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警魂>第65章 报应

  老人颤颤巍巍走过去开门。

  “妈,我买了鱼,今天我给你做红烧鱼。”一个男子说着话,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

  男子看到程遇行,愣了一下,对老太太说:“妈,有客人啊?”

  老太太介绍:“这是来调查案件的警察同志。”

  “这是我的女婿,也就是晓希的爱人,秦风。

  我女儿离世后,我女婿秦风一直在照顾我。”

  “您好,警察同志,不知您来我家是为了......”

  程遇行拿出了那张照片给秦风看。

  秦风看了一眼,不可思议地问:“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她怎么会......?”

  程遇行问:“你也认出来照片上的人了?”

  秦风点头,“照片上是我的妻子,晓希。”

  程遇行问秦风:“晓希是怎么死的?”

  秦风悲伤地说:“生孩子的时候羊水栓塞。”

  程遇行说:“你认识一个叫武常亮的出租车司机吗?”

  秦风想了想,“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程遇行问:“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秦风说:“我昨天晚上在单位加班。”

  程遇行问:“有人能证明吗?”

  秦风说:“一个同事和我一起在会议室加班,他能证明。

  对了警察同志,为什么会问我这些问题,还有我妻子晓希为什么站在路边?这张照片是哪来的?”

  程遇行说:“这是有人昨天晚上拍到的。”

  秦风不可思议地问:“昨天晚上?怎么可能?晓希已经走了两年了。”

  程遇行问:“晓希的手机还在一直用吗?”

  秦风说:“嗯,虽然没人用,但我一直交着费。

  也算是对我妻子的一份哀思。”

  程遇行说:“手机在哪里呢?”

  秦风拉开电视柜抽屉,将一个白色手机递给程遇行:“给您。但是好久没充电了,可能没电了。”

  程遇行把手机放进证物袋,“这个手机我可能要拿回去做个鉴定。”

  秦风点头说,“好。”

  技术分析科。

  小刘对程遇行说:“队长,这个手机已经好久没开机了。

  通过对数据的恢复,这个手机两年前就没有再打出去过电话了。”

  程遇行问:“那么手机卡呢?”

  小刘说:“卡也没有,这个手机号很长时间没有拨打过电话了。”

  程遇行给通讯公司打电话核实,确实这个手机号最近没有拨出过号码。

  那为什么武常亮那边的电话显示的是晓希的电话号码,而晓希这边从来没有拨过武常亮的电话?

  真是太诡异了。

  程遇行询问了和秦风一起加班的同事,同事说自己和秦风一起加班到半夜,后来很困自己就在办公室沙发上睡了。

  秦风回家了。

  程遇行问同事加班到几点。

  同事说不记得具体几点,应该到后半夜了。

  同事说:“哦。好像我拍的照片上有时间。”

  说着他拿出手机,划出几张照片给程遇行看,“这是我和秦风昨天半夜加班时候,我拍的几张PPT中需要整改的地方。”

  程遇行看到照片中,秦风在幕布旁边站着。

  PPT幕布后面就是会议室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是三点十分。

  “那时候你们还在会议室加班吗?”

  同事说:“嗯,还在加班。”

  结合武常亮的聊天记录,他在路边碰到“晓希”的时间是两点多,而同事能证明秦风三点十分还在单位加班,那么秦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程遇行接到了林姐的电话,“遇行,武常亮的尸检报告发给你了。

  热作用导致神经元性休克产生的快速死亡。

  武常亮属于生前烧死,而非死后焚尸。

  主要依据就是生活反应。

  比如呼吸道的碳末沉着,呼吸道有无灼伤,心脏和血管中的血红蛋白浓度等。

  颅骨的骨折是我怀疑的重点部位,因为这个直接关系到案件性质。

  因为被人用钝器击打和高温都能导致颅骨的骨折硬膜脑外血肿的形成。

  但我最后排查了人为暴力击打造成的颅骨骨折。

  在高温中死者颅骨中的水分全部蒸发,气体受热膨胀之后内外的压力,使变脆后的颅骨裂了口子,烧焦的脑浆从里面流了出来。

  这样的形态是颅骨外板骨折,如果是人为暴力骨折则是全层骨折。”

  程遇行问:“那就是没有人击打过死者的头部了?”

  林姐说:“是的,颅骨骨折不是暴力击打,是高温所致。”

  程遇行说:“能看出来死者是从哪开始燃烧的吗?”

  林姐说:“这个看不出来,但是从他右胳膊已经被烧得掉落,比左胳膊要严重地多,而且几乎已经碳化的程度。

  可以大概判断是死者的右面先起的火。”

  程遇行重复,“右面,右面,那就是副驾驶座或者是斜后方。

  难道当时副驾驶座上还有别人吗?

