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散步时,从一对正在接吻的情侣旁路过。
圣诞节的雪夜,浪漫氛围下,年轻情侣们干些胆大的事也无可厚非。
程诺没敢看傅砚池。
接连路过好几对亲亲热热的小情侣,程诺步伐不由加快,下到桥头,刚要喘口气,桥墩下的阴影里,一对缠绵爱侣亲的尺度更大。
程诺快步离开,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傅砚池追上她,“你没必要走这么快,我不会亲你的。”
程诺转身,把头埋进红玫瑰混尤加利叶的花束里。
“我当时真喝多了,脑子发热。你应该知道的。”
傅砚池态度坚定,“先试三个月,不行再分手。”
他退了一步,程诺反倒不好坚持拒绝。
脑海里不断回放桥下的香艳场景,程诺心生抵触,不乐意全表现在脸上。
傅砚池宁可自己不那么了解她,这样她再抗拒,他都感觉不到。
“情侣间的义务,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他主动挑破,程诺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左手抱花,傅砚池把她插兜的右手拽出来,“牵手总可以的吧?”
不越雷池,但也不能停滞不前。
他想在潜移默化中培养恋爱的感觉,只和他有关的,等她慢慢适应,也许就不再这么抗拒了。
程诺皮笑肉不笑地端视他一会儿,“行吧!”
手任他拉着,渐渐暖和起来。
雪下得小,程诺把花塞给他抱着,空手伸出,接空中的飞雪。
雪夜漫步,是浪漫的消遣。
所以即便身边陪伴的不是喜欢的人,她也没有半点不耐。
一路上,他们的话显而易见地变少了。
关系发生变化,彼此都需要时间适应。
不就是三个月,程诺想来也不算长,也许她真该给傅砚池一个机会,或者说,给自己一个移情别恋的机会。
圣诞节晚上,江聿的节目也很丰富。
他带在身边的是姚佳佳。
包厢里的洗手间被人先一步霸占,他勾着姚佳佳细软的腰来到外面的公共洗手间。
公共洗手间照样很忙,江聿把姚佳佳推进了放清扫用具的小隔间。
鲸鱼足有三个月没见程诺,她喜欢和程诺交朋友。
她身边第一次出现像程诺这样的人。
最开始约莫是新鲜,没有谁能像程诺一样,在她犯恋爱脑时,毫不吝啬她的刻薄与毒舌。
她估计是有受虐倾向,就喜欢听程诺骂她。
最近耳朵太清静了,鲸鱼想念程诺,再不被她骂两句,她的恋爱脑要恶化了。
刚要给程诺发消息,看到姚佳佳新鲜出炉的消息。
【宝贝,江湖救急】
跟着一大束玫瑰的表情包。
鲸鱼无语,刚认识姚佳佳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三好学生,结果玩儿得比她身边好多朋友都花。
想是今晚又遇到了合心意的帅哥。
鲸鱼回:等着,马上过来。
余韵退却,姚佳佳凝望着他那张魅惑的脸,正想仰头去亲他的下巴。
“姚佳佳!”
鲸鱼打电话她不接,只好在门口喊她名字。
江聿的神情骤然冻住,低头看怀里的女人,眼中翻起寒潮,“你让她来的?”
姚佳佳媚眼如丝,抬指尖轻擦他的嘴唇,“还不是怪你,弄脏了我的**。”
江聿毫无怜惜地一掌推开她,压低声音,“你先出去,不要让她发现我在这里。”
姚佳佳笑了一声,整理衣服,推门出去。
鲸鱼等在男厕门口,见姚佳佳唇畔的东西还没擦干净,一脸嫌恶,“咦~你们真恶心。”
姚佳佳接过一次性内裤,“我去隔壁换”,走上两步她回头,“对了,我手机落在小隔间里了,你帮我拿一下。”
鲸鱼撇一下嘴,“你倒是会使唤人。”
过去了五分钟也没见人从隔间里走出来,鲸鱼边走边说,“你的奸夫还先你一步走了?”
姚佳佳没应。
鲸鱼拉开门,一下愣了。
隔间内光线昏暗,江聿隐在阴影里,脸上有猝不及防的慌乱。
一时间,鲸鱼思潮暗涌,半天说不出来话。
她不说,江聿也沉默。
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反应,自嘲得笑笑,那笑比哭还难看。
“我竟然才发现,你对我许过的承诺,每一句,都是废话。我不仅瞎,还是贱骨头。”
转身时,鲸鱼以为自己会哭,他总是惹她伤心,她也总是为他哭。
大概是眼泪流干了。
这一次,眼睛涩得发痛,她一滴泪也没流。
想到姚佳佳嘴角的东西是属于他的,她就恶心犯呕。
轰轰烈烈爱一场,没料到却以这样不堪的一幕惨淡收场,但她不是一无所获。
姚佳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扬手,一巴掌挥在她脸上。
姚佳佳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回过头来,望着鲸鱼笑,“不痛不痒的,你该打重一点。”
“我打这一巴掌,不是为了教训你。是为了做个了结,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没有对不起你过。你背叛了我,欠我一次,这一巴掌,当你还我。我怕后面他不要你了,等你缓过神又觉得愧疚,跑回来找我。提前说清楚,别愧疚,别回来抱着我哭,也别跪着求我原谅,我会恶心。”
随后她看一眼跟出来的江聿,“至于你,你欠我的太多,一巴掌不够还,那就一辈子欠着吧!”
