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华消息灵通,杨则惟回港的第二天就知道对方受伤,正卧床养伤,至于什么时候受的伤,受的什么伤一概不知。

  所以他打算去探病,带着沈祖轩。

  沈祖轩说人太少,叫多个人。

  陶年收到消息来了,正装革履,明显是从公司来,手上还带着份文件,顺便和沈祖轩探讨工作,好敬业。

  林景华在副驾驶转身看着一脸认真的陶年,沈祖轩面无表情听着他说公事。

  他们这不是去探病,看着好似去谈判。

  争分夺秒,让林景华觉得自己是个不务正业的局外人。

  “陶年,阿惟带伤回来了,正在家休养,我们今日一起去探望他。”

  陶年闻言一顿,鲜少地看错文件上的金额,快速改口后停下。

  他知道杨则惟回来了,聊天记录框里还停留在对方的拍一拍。

  但他不知道杨则惟受伤,消失一个月是因为受伤?

  沈祖轩留意到陶年的不对,合起文件,加了把火:“这次受伤危及生命。”

  陶年没反应,倒把林景华吓了一跳。

  “这么严重?!那他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妈的,不当我是朋友是吧,还有你,整整瞒了我一个月,阿惟性命忧天,而我每天像个傻缺一样没心没肺,我对不起他啊。”

  陶年看林景华的反应不像是演的,伤得很重,没有告诉好友,没告诉家人,自己一个人强撑着。

  如果陶年只是杨则惟的一个普通好友,到这里就该相信了。

  偏偏陶年并不是,杨则惟在他这里“作奸犯科”,更不是这么安分的人。

  陶年送上关心:“现在杨先生没事了吧。”

  沈祖轩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等会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则惟早些年从杨家老宅搬出来,暂住在母亲姜素的住宅里,两年前才搬进价值数亿的别墅。

  别墅区和园区一样出入森严,怪不得沈祖轩让陶年上车,要是他自己开车过来,连第一关口都进不来。

  写着陶年的名字,被陶明宗占为己有的半山别墅,在这座别墅面前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似别墅,更似庄园。

  一路上除了外面草坪有人维护花草,越接近住宅区越少人。

  林景华的卡宴在别墅区畅通无阻,直达太子爷别墅门口。

  两人驾轻就熟带着陶年走进别墅,按下门铃,开门的不是佣人,而是杨则惟。

  偌大一个别墅,里面连一个开门的人都没有。

  杨则惟眼神略过前面两人,直接放在后面的人身上,炽热而不可忽视。

  杨则惟穿着件舒适的无袖装,裸露出紧致有力,爆发性极强的手臂肌肉,灰色休闲裤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林景华见怪不怪:“你这私人领地不可侵的毛病,受伤了还不让人进屋照顾,非得自我疗愈是吧。”

  杨则惟不喜欢自己的住所有过多陌生人的气味,佣人在别处,定时过来清洁,一般都是在杨则惟出门的时间,杨则惟大部分在家的时间一个人居多。

  林景华他们过来这边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自己服侍自己。

  杨则惟在门边让开,没着急进屋。

  林景华和沈祖轩熟练地换鞋进屋,陶年弯腰换鞋的时候,发顶被人揉了揉,直到陶年换好鞋才爱不释手地离开。

  他们来杨则惟的住所,自由活动的区域一般在楼下。

  杨则惟的私人领域的意识很强,就算是林景华是他几十年好友都未曾经过他的房间。

  杨则惟问:“喝什么?”

  如果不是林景华知道杨则惟受伤,对方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他一点都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你这个病患就别忙活了,我们自己来,你坐着休息吧。”

  经林景华提醒,杨则惟恍然大悟,自己是一个病患,握拳轻咳了两声,忽然凝重皱眉,脚步缓慢地坐在沙发上,陶年的旁边。

  “……”

  表演痕迹有点过大,林景华没眼看,自助式般地打开岛台后的冰箱。

  “陶年,你喝什么?”

  陶年说:“白开水就可以,谢谢。”

  沈祖轩问:“我记得你伤的是腹部,不是嗓子,怎么咳嗽了?感冒?”