  这个人是谁呢?”

  林姐说:“对了,值得注意的是,我在死者的心肺血中发现了□□,但是由于尸体烧毁严重,只能确定死者体内有□□,不能确定是不是达到昏迷的量。”

  程遇行给江喻白打电话,“江喻白,可以确定起火原因和起火位置了吗?”

  江喻白说:“队长,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一定想不到起火位置在哪儿。在汽车的点烟器位置!

  我朋友说,是点烟器的电热丝异常,又接触了易燃物导致的瞬间火势蔓延。”

  程遇行问:“你朋友的意思是点烟器被动过手脚?”

  江喻白说:“嗯,他说有这种可能性。”

  程遇行说:“确实,现在点烟器的使用率低,几乎被人忽略了,有很多不抽烟的人甚至不知道点烟器怎么用。谁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孔上。”

  挂掉江喻白电话,程遇行思忖,“点烟器......

  点烟器......

  点烟器......

  点烟器即使电热丝被改过,但如果不使用它,不会那么巧偏偏那时候发生自燃。

  会不会是武常亮接到乘客之后,还没启动出发。

  乘客问武常亮用点烟器借火,然后点烟器引发火灾?

  那么,这个乘客大概率上是男性,而不是照片上的女性!

  对了!”程遇行想到林姐说的,生前烧死会有挣扎的痕迹,武常亮明明是活活被烧死的,但为什么他没有挣扎。

  即使是高温引发休克,也需要三十秒的时间。

  这三十秒足够有时间让他逃离驾驶座。

  除了□□,没有别的解释了。

  如果是凶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又给司机武常亮递了一根烟。

  递给武常亮的烟之中已经被凶手动过手脚,掺了高浓度的□□,武常亮昏迷。

  武常亮昏迷之后凶手将易燃物覆于点烟器上,大火弥漫。

  凶手离开了车里。

  看着车子和武常亮一起被火光吞噬。

  并且,他还往车里扔了冥币和符咒。

  既然他要杀死武常亮,为什么要给武常亮烧冥币呢?

  他杀武常亮一定是希望他不得好死。

  可是为什么还要给他这么多冥币,让他“不受阴间小鬼的刁难呢?”

  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现在只有一条线索,就是武常亮拍的那张路边人影照片。

  程遇行联系到了当时接诊晓希的医生。

  他询问:“晓希的死因是什么?”

  急诊医生说:“来的太迟了,产妇羊水栓塞,羊水进入产妇的血液循环系统。

  肺血管剧烈收缩,肺动脉高压引起的心肺功能障碍。”

  程遇行问:“送来的时候,产妇已经不行了吗?”

  急诊医生遗憾地说:“嗯,羊水栓塞多发生于生产前的四小时,一般人对这个没经验。

  以为呼吸困难,发抖无力是产妇正常的紧张表现。

  这个羊水栓塞发病急,如果没有及时送到医院,贻误了病情,致死率是非常高的。

  产妇送来的时候心跳已经停了,我们实行了紧急剖腹产,结果还是娩出一个死胎。”

  程遇行问:“您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急诊医生说:“我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产妇是半夜送来的。

  产妇和孩子没了,产妇的丈夫跪在地上哭了很久。

  我们医务人员过去安慰他,说羊水栓塞发病机制复杂且来势汹汹,所有产妇都有一定的几率会碰上羊水栓塞。

  我们正说着,产妇的丈夫突然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说:‘我妻子不该死!我妻子不该死!’

  负责沟通的医务人员吓了一跳,以为他要闹呢,就对他说:‘你们来的太晚,这个病就是要及时做抢救才......’

  还没说完,这个男人就跑出医院,消失在了大雨中。

  他是第三天才来认领的妻儿尸体。

  浑身是伤,脸上也是鼻青脸肿......”

  程遇行说:“你是说他浑身有伤,像是打架伤吗?”

  医生说:“像是斗殴伤。但他拳头青紫,有表皮蹭破,应该和别人是互殴。”

  程遇行掌握了这一重要线索,在派出所找到了当时的报案记录。

  秦风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了二十四小时。

  和他打架的,是出租车司机武常亮。

  笔录上记载的,秦风冲到了武常亮面前,给了武常亮脸上一拳头。

  恼羞成怒的武常亮和秦风扭打在了一起。

  路过的一个出租车司机,正好认识武常亮,帮着武常亮叫来了七八个附近的出租车司机殴打秦风。

  本来和武常亮势均力敌的秦风,在众人的拳头下,渐渐寡不敌众。

  附近的商家报了警,在警察到来的时候,秦风已经被揍得遍体鳞伤。

  秦风虽然受了伤,但因为秦风也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所以主要责任在秦风。

  警察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秦风寻衅滋事,殴打他人的行为,处以拘留一日和五百元罚款。

