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k基地。

  “星洲呢?打针去了?”胖子左右看了看压根找不到谢星洲的人影,疑惑地问席燃。

  “他回家了,生病在基地里容易休息不好我让他回家住几天。”

  “啊?”胖子降低音量,神秘兮兮地用手挡住嘴巴在席燃耳边小声说,“你让他回家了?你缺心眼啊?你不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嗯?”

  谢星洲从来没和他说过家里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席燃游戏也不打了干脆取下耳机听着胖子说。

  “亏你还是他前男友呢,消息还没我一个外人灵通。”

  “快点说。”

  “青训生之前好多人都在传,谢星洲有病,听说是抑郁症之类的,经常看他吃药据说啊这病就是因为他妈虐待他才得的。”

  席燃皱眉不悦地问:“少传播小道消息我看你是缺少训练了吧?”

  “是真的,是韩明说的据说是有一次他们两个聊天谢星洲说漏了嘴。”

  为了求证事情原委,席燃叫来了韩明。

  不明所以的韩明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乖巧地站直身体等待问话。

  “你知道谢星洲吃药这件事吗?”

  “知道啊他吃的药都是英文的但是我刚好有个朋友也在吃那个药我就找他问了问说是治疗抑郁症的。”韩明显然没意识到现在事情有多严重,也没有隐瞒自己知道的东西。

  席燃又问:“他和你说过他得抑郁症的事情?”

  他干脆拖了个椅子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了谢星洲的悲惨过往:“其实是他不小心说漏嘴的,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开着小夜灯,而且特别怕黑,我就问过他,他说是因为以前被他妈关在房间里留下的后遗症。”

  “谢哥真是太惨了,那可是他亲妈啊!虎毒还不食子呢!后来我拐着弯问过几次,他性格这么开朗的人怎么会有抑郁症,他就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也是因为被关在房间里。”

  “席队,你知道吗?我感觉谢哥特别不容易,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妈啊,他这么好的一个人,笑着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我都快气炸了。”

  席燃没说话,心里被倒了一盆酸涩的柠檬汁,嗓子里卡了一根鱼刺似的,一说话就能划得鲜血直流。

  缓缓闭上眼睛,调整好状态,他才问:“就算你心疼他,也不该把这些话抬着到处说。”

  “我没有到处说啊,我只和你说过,还是你主动问我的。”

  席燃飞了胖子一记眼刀。

  胖子连忙上前和韩明对峙起来。

  “你还在青训队的时候,有一次喝多了,和青训队好多人都说过这件事,你忘记了?”

  “不会吧,我居然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韩明抓着头发,肠子都悔青了,“我要怎么和谢哥赎罪啊,要不让他揍我一顿算了,啊啊啊,我真是个白痴!怎么能胡说呢。”

  席燃没有搭理他们两个,一心忙着给谢星洲发微信。

  他没有用自己的大号,用的是“露水情缘”的号,他有些担心会吓到谢星洲,拐着弯询问了他今天的情况。

  一连发了十多条都没收到回复,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在他准备给谢星洲打电话的时候,谢星洲回来了。

  魂不守舍的状态,连席燃和他打招呼都没搭理。

  头发乱糟糟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但是眼神里的疲惫骗不了人。

  他径直回了房间。

  他没有听见席燃的敲门声,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席燃已经站在面前了。

  趴在桌子上,脸颊微抬,看到席燃的瞬间,眼眶就湿了。

  “吃药了吗?”

  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摇了摇头。

  席燃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谢星洲放药的地方,拿出感冒药,顺手拿了颗棒棒糖。

  已经没有发烧了,但是感冒的状况并没有得到缓解。

  “来,吃药。”席燃不自觉软下了语气,带着一抹很轻的笑。

  吃完药后,他把棒棒糖包装拆开,塞进了谢星洲嘴巴里。

  “你说过,不舒服的时候补充点糖分会让心情变好。”

  “席燃,我好累啊。”

  席燃心疼地摸了摸谢星洲的脸颊。

  “只要你愿意,你根本不用自己什么都扛着。”

  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

  叹了口气,席燃把人抱到床上,正打算关灯的时候想起了韩明说的话。

  谢星洲怕黑,睡觉总是喜欢留一个小夜灯。

  他皱眉停顿了两秒,有些疑惑。

  前几天他们住同一个房间的时候,谢星洲从来没提起过自己怕黑的事情,也从没开着灯睡过觉。

  席燃犹豫了快一分钟,打消了关灯的念头。

  轻轻带上门走出房间。

  他拿着那个酒店里捡到的空盒子去找了基地里的医生。

  “你腰不舒服?”医生有些惊讶席燃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现在不过才八点,席燃一般都是十二点过后才来。