  杨则惟神情平和,丝毫不见表演失误的慌张:“身体虚弱的连锁无反应,一倒下,所有小病都来了。”

  陶年在杨则惟和沈祖轩说话的时候看向杨则惟的腹部,伤在腹部,刀伤还是……

  下一秒,一只手横在了腹部,试图阻止陶年探究的视线,却又带起衣摆,展露出一角的绷带。

  陶年收起视线没有再看。

  林景华将白开水放在陶年面前,而他和沈祖轩的是苏打水。

  他一屁股挤进了杨则惟和陶年的中间,陶年给他让开了点位置。

  “伤哪了?让我看看。”

  表情多少有点兴奋。

  “听说危及生命,伤口有多大。”

  杨则惟平静描述:“子弹口那样大吧,在腹部,不方便给你看。”

  云淡风轻,彷佛子弹不要人命。

  “子弹!”林景华慌了,他一直以为是刀伤,“快点给我看一眼,我他么……是谁。”

  杨则惟没有在外人面前袒胸露乳的习惯,没给林景华看,眼尾扫了一眼陶年,精准捉住了对方眼里转瞬即逝的担忧。

  “三安堂的人,我身边有人泄露我的行踪,让他们有机可乘。”

  陶年闻言皱起眉,口干舌燥,心里不可名状觉得烦躁,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林景华又问:“保镖呢,阿黑呢,他们哪去了。”

  杨则惟:“我一个人,他们当时不在。”

  在杨则惟单独一人的时候行动,这可不是泄露行踪这么简单,可以说身边被人安插了眼线,或者被收买。

  林景华难得严肃:“查出来没有。”

  “查出来了,泰弘底下的一个部门经理,上楼递文件的时候偷听到助理在确认行程的对话。”

  杨则惟似乎说了太多话,觉得口干,拿起桌面马克杯想起身倒水。

  不过他这个位置有点不方便,左右为难,被夹在中间。

  边上的陶年见状起身,主动地说:“杨先生,我帮你倒水。”

  杨则惟还很矜持地表现出身残志坚:“不麻烦你了,我去倒吧。”

  “不麻烦。”陶年无言地向杨则惟伸手。

  杨则惟把杯子递给他:“冰箱里有矿泉水,谢谢。”

  陶年接过马克杯,朝岛台走去。

  杨则惟心满意足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嘴角扬起的角度微乎其微。

  沈祖轩冷哼了一声,靠着沙发视而不见。

  而林景华丝毫不觉,继续问杨则惟事情如何解决。

  杨则惟的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心不在焉地回答问题,眼神直视前方。

  两分钟后,陶年倒水回来,杨则惟再次掩嘴咳嗽了一声。

  陶年双手递上水杯,杨则惟道谢接过,手指擦过陶年的手背。

  杨则惟接过水杯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不是冰箱里的矿泉水,温度不对。

  拿起喝了一口,是温水。

  受伤不可以喝冰水。

  温水比酒更好喝,杨则惟有一口没一口,在水温下去之前把水喝完。

  他们来的时间不巧,聊了没多久就到午饭时间。

  林景华问:“中午有人过来送餐吧。”

  杨则惟家里冰箱是个装饰,里面什么都没有,全靠厨师做好送过来。

  杨则惟看了一眼时间:“你们没有提前和我说要来,没有准备你们的午餐。”

  对林景华这些少爷来说,解决一顿午饭谈何容易。

  “你顾掂①自己先,不用管我们,那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

  陶年跟着林景华他们起身,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杨则惟的腹部。

  林景华很看重杨则惟这个朋友,离开前依然在说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尽管开口,三安堂现在也是他的仇人。

  林景华和沈祖轩走在前头,杨则惟高大的身躯隔断了陶年和两人的链接,独自一个人走在杨则惟身后。‘

  乍一看,杨则惟和陶年在送客人离开。

  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杨则惟忽然开口:“我有事找陶年,你们先走,待会我让人送他回去。”

  沈祖轩仿佛听不见一样,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景华知道杨则惟挂念公事,心里不想他这么操心,好好修养为重。

  “不是说没多备餐吗,你让陶年吃什么?”

  杨则惟:“我最近胃口不好,我的那份可以让给他。”

  林景华多少有些敬佩他:“你是不是得太敬业了,伤着呢,还要处理工作。”

  杨则惟一心为了工作:“我已经一个月没有跟进项目,有些脱轨,需要陶年为我深入讲解项目进度。”

  沈祖轩已经迫不及待推开门,林景华“啧”了一声:“你等等我。”

  说完追上沈祖轩,他不放心转头说:“你记得将陶年送回家。”

  杨则惟没回应,直接关上了门。

  从此至终,陶年根本搭不上一句话,甚至想走都走不了。

  陶年在身后非常认真地看着杨则惟腰后的位置,直到杨则惟转身,他的目光没有移开,放在了被绷带缠上的腹部。

  杨则惟朝陶年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不远不近,宛如回到了发布会之前的日子。

  他的眼神也没有过多情绪,可以说是很放松。

  游刃有余,胜券在握,不慌不忙,这里完全是他的地盘,任他主宰。

  “想看?自己过来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