  武常亮去验了伤,要求秦风赔偿一千元。

  笔录中没有提到武常亮和秦风之间有什么过节。

  程遇行又去了晓希的母亲家。

  晓希的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桌上放着好多瓶药。

  程遇行看到墙上晓希的遗照旁边还挂着一个遗照。

  “这是?”程遇行问。

  晓希的母亲说:“这是晓希的爸爸,两年前去世了。”

  程遇行问:“两年前?冒昧地问一下,是因为.....”

  晓希的母亲身体单薄瘦削,头发花白,两只眼睛深陷,脸上的褐斑透着油尽灯枯的衰老。

  她抬抬眼镜看了看墙上的女儿和丈夫说:“晓希的爸爸是车祸死的。

  救护车来了,医生说晓希的爸爸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急救也是徒劳。建议家属直接将人拉到殡仪馆做遗体美容。”

  程遇行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时晓希怀着身孕,在殡仪馆情绪很激动对吗?”

  晓希的母亲眼里有了浑浊的雾气,“是,我和秦风本来不想让她知道。

  她毕竟怀着孩子,怕她悲伤过度动了胎气。

  但是怎么能瞒过她呢?秦风接到警方电话,说肇事车辆找到了,让他去警局一趟。

  电话内容被晓希偷听到了,她打车去了殡仪馆。

  晓希赶到殡仪馆见到他爸爸的样子,一下子接受不了,用尽全身力气疯了似的喊着她的爸爸,哭得撕心裂肺。”

  程遇行问:“这时候,晓希身体不好了,因为悲伤过度真的动了胎气,马上就要早产了是吗?”

  晓希的母亲点头,“是,我们的亲戚都在外地,听说晓希爸爸的事,都在开车往过赶。

  我和晓希在殡仪馆处理完事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殡仪馆的人说那条路很偏僻,要走两个十字路口才能打到车。

  那条路上两边只有麦田,没有人,没有路灯,更没有来往车。突然晓希脸色不好,大口喘着气。

  我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刚说了一句头晕恶心,就倒在了地上。”

  程遇行说:“然后,你去路口呼救,等到一辆出租车,那辆出租车拒载了是吗?”

  晓希的母亲看了一眼程遇行,脸色一变,她赶程遇行出去,“我身体不舒服,你走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程遇行说:“所以,你当时看到照片,一眼认出的,并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的女婿对吗?

  一瞬间你慌乱无比,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你故作镇静、混淆视听,想把照片中的人影,安在已经去世的人身上。”

  晓希的母亲大声呵斥程遇行:“请你出去!”

  程遇行对晓希的母亲说:“如果你真是为了你女婿好,应该劝他自首。”

  程遇行出门的时候,被晓希的母亲猛然拦住。

  老人抓着程遇行的胳膊,眼里全是哀求,“求求你,不要抓秦风,秦风是个好孩子,晓希去世后,秦风一直像儿子一样照顾我。

  要抓就抓我,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程遇行说:“你干什么了?你能说一下经过吗?”

  晓希的母亲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程遇行说:“你还是劝他来自首吧。

  我刚才已经收到了同事的信息,虽然武常亮的出租车烧毁严重,但出租车椅子下面的一块残存的布料还是提取出了秦风的DNA。”

  晓希的母亲哭得老眼昏花,“警察同志,你给我时间,我给他打电话,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请政府宽恕他吧,求求政府宽恕他吧。”

  程遇行问:“所以,那天武常亮拒载了是吗?”

  晓希的母亲说:“他要两千块钱才肯过来载晓希。

  我马上就答应了。

  可是他开过来车看到晓希的样子,说怕晓希死在他车上晦气。钱他不要了。

  我赶紧跪下来求他,让他救救晓希。

  那个司机一把把我推开,开车走了。”

  程遇行说:“秦风那时候在哪呢?”

  晓希的母亲说:“肇事司机被抓,但他不认。

  秦风在请律师找证据。晓希晕倒之后,我赶紧给秦风打了电话,秦风接到电话,立刻往殡仪馆这边赶。

  殡仪馆在郊区,离市里很远。

  我站在路口,跪在路中间求过往车辆停一停,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来。

  秦风一路闯红灯赶过来把晓希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晓希送的太晚了。

  孩子也缺氧太长时间了,没保住。”

  晓希的母亲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离开晓希的母亲家,程遇行开车回到警局。

  江喻白看到程遇行回来了说:“队长,有秦风杀人的证据了,现在抓人吗?”

