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隋眉头紧锁。

  有了这个猜测后, 仔细一想过去发生的事,就觉得哪里都是证据。

  就比如,这几年他哥不怎么回庄园, 但他的好朋友俞栗来的时候,他哥就一定会回来。

  还有,他让他哥给他们送饭, 给俞栗的都是俞栗爱吃的,而他有时候都会吃到不爱吃的芹菜。

  想到这儿,宴隋眼神有些怨念。

  宴时庭淡淡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宴隋道:“我就问你一句, 今天我也帮园丁阿姨挖土了,你会帮我换鞋吗?”

  宴时庭:……

  那倒是肯定不会。

  宴时庭坐到办公椅上, 承认了:“是, 那又如何?”

  宴隋有些头痛。

  那又如何?可关键是……

  “哥,俞栗他已经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吗?”

  宴时庭仍然淡定地道:“我知道。”

  他不止知道, 还知道俞栗的男朋友是谁。

  宴隋心急如焚, 倒也顾不得宴时庭怎么知道的,道:“知道?那你还对小鱼儿那么亲密?哥,破坏别人的感情可不好!”

  “你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鱼儿他会恨你的,感情不能强来。”

  宴时庭一时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 宴隋从他哥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类似无语的情绪。

  但很快, 那抹情绪就消失无踪,宴时庭端坐在椅子上, 平静提醒:“你的称呼。”

  宴隋一哽,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

  都这个时候了, 还要吃醋他对俞栗的称呼?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哥让他改掉称呼,就是在吃醋吧?

  宴隋揉了揉眉心,道:“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在一棵栗子树上吊死啊。”

  然而他哥神情依旧冷静,似乎下定决心,绝对不改。

  宴隋感到无奈,没想到他哥喜欢上一个人后,竟然会这么倔。

  小书房里,气氛有些僵持。

  宴隋重重叹了口气,不打算再劝了。

  反正俞栗也就过年这几天在,等俞栗走了,他哥也没机会了。

  他转过身,临出门前又想了个主意。

  这段时间他提防着点,不让他哥亲密接触俞栗不就好了?

  宴隋眼神坚定,打开书房门,回头豁出去般地看了眼宴时庭。

  宴时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只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

  俞栗睡完午觉醒来,在窗户边看到何管家带着还没走的几名员工在布置庄园。

  没一会儿,有一辆车拉着木头、竹子到了庄园门口,两名员工连忙跑了过去卸货。

  宴时庭和宴隋也站在庭院中,指挥着人挂灯笼。

  俞栗吹了会儿风,清醒了一点,拿着外套跑下楼,想要帮忙。

  他刚走到宴时庭旁边,边上的宴隋见状,猛地冲了过来,道:“俞栗,来帮我搭把手。”

  俞栗转过头,看见他手上抱着一些挂件和一叠对联,调好的浆糊放在最上方,摇摇晃晃。

  俞栗只好看了眼宴时庭,帮着宴隋一起把那些对联抱到别墅里。

  随后,他端着浆糊碗,跟在宴隋身边一起贴对联。

  好不容易结束了,想着去找宴时庭,却又被宴隋拉走,一起去围观何管家他们搭架子。

  架子刚搭了个雏形,就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俞栗照例坐在宴时庭右手边的位置,中间隔了一个座位。

  然而这次,宴隋却突然走到二人中间,一屁股坐了下去。

  俞栗:O.O?

  之前,宴隋不都坐在他对面的吗?

  他眼神疑惑,看了看餐桌,发现宴隋很喜欢的老鸭汤摆在他们这边。

  哦,原来如此。

  只是一个座位的问题,俞栗也没怎么在意。

  就是被宴时庭照顾久了,汤有人盛,骨头有人剔,皮有人剥,难免有些不习惯。

  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俞栗夹了筷鸡蛋饼,心不在焉地想着,要是一直这样被宴时庭惯着,恐怕会变得越来越娇气了。

  他神游天外,因此并没注意到,宴时庭看向宴隋的目光冰冷得吓人。

  宴隋身子抖了抖,装作勇敢地回视。

  哥,就到此为止吧!

  宴时庭再度:……

  他已经明白了宴隋的目的。

  看向埋头吃饭的俞栗,片刻之后,宴时庭想到了什么,心里那种无奈一消而散。

  向宴隋公开也得由俞栗自己来说,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那他就暂时忍一下,等着俞栗公开的那天。

  宴隋一直勇敢地盯着他哥,紧接着就发现,他哥淡淡收回了落在俞栗身上的视线。

  宴隋松了口气,这才垂下头放心地吃饭,连盛两碗老鸭汤,一碗放到俞栗面前。

  省得他哥又想动手表现。

  *

  庄园的布置是今天下午才开始,导致什么布置都是只做了一点。

  第二天,何管家才做好安排,带着人搭好了架子。

  俞栗也跟着宴隋贴完了对联,还挂了鞭炮、福字等红色装饰。

  忙完后,晚上又下起了小雪。

  俞栗和宴隋到湖泊边安装彩灯,结束后回头看,何管家搭的架子从庄园大门一直到别墅门口,架子上还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和彩带,搭配别墅上的那些红色装饰,很有过年的氛围。