  他刚才正准备回房间休息,白大褂都挂起来了。

  “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医生名叫何岩,是基地里的老人了,席燃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在为基地里的选手服务着,经验非常丰富。

  “说吧。”何岩给他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

  “抑郁症要怎么改善。”席燃把药盒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一个朋友在吃的药。”

  “抑郁症分为心理性抑郁症和病理性抑郁症,心理性顾名思义是心理出现了问题导致一些不好的情绪得不到释放,而病理性则完全不同,他是由于脑部出现了问题产生的。”

  “病理性抑郁症一旦发作会感到非常痛苦,浑身的骨头和肉像是碎掉了一样疼,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我看到过病理性抑郁症的病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选择轻生。”

  席燃双手紧握,紧张地看着何岩。

  “那他是哪一种?”

  何谓拿着药盒研究了很久,最后不确定地给出答案:“应该是心理性的,不过看医生给他开的这个药,情况应该不是太乐观。”

  “我能怎么帮他?”

  “抑郁症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一样,这块大石头代表着病人所经历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能给你个不成熟的建议。”

  “什么建议?”席燃眼中的光亮了又熄灭,反复了好多次。

  “带他去做一些开心的事情,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大概率能有所改善。”

  席燃点了点头,胸中的郁结并没有因为何岩的话消失。

  *

  翌日。

  谢星洲浑身酸痛地从床上爬起来,逐一回复了“露水情缘”的微信。

  “抱歉,我昨天手机没电了,没看到消息。”

  对面几乎是秒回的。

  “没关系(* ̄︶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我不想打游戏,脑袋有点昏昏的。”

  “身体不舒服?”

  “有一点。”

  “那我陪你看电影吧,看部轻松的电影。(≧≦)。”

  像是怕谢星洲会拒绝一样,露水情缘下一秒就发来了链接。

  看电影的软件他手机上也有,连屏功能很方便,两个人足不出户就能在家刷电影,尤其适合他们这种网恋情侣。

  电影是一部轻松的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也是谢星洲最喜欢的一部动画电影。

  他不禁问:“你为什么会选这部电影?”

  对方打字很快,正在输入的提示很快就消失了:“我喜欢里面的台词,‘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谢星洲心里被激起一层并不清澈的涟漪。

  以前他和席燃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这部电影是他和席燃第一次去电影院的时候看的,当时的青涩懵懂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心动。

  看电影中途,手机又拦截下了五个陌生号码。

  谢星洲被谢珊骚扰得烦了,在电影结束后主动挑了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找我干嘛?”

  “我换了那么多个电话打给你,你总算肯回了!”谢珊气急败坏的声音穿过电流声,直冲谢星洲脑袋,“你到底在那里,把定位发过来!是不是又偷偷跑去打游戏了!你就是被游戏和那个叫席燃的毁了。”

  谢星洲没有理会谢珊的指责,也没有回答谢珊的问题。

  他的语气很平静:“以后除了家里办丧事,其他事都不要给我打电话。”

  “你说得这是人话吗?你想把你妈气死是吗?”

  “同样的把戏你不是以前就用过一次了?我哪里敢气死你啊。”

  谢珊心虚地避开了话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弟弟都告诉我了,你最近又在打游戏对不对?去的那个俱乐部叫什么Hawk的,席燃也在。”

  “你想干嘛?”这句话是吼出来的,用了全身的力气。

  “我想干嘛?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要是是个正常人我至于这么拦着你吗?之前因为你喜欢男人的事情搞得我在亲戚邻居面前抬不起头,做人要学会感恩!我想让我的儿子变成一个正常人有什么错?”

  “你觉得我现在正常吗?”谢星洲喘着粗气,脸颊通红,“喜欢男人是病?那你岂不是病入膏肓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男人!喜欢男人就是心理变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谢珊总是这样,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做出太多伤害的事情。

  小的时候,谢星洲想和朋友一起去摘草莓,谢珊说:“摘什么草莓,玩物丧志,好好看书去,要是考不上好的初中,你妈我的脸往哪里搁。”

  中学的时候,谢星洲想买一本自己喜欢的杂志,谢珊说:“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那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看书才是你的任务。”

  谢星洲从来不吃姜蒜这些口味重的东西,这种小癖好,十多年了,谢珊依旧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