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的脑袋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如果是几个月前, 她还能理直气壮地拒绝这个少年。
但此刻，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
好半晌, 她才小声道：“等你考上了再说。”
声音太低, 仿佛一阵风都能将这话吹散。陆无别却听懂了，少年笑，“那你到时候可别赖账啊，咱们今天可说好了的。”
林冉别扭道：“谁和你说好了的。”
“我不管，”陆无别完全不要脸，嘻嘻道：“你没拒绝我, 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冉抬起手，想打他一下。却又觉得这个动作很像是在打情骂俏。
抬起到一半的手, 又生生地放了下去。
胸腔里的一口郁气，不上不下的, 卡的难受极了。
林冉气结, 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
陆无别背她走遍了大半个校园, 路过的学生们偶尔会打量他们, 但也许是这样的事在大学里很常见, 大家的神情都很平淡。
快到校门口了, 林冉在他背上说：“陆无别，你放我下来吧。”
“你脚不疼了？”陆无别问。
林冉动了动右脚脚踝, 并没有最开始的那种扯着筋脉的疼痛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她扯了个谎：“不疼了，我自己能走。”
陆无别不疑有他, 矮下身子, 让她下来了。
林冉试探着用脚踩了踩地面, 足踝处只残留着很浅的痛，慢慢走路没什么问题。
陆无别在她身边，活动着筋骨，叹道：“本少爷几乎背着你走完了清大，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冉：“……”
见她拧着细细的眉，陆无别嗤了一声，抬起手，掐了一把她的脸。
“小姑娘，真没良心。”他说。
林冉总觉得他在骂自己“小没良心的”，她嘟了嘟脸颊，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却没什么效果。
陆无别半垂着眼眸，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笑道：“看着挺瘦，脸还挺软，肉嘟嘟的。”
林冉忍耐着说：“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校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当前时间是21点45分。
“嗯。”陆无别应了声，这回很好说话：“行，回去吧。”
陆无别拦了个出租车，让她坐了进去。
到了京市机场，陆无别又带着她去买返程票。
他像个大人似的，做事情有条不紊的。
候机时，林冉问：“陆无别，你为什么都十九岁了？”
也许是今天一起玩了一天，林冉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说话也没那么拘束了。
陆无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闻言，翘起了一条二郎腿，偏头望着她。
林冉以为他要回答，可下一瞬少年扬了扬眉，语气很欠：“你猜？”
很想回他一句“你猜我猜不猜”，可这样说又太无聊了。林冉顺着他，回答：“是不是因为你生病，休学了一年？”
“很遗憾。”陆无别弯了弯唇，轻轻说：“不是呢。”
“……”林冉怀疑陆无别很可能会单身一辈子，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嘴这么欠的男生？她忍着，又猜：“是不是成绩不好，留级了一年。”
陆无别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眉头几乎扭成一个川，“我也没那么蠢。”
林冉没耐心了，“猜又猜不中，你自己又不说。”
陆无别黑眸盯着她，忽而扯了扯唇角，不太正经的语气道：“算是留级吧，不过那是个意外。”
林冉好奇了，“什么意外呀？”
陆无别平淡道：“可能类似杀了个人。”
“……”
林冉觉得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她干脆放弃和陆无别讲话，专心候机。
旁边的乘客们也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声音此起彼伏。
两人之间虽是沉默，却也并不显得尴尬。
两人的机票也是挨着的座位。
坐到飞机上，林冉重新戴上眼罩，准备像来时那样装睡。
可靠上椅背，倒还真的生起了几分睡意。
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肩膀微沉，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林冉眼珠动了动，抬手，扯掉了眼罩。夜间光线柔和些许，眼睛很快适应过来，她低眸看向自己的肩膀。
陆无别的下巴轻轻搭在她肩上，少年睁着眼睛，认真地在看她。
视线撞上，陆无别没有动。
林冉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前方。
却没有推开他。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陆无别自己直起身子，靠回座位的椅背上。