  走到庭院里,抬头看着这些布置,俞栗微微一愣。

  在他心里,他和宴时庭的家是在湾廷,因此来到庄园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是来做客的。

  可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宴时庭的家,那就也是他的家。

  他跟这个家里的其他成员一起,亲手布置了这个家,在这里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想到这儿,俞栗就有些感慨。

  晚饭过后,俞栗本想用去书房学习的借口,找机会和宴时庭黏糊一下,说说内心的想法。

  然而,他却发现宴隋紧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到大书房学习,导致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小书房找宴时庭。

  俞栗有些疑惑。

  直到第二天,发现宴隋刻意将他和宴时庭隔开,还时不时阻挡他和宴时庭的视线,俞栗就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当晚,在宴时庭端着牛奶来房间里时,俞栗有些不安地问:“哥,宴隋是不是察觉到我们的关系了?”

  宴时庭沉默了一会儿,将前天宴隋来问他的话,告诉了俞栗。

  “他只是察觉到了我的举动有些亲密,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兴许是因为太过震惊,导致宴隋都忘了去留意俞栗的反应,净盯着他哥去了。

  俞栗一懵:“那你告诉他了吗?”

  宴时庭摇头,亲了亲他的唇,舔走红润唇瓣上一点牛奶的痕迹:“说好了由你来告诉他。”

  俞栗这才放下心。

  他喝完杯中剩余的牛奶,想了想,道:“那我们明天就告诉他吧?”

  他叹了口气:“但愿他不会觉得,我怀孕的事很恐怖。”

  宴时庭眼神温和,与他额头相抵,“别担心。”

  宴隋要是害怕,就让他自己出去过年冷静冷静。

  今晚,俞栗又是在宴时庭讲述故事的嗓音中慢慢沉睡过去。

  等到他呼吸均匀后,宴时庭抱着他温存了一会儿,才收回放在他肚子上的手,起身离开房间。

  轻轻关上房门,一转身,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宴隋。

  此时的宴隋微张着嘴,眼睛瞪大,似乎大脑宕机。

  他刚刚没看错吧?他哥从俞栗房间里走了出来?!

  宴隋语无伦次,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声音颤抖着:“哥,你,你……”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做出晚上偷偷跑到别人房间里的事啊!

  宴隋眼神谴责,有些不解,有些担忧。

  宴时庭微微皱起眉,沉下声:“宴隋,你要是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今年的压岁钱你就别想要了。”

  见宴隋还想要说些什么,宴时庭继续道:“我没做什么,你别吵醒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宴时庭径直离去。

  宴隋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俞栗房间的门,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回到自己房间里时,几乎是飘着走的。

  躺在床上,宴隋完全无法入睡,一颗心仿佛被架上了火烤,很是煎熬。

  一边是他的好朋友,一边是他的亲哥哥。

  他该怎么办?

  虽然他也知道他哥不是那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的人,可毕竟他哥进俞栗房间是事实,哪怕什么都没做,也已经很不好了。

  这让他怎么面对俞栗呢?

  他哥也真是的,都三十二岁了,动了次心还像头倔驴一样,干嘛不豁达一点放下?

  可是,这样一想,他哥好像也有点可怜哦。

  宴隋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宴隋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下楼,就看见俞栗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

  宴时庭坐在旁边,神情冷静地看着楼梯口。

  宴隋心里一咯噔。

  他哥昨晚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还被俞栗发现了吧?

  这时,俞栗轻声叫了他的名字,说:“宴隋,你过来一下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宴隋咽了口唾沫,慢慢走上前。

  “是出了什么事吗?”

  俞栗摇摇头,“不是。”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红本本,摆在茶几上:“很抱歉瞒了你很久,我跟你哥哥,其实已经结婚三个多月了。”

  听到那句“不是”,宴隋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他脑袋恍惚,喃喃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笑了笑:“原来只是结婚啊……等等?!”

  什么?!

  结婚?!谁和谁?!

  宴隋脸上的笑容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茶几上的结婚证。

  “你,你们……”

  他没有幻听吧?还是说他太担心他哥了,所以在梦游?

  俞栗的男朋友,不对,俞栗的老公,是他哥?

  他哥不是想拆散别人的小三?他哥是有证的合法身份?

  宴隋已经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震惊,还是高兴。

  他一会儿看看俞栗和宴时庭,一会儿看看茶几上的结婚证,大脑一片眩晕。

  “这,怎么……你们居然结了婚?”

  俞栗看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见他好像没什么抵触的情绪,俞栗又趁机拿出了上次产检的B超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虽然你可能无法相信,但是……我确实怀了孕,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你哥。”

  宴隋两眼茫然,仿佛看到了一片电视机故障时出现的雪花。

  他张大了嘴,只能发出一句:“啊?!”

  看着B超单上胎儿的轮廓,俞栗的声音仿佛越飘越远,宴隋两眼一翻,竟猛地朝后晕了过去。

  俞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