  程遇行看了看电话,“等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出发。”

  江喻白不解,“为什么?”

  他刚说完,程遇行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程遇行接起来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是秦风的声音,“我自首。是我杀了武常亮。”

  审讯室。

  预审老薛走了过来,给程遇行看审讯记录。

  “遇行,秦风都招了。电话号码是他买的改号软件改的,这种改号软件能直接黑入运营商网关,将伪造的号码输入通信系统。

  所以才会发生武常亮手机上有晓希的手机号码拨打记录,而晓希这边查不到任何记录的诡异现象。”

  程遇行问:“那他的不在场证明呢?”

  老薛说:“这小子他提前对会议室的大钟表做了延时,那天晚上是故意和同事一起加班,又故意让同事拍那一页错误的PPT。

  晚上加班本来人就对时间不敏感。

  加上有照片佐证,很难有人怀疑是表的时间出了问题。

  这个人心思很缜密。杀人计划也很详细。

  但是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他到底是希望我们抓住还是不希望我们抓住?他不是已经买了改号软件吗,可以输入任何电话号码,他为什么要用自己妻子的电话号码呢?”

  程遇行问:“他确实是利用汽车点烟器制造的火灾吧?”

  老薛说:“嗯,秦风交代他买通汽车修理厂的人,改动了武常亮出租车上的点烟器。

  他上车后跟司机武常亮说想点一根烟,并给武常亮也递了一根烟。武常亮的烟里事先被秦风加了□□。

  神志昏迷的武常亮身上被火点着。

  在剧痛中苏醒过来的武常亮已经没办法跑了。

  秦风眼睁睁看着武常亮和汽车烧成灰烬。

  对了,他还给武常亮烧了冥币和符咒。”

  程遇行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薛说:“秦风的原话是:‘他不是要钱吗?我给他准备了足够的钱。’

  秦风边给车里撒钱,边咬牙切齿地说:‘够了吗?够了吗畜生!’

  符咒是秦风求来的,让武常亮的魂魄永世不能超生。”

  程遇行看了看记录,“作案动机就是报仇是吧?”

  老薛说:“是,就是报仇,为他妻子报仇。

  武常亮对秦风妻子的奄奄一息见死不救。”

  程遇行放下审讯记录,走进了审讯室。

  秦风看着程遇行:“该说的,我都说了。”

  程遇行说:“我知道,你都说了。

  我来是想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秦风笑,“你们警察不是只管抓人只管枪毙的吗?

  还管人心里怎么想?怎么,倾听百姓心声啊?”

  程遇行坐下,“你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剧。

  如果你的悲剧能唤醒一部分人,你是不是愿意多说一点?”

  秦风冷笑:“唤醒?烂透了,没救了。

  警察同志你让我说什么?

  说我从小尊老爱幼、努力学习、善待同学、遵纪守法、工作努力、勤勤恳恳、不偷不抢,看到摔倒的老人要扶,看到走失的孩子要管,看到小偷要呵斥,看到行人就礼让,看到流浪猫流浪狗会给他们喂食,连血都是按时献的人。

  为什么会得到家破人亡的结果?还是说人性就应该无利不起早,各扫门前雪?

  或者是人心就该自私冷漠,事不关己,就应该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我该说什么?

  我说了有用吗?

  我能唤醒吗?

  别做梦了!

  人血馒头已经不够用了,他们只会疯狂地一拥而上。

  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会这样?

  啊?警察同志,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恶就在那儿啊,报应在哪呢?

  他不用承担任何报应!

  所以,我自己动手,了结那个畜生。

  要不是我妈妈没有人照顾,我早就离开这肮脏的世界了。

  警察同志,我不想说了,我对我做的一切都认,我只想快点死。

  我得了抑郁症,很痛苦的时候在网上写了这件事。

  下面的留言是:‘要么杀了他要么别比比。’

  ‘是男人就动手。’

  ‘所以说啊,穷人的命不值钱,你要是承诺给他二十万,他连车送给你。’

  ‘中年男人三大幸事,当官发财死老婆,恭喜你。’

  ‘很痛苦吧?所以你为什么不考虑去死呢?’

  哈哈哈哈,你觉得有救吗?”

  程遇行说:“杀人就能抚慰人心,改变人性吗?”

  秦风眼里露出决绝,“能。

  以后还有需要帮助的人,冷漠的人会因为想起我,曾经有一个会报复的残忍的恶魔,而不得不救人。

  人性就是这样。

  要不有利可图,要不害怕妥协。

  我愿意当这个恶魔。

  在这个意义上,我愿意遗臭万年。”

  程遇行走出审