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别的神情凝滞了片刻, 喉结滚了滚：“不知道。”
“……”
林冉说：“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就说自己错了。”
“反正我错了。”面对她的指责，陆无别十分无赖的说, “你别生气了, 成不成？”
林冉别开眼，将视线投向天花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个人，脾气又臭，架子也大，还很不要脸。
“冉冉, 那你告诉我，”陆无别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像是在吸引她的视线，“你为什么生气。”
林冉怼他：“我为什么生气, 你不知道吗。”
陆无别的语气相当无奈, 还有点暴躁：“我真不知道, 我他妈要是知道, 我至于想这么久想不出来吗。”
这下, 两人的聊天进入了死循环。
林冉仰面躺着, 盯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
陆无别一手按住她手腕, 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也居高临下盯着她。
两人沉默地，互相看了对方许久。
直到外面的雨下大了，雨点啪嗒打在玻璃窗上, 又顺着玻璃面汇聚成水流, 蜿蜒落下。
这声音竟成了唯一的动静。
“祖宗, 冉冉，宝贝，”陆无别拧着眉，困惑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仿佛她是一道解不出来的数学难题，而他一个一个带入数值，妄图计算出正确结果：“是不是因为我拽你帽子了？还是因为我没给你买花？或者是因为我太久没给你买礼物？还是说，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腻了，想一个人呆着？”
林冉呆愣摇了摇头：“不是唉……”
“那是不是，”陆无别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眉头拧的更紧了。他又带入了一个可能，问她：“你生理期了？”
“额……”
林冉听着这些奇葩的理由，有点怀疑陆无别有没有正常人的思维。
可看着他苦恼又迷茫的脸色，林冉憋住笑，无情的说：“你说的这些，都不对哎。”
陆无别顿时沉默了。
从他漆黑的眼眸和拧紧的眉头中，林冉仿佛看到了六个字——人类绝世难题。
林冉动了动被他一直按着的手腕。
陆无别却按得更紧了，他惊疑不定问：“林冉，你不会又生气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林冉不高兴地嘟囔了句：“我脾气很差吗？”
“倒也没有。”陆无别沉吟道：“你脾气还挺好，就是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突然生气。”
越是脾气好的人，生气起来才越叫人害怕。
林冉说：“那你先放开我。”
陆无别挑眉，问：“你真没生气？”
林冉吐出一个字：“没。”
“那好。”陆无别放开了她，顺便还说：“既然你没生气，你就说说你之前为什么走了。”
他站起来，坐到床头柜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手腕被松开后，林冉活动了下胳膊，身下的床垫太柔软，她没动弹，就这么躺着，说：“你在这租房子，都没跟我商量。”
“这还需要商量？”陆无别反问她。
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再次气到，林冉呛他：“你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吗？那你以后干什么都别跟我说，我也什么都不跟你说，以后我们就当网友行不行？”
陆无别冷声：“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林冉哼了一声：“你租房子不也没跟我说吗？”
陆无别觉得荒诞：“这能一样？”
林冉讥讽道：“对对对，不一样。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我懒得跟你争。”
陆无别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这姑娘平时脾气多好，看着也乖，怎么犟起来油盐不进，能把人气死。
林冉躺在床上，偏头，不服输般瞪了他一眼：“你说话呀，怎么不说。你不是挺会说的吗，还让你朋友还问我，会不会继续跟你在一起呢。还有之前，不是特别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吗，一口一个，我不会委屈你的。现在呢，就什么都不跟我讲了。”
陆无别：“我……”
林冉打断他：“你别说话，继续保持沉默，以后就这样吧，我们俩谁也别和谁说话。”
陆无别憋屈地反问：“刚不是你让我说话的吗？”
林冉接话道：“对对对，我让你说你就说，我让你沉默你不沉默。”
“林冉，你这脾气，”陆无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你跟谁学的？”
“跟我妈妈。”林冉扬眉：“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吗？不服气憋着，或者你去找我妈妈吵架。”
“……”陆无别说：“我憋着。”
林冉说：“你还真不服气？”
陆无别心口的那股气，彻底咽到肚子里去了：“我服气。”
“噢。”林冉气鼓鼓道：“那你服气吧。”
陆无别彻底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了。
他抬头看看窗外，又垂眸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姑娘。床单是深蓝色的，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她唇色殷红，杏眼灵动，因为刚才单方面言语输出，脸颊也沾上了粉色，精致漂亮的像个瓷娃娃。
半晌，陆无别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冉冉，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寝室室友，晚上玩手机会影响到你休息，所以，我就想在外面租个房子，让你晚上睡得好点儿。”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林冉头脑清醒，抓住重点：“事后诸葛亮吗？”
