去找叶礼呢。
他拿着手机去结账,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可没一个是叶礼打来的。叶秋露的好心情突然就跌到了谷底,都这钟点了,叶礼是真的不打算给他过生日了吗?
前台告诉叶秋露已经结过了,他才知道是几个同事合起来请他吃饭的,大家也不知道他喜欢些什么,请他吃饭权当小礼物了。
叶秋露的心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比起叶礼,这些同事是多么的可爱啊!
叶秋露正要说谢谢,手机响了,他带着期待看来电显示,又失望了。是陈绍。
“小寿星生日快乐。”
陈绍倒是记得他的生日,叶秋露堵得慌,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你在哪儿呢?我来接你回家。你叔今天走不开,改天给你补过,我先替他跑个腿给你送礼物。”
叶秋露都快哭出来了,叶礼真的不来给他过生日了!
叶秋露又气又伤心,但他不想跟陈绍吵,他才不要别人知道他满心期待叶礼给他过生日,到头来却扑了个空。
他把烤肉店地点发给陈绍,又把同事都送走,站在门口吹了好一阵冷风才盼到陈绍的车。
“这是我的礼物。”陈绍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胖狐狸冰箱磁贴。
叶秋露嘴一撅拿了过来,“小气鬼。”
“我不小气怎么能显得你叔大方呢?”陈绍又从后座拎出一个Brioni的大袋子递给叶秋露,“这是你叔的礼物。”
叶秋露拆了,是个公文包,还有一张手写的生日快乐卡片。
“你叔说了,祝你工作顺利,快高长大。”
叶秋露把盒子盖上,“他人呢?”
“应酬呢,今天恐怕走不开。”
又是应酬!叶秋露把眉头都纠到了一起,什么时候应酬能比他的生日更重要了?明明以前叶礼还常推掉应酬回来陪自己吃饭,可现在连他生日,叶礼都还在应酬。
“什么应酬这么要紧!?”叶秋露压不住脾气了,“他还记得今天是我生日吗?”
“记得啊,那不就是生日礼物嘛。没说不给你过,你叔说改天给你补上。”
晚高峰已经堵起来了,陈绍头疼,不知还得堵多久,他可搞不定这个气头上的小祖宗。
“改天?改天能是生日吗?他就连一通电话都不能打?还让你来送礼物,谁稀罕他的礼物!”
陈绍不说话了,叶秋露的性子他清楚,这个时候越说越错。他盯着前面堵成停车场的路,压根没注意到小少爷微红的眼眶。
“我要去厕所。”叶秋露突然来这么一句,拉车门就要下车。
陈绍赶紧伸手去拦,“诶!去哪儿啊!”
叶秋露丢给他一个白眼,大声说:“去恒隆拉屎!”
小祖宗拉开车门就往马路对面的恒隆走,陈绍调下车窗冲他喊:“那我到恒隆车库等你,好了给我电话!”
叶秋露举了个ok的手势头也没回,陈绍拐进恒隆的停车场。都过了好一阵,叶秋露还没下来也没给他打电话。他只好停了车上去找人,可是叶秋露没在洗手间也不听电话。陈绍忙去问询台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灰色西装外套的男人,看上去二十来岁,大概178,问询台说他早走了,就从这个门出去的。
陈绍差点没当场掀了问询台。
这让他去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