林冉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吐出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陆无别突然说，“你和赵博远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呀。”林冉很自然的回答。
陆无别没吱声，神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在他的视线中，林冉莫名有种和前男友约会被现男友抓包了的窘迫。
陆无别闲闲的嗯了一声，又问：“其实我挺好奇，今天到了清大，你怎么没去找他。”
为什么要去找他。
林冉腹诽。
“你是不是怕，”陆无别慢吞吞说：“我和他撞上，打起来，你不知道帮谁？”
林冉：“额……”
陆无别笑：“放心，我不是暴力的人。”
林冉忽而想起刚认识不久时，当着她的面，陆无别一拳锤得一个男生站不起来。
她也敷衍地笑了笑，“嗯嗯。”
-
到江市已经将近十二点。
好在明天放一天假，不用早起。
晚间气温降了下来，林冉把校服外套重新穿上。
公交车停运，回家只好打车。
等车时，林冉试探着对陆无别道：“你家住哪边？我们分开回家，还是一起坐一辆车？”
陆无别比她高了一个脑袋还多一点，身形修长却又充满力量感，站她身侧，林冉觉得远处黑漆漆的小路，都没那么可怕了。
陆无别淡淡的：“一路。”
再无多话。
夜晚车少，等了半天才等来一辆出租车，林冉报上自家地址，在她后面，陆无别也报了一个地址。
林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地址离她家挺近。
她小心地瞅了瞅陆无别坚毅的下颚，将手放进了校服口袋，低下了头。
不知道陆无别是真的住在那里。
又或者是，为了送她回家，随口编的一个地址。
明明少年什么都没说，林冉却悄悄抿了抿唇角，忍不住唇角往上扬了扬。
过了半个多小时，出租车到了她家楼下。
林冉拉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前，弯下腰，冲车内的陆无别笑了笑：“陆无别，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陆无别挑了下眉，“就一句谢谢？”
林冉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羞赧的话，赶紧关上车门，小跑着离开了。
-
除了陆无别，这个生日，和以往的无数个生日没什么不同。
更可悲的是，过完十八岁生日，第二天还要二模。
王佳佳以饮料代酒，敬了大家一杯，语气悲痛：“这苦.逼的高三，苦.逼的二模！祝大家二模考试快乐！”
众人：“……”
谁二模能快乐啊！
二模考完，林冉心情很放松。
或许真如陆无别所说，她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所以才会导致发挥不好。
考完试，父母也回家了。
晚上张琴和林志华给林冉补过了一个生日，张琴带林冉逛街买了一条月白色的旗袍，林志华承诺林冉上大学时给她买最新款的手机电脑。
在店里试穿旗袍，从试衣间出来，店员看直了眼，连连夸赞：“小姑娘，你身材好，瘦而不柴，穿旗袍啊，最好看了！”
林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月白色的旗袍勾勒着纤细的腰，也格外凸显胸挺臀翘，清纯却又性感，又因旗袍的完美包裹性，染上几分禁忌的色彩。
只可惜她脸上有点儿肉嘟嘟的，看着有点像小孩子。好看是好看，却太稚气了。
林冉犹豫的看向张琴。
其实她不太好意思穿这么显眼。
再加上这件旗袍的价格是四位数，林冉心疼爸妈的钱。
张琴拍着手，做了决定：“就要这件，我的乖女穿着真好看，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买完旗袍，张琴又带林冉挑了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鞋跟6厘米，穿着不算累人。
张琴说：“冉冉啊，你就快毕业了，等上大学，就该好好打扮自己了，不用像高中时候这样，故意朴素了。”
林冉对于打扮自己没什么执念，她掐了把自己的脸，郁闷地想，什么时候脸上的肉肉也能瘦下来呢。
二模的成绩周四就出来了。
林冉出乎意料地考了年级第三名，和第二名只差了一分。做题时她只觉得轻松，没想太多，可成绩却意外地好。
她在排行榜上看到自己的名词后，弯了弯唇，正准备回教室。想到什么，又挤在人群中，去看后面的排名。
在第三百多名的位置，找到了陆无别。
他考了五百六十三分。
看着这个分数，林冉惊讶了。
原本以为陆无别说要和她考一个大学，是哄她玩儿的，却没料到，陆无别是来真的。
从第一次月考的一百六十六分，到现在的五百六十三分。
他进步了整整四百分。
林冉回到教室。
陆无别坐在她后座的位置，正在演算一道物理题。少年垂着眼眸，原本张扬的眉眼沉静下来，头发也长长了些。
他的侧脸线条利落，鼻梁挺直，静下来的眉眼间，有股掩饰不住的英俊。因为表情冷着，看着像学习好、体育好的高冷学霸。
也许是她看的时间长了。
陆无别抬头，见到她，勾唇笑了，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痞：“哎，林冉，你盯着我看干嘛？”
林冉张了张唇，想解释。
陆无别压根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少年指间转着笔，神态是难掩的轻狂，甚至带了三分仁慈：“好了，知道你被我迷上了。”
林冉：“……”
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