陆无别耸了耸肩，叹气：“我准备跟你说的时候，你走了。”
“不对，”林冉说：“你根本就没跟我说过，你当时也没有跟我说的意图。你只是现在跟我解释了。”
陆无别发现，这姑娘平时特好说话，脾气也特别软，但是生起气来，也特别不好哄。
“嗯。”他坦白：“我当时没好意思跟你讲这些。”
林冉偏头：“为什么。”
陆无别弯了弯腰，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靠近她的方向，语气慢到像是有些羞.耻地说：“好像跟你说了这些，就是在邀功讨赏一样。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没必要说。”
说到这，陆无别的耳朵红了红，别扭地把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完：“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一个男朋友该做的。所以，我才觉得，没必要跟你商量。”
林冉回忆了一下以前，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从来不会和她讲他的付出。
只是默默地，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把他有的，全都捧给她。
她闭了闭眼，这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是她误会了陆无别，以为他强势霸道，完全不尊重自己的想法。
可是，却没想到，在陆无别看来，却只是因为，将她珍重到了极点。连说出自己做过的事情，都成了令人羞愧的邀功讨赏。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整个人咸鱼似的彻底趴在了床上。
陆无别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头顶，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听着却有点凶巴巴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嗯？”
林冉仰起脸，下巴搁在枕头上，枕头柔软，她下半张脸几乎全部陷了进去，只露出漂亮的眉眼：“陆无别。”
“在呢。”他轻声应。
“你不要这么喜欢我了，好不好？”林冉有点苦恼，声音闷闷地：“你这样，让我好为难。”
陆无别的手指僵住，神情也在一瞬间凝住了。
“为什么？”他的语速很慢，却也冷：“因为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看不上我了？还是因为，你喜欢别人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甚至嘲讽的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啊？”林冉抬起眼，诧异地说：“我没有呀。”
陆无别轻嗤一声，右手食指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冷冰冰道：“你最好没有。”
他凶悍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吞掉。
林冉有点畏惧地缩了缩脖子：“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不用觉得是邀功讨赏什么的。”
“就这？”陆无别眉一扬，似乎觉得有点不相信。
林冉小声说：“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希望，我能替你承担一些事情，而不是你一个人承受很多，这样对你不公平。”
陆无别说：“不用。”
他完全不领情，林冉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白说了。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最终只好说：“好吧。”
陆无别的手，重重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嗓音却十分宠溺：“你这么娇弱，谁舍得让你承担？”
林冉：“啊？”
她又不娇弱。
高中时候，她学习起来比谁都猛好吧？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陆无别慢条斯理道：“一个篮球就把你砸哭了，还不弱。”
林冉辩解：“那是因为真的很疼呀。”
“嗯，这个是因为疼。”陆无别敷衍道：“那吸两口烟就喘不过来气了，怎么说？”
林冉顿时回忆起了高三的时候，她发烧醒过来，房间里烟雾缭绕。她无法理解地反驳：“那是两口烟吗？你至少抽了好几包了吧？空气都被你污染成那个样子了，我还怎么喘气。”
说到这，她指责陆无别：“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今天居然还抽。”
闻言，陆无别的手下意识摸了下兜里的烟盒，眼眸垂下，也没反驳：“嗯。”
注意到他的动作，林冉伸手摸进他裤兜，将那盒烟搜寻了出来，扔到一边：“你以后别抽烟了。”
陆无别下意识道：“那怎么行。”
林冉默不作声，只是倔强地瞪着他。
好半天，陆无别没什么气势地说：“我都没在你面前抽了。”
这个“都”字，显得他十分委屈似的。
林冉换了个说法：“你看你，抽烟都抽丑了，胡子邋遢的。”
“没事儿，”陆无别不太在意：“你不嫌弃就好。”
“我嫌弃。”林冉毫不客气地说。
陆无别：“……”
“你这姑娘，说话这么毒，”陆无别气笑了，“都不给你男朋友留面子的啊？”
林冉直接再次将脸埋进枕头，不理睬他。
忽而，头顶再次被揉了一把。
陆无别说：“行了，那我去把胡子刮了还不成？”
林冉闷闷“嗯”了声。
谁知，他又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叹着气，十分无奈地说：“毕竟我女朋友这么娇弱，我可不能把她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