鲸鱼走了,再没回头,也再不期待江聿能追来哄她。
留下姚佳佳独自面对江聿。
暴怒过后,江聿脑中只剩下鲸鱼决绝的背影,他的心很慌,伴随一点抽痛。
握了握拳头,他想要追出去,手被姚佳佳拉住。
“江少,渣男贱女我俩才最适合,就别去祸害纯情少女了。”
江聿扭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眼神阴鸷,“我本来以为你比其他女人聪明,所以多分了你一点儿耐性,你不过就是一只谁都可以上的鸡,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姚佳佳愣在原地,回想江聿离开时扫过来的那一眼,感到一阵后怕。
程诺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电话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鲸鱼?”
没人说话,只有哽咽声。
程诺紧张起来,“怎么了鲸鱼?哭什么?”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你能不能来见见我?”鲸鱼抽抽噎噎把话说完。
哭成这样了,程诺哪敢不从。
“行,我马上出来接你,你等我啊。”
程诺罩了件羽绒服,走出小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鲸鱼的车,程诺到主驾那方,敲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鲸鱼哭得惨不忍睹的脸,眼睛又红又肿。
“我的天,你这是哭了多久?”
“开车来的路上,一直在哭。”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没想到一出会所,被雪风一吹,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见到程诺,眼看要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外泄。
“我也不想……不想……这么没出息,但……但我忍不住。”
抽抽噎噎把话说完,鲸鱼趴伏在方向盘上,不顾形象哇哇大哭。
和小孩儿一样。
正哭得厉害,手机铃声大燥,不看就知道是谁,鲸鱼一把抓过来,从车窗扔了出去。
她的苹果格外坚-挺,砸到地上还响得起劲。
鲸鱼推门下车,冲过去就要抬腿往上踩,被程诺从背后抱着,搂到一边,“鲸鱼,你冷静点,不要拿手机撒气。”
程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没有悬念,又是那个人。
她捡起手机,直接关机。
指挥鲸鱼,“天冷,你先把车锁了,跟我回家。”
回到家,程诺拉鲸鱼来到洗漱台前,拿出卸妆水洗面奶摆洗手台上,递给她一张洗脸巾,拧开热水。
“把脸洗洗。”
鲸鱼听话洗了脸,程诺引她来到客厅,她脱了鞋,躺进沙发,拉过毛毯把头盖住。
低低的抽泣声传出来。
程诺叹气,“发生什么事了?”
鲸鱼只顾着哭,没回答。
程诺打算洗漱完就回房睡觉,就没开客厅的空调。看鲸鱼这幅模样,一时半会是别想睡了。
打开空调,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她回到鲸鱼身边,鲸鱼瓮声瓮气说,“他答应过我,不会对我朋友下手的。”
程诺想到那天在夜市撞见了那对人,猜鲸鱼应该是发现了。
她一直犹豫要不要跟她说。
“姚佳佳,我哪里对不起她?给她买包买衣服买礼物,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程诺隔着毛毯揉她脑袋,“因为嫉妒啊,傻瓜。”
鲸鱼恶狠狠骂,“贱!真贱,一对狗男女。”
也许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鲸鱼一直像心智还不成熟的孩子,所有人都在盼着她长大,但没人期望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下你死心了吧?”
鲸鱼拉开毯子,露出巴掌大的脸,眼睛通红,像一只柔弱无助的小兔子。
“我约你你为什么总拒绝我,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
暖黄的光罩住鲸鱼,卸去花里胡哨的彩妆,她看起来至少年轻五岁,像清纯的女高中生。
程诺一见她这幅模样,就忍不住母性泛滥,摸摸她的头。
“你看你,喜欢上一个不值得的人,对自己是多大的消耗,动不动就PUA自己不招人待见。”
鲸鱼醒悟,喜欢江聿以后,她好像真的越来越不像自己。
“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不再哭了,眼睛仍是红肿的。
“所有总让你伤心的人都不值得留恋,以后你遇到一个很棒的人,就会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傻了。”
鲸鱼默了半晌,“我不会回头了。”
“这才对。”
总算不再为渣男找借口,程诺松了口气。
鲸鱼忽然怕没了江聿,她以后就没有理由再约程诺出来。
她是真心想和程诺做朋友。
“我坚持读了两个月的书了。”
身边大多都是酒肉朋友,吃喝玩乐个个在行,一碰书,就头痛脑胀,鲸鱼也是其中之一。
“你不用勉强自己。”
程诺知道她不喜欢读书。
“没有勉强,我能读进去了,以后我们就有更多话题可以聊了。”
“不聊书,我们也可以聊别的。”
鲸鱼眼里星光璀璨,她身处的圈子,很难拥有这么一双清澈澄明的眼睛。从程诺认识她开始,这双眼睛就一直没有蒙过尘。
从前两人开玩笑,一对上她的眼睛,程诺就忍不住吐槽她,“你的眼睛真漂亮,清澈又愚蠢。”
鲸鱼拢了拢毛毯。
“最近我总觉得生活空虚,看到你,就觉得自己被家里人养废了,有时候想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种家庭,或许能快乐一些。”
程诺坐在沙发旁,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要这么说,钱不是原罪,那是你家祖上几代共同努力为后辈创下的福荫,你一出生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眺望世界,多少像我这样出生平凡的人都很羡慕。富有没有错。我只是觉得,不该浪费你父母为你攒下的资源心安理得地混吃等死,你可以借着这阵风,走向更高处,去见更好的人。”
“走向更高处,去见更好的人?”鲸鱼呢喃着重复一遍。
窗外飘雪,屋内暖意融融。
楼下放起了圣诞歌,小朋友们的聚会渐入尾声,喧嚣的圣诞夜也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