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沈之遇相信,从他见到江随的第一面起,这四个字就被赋予了专属于他的、别样的意义。
第一次见到江随其实不是在校内,是被祁期拉去帮架的时候在对方阵营里瞧见的,他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一帮人打作一团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似乎很想参与,又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沈之遇压制着对面的时候分了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好笑啊,然后就被对面抓住机会反击,腰上挨了一拳。
初中的时候他们打来打去也就这么点破事,对面老大指控祁期抢他女朋友,愣是把祁期气笑了:“我都没女朋友,还抢你的?”
那人理直气壮,说他女朋友移情别恋,上课的时候给祁期写情书被抓包了,祁期忍无可忍:“所以到底和我什么关系?”
两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沈之遇在后面悄悄把衣摆撩了起来,腰上被打中的地方果不其然青了一块,他叹口气,正想着要不待会儿回去路过药房的时候买瓶红花油吧,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手上拎着的正是一瓶还未开封的红花油。
他抬起头,看见一张极好看的脸,那人歉意地冲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同学下手有点没轻没重的,这个你拿着吧。”
沈之遇很早就清楚自己的取向,刚刚打架的时候离得太远没感觉,现在人站在面前他才发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将他的心脏与那个人相连,告诉他,你看,你注定要爱上这个人的。
他回过神,道了谢就接过红花油,那人很友好地朝他笑了一下:“没关系,对了,我叫江随。”
那块淤青在红花油的作用下很快消了,沈之遇整整三年没再见过江随,那个人只在他心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剪影。
于是,在高中入学的时候,当他再次在靠窗的位置看见江随的瞬间,那抹剪影被填充上原有的色彩,沈之遇爱江随从那一刻真正开始。
他们很快成了朋友,江随早已忘记了两年前的一面之缘,沈之遇也没有提过,他只享受着眼下与江随相处的每一刻,却也清楚地知道这种羁绊太过脆弱,迟早有被斩断的时候。
他一向理智,唯独在爱江随这件事上选择了遵从感情,主动放弃及时止损的选项,任由自己一错再错。
高二那年他和江随聊天,江随说他喜欢上了陆昭昭,他看见江随的眼神盛满青涩的纠结与渴望,觉得牵引自己心脏的细线迅速被收紧,仿佛快要喘不上气。
他爱江随,爱与痛对等。
载着他的列车失控脱轨,带他坠落向未知的黑暗处,他后来很少会梦到江随,但每次梦见的时候都少不了这幅画面。人们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但他所有和江随有关的梦都与现实一一对应,从江随说自己喜欢陆昭昭开始,画面不断向后延伸。
酒吧里,江随拿着手机向陆昭昭表白;操场上,江随与陆昭昭亲密无间地走在一起;角落中,陆昭昭提出分手时江随失魂落魄的神情;还有出租房里,得知陆昭昭即将回国的消息时,江随置身黑暗中,拎着一瓶没开封的酒说“我很想她”。
沈之遇是一个再称职不过的观众,二十二岁之前从未错过任何一个与江随有关的画面,只是那些快乐过的日子太容易被遗忘,唯有伴随着痛苦的回忆因为反复被记起而显得格外深刻,江随说出“我很想她”的那一刻,痛感终于达到顶峰,将曾经有过的那些快乐完完全全地掩埋。
二十二岁的江随很想二十一岁的陆昭昭,而二十二岁的沈之遇很想十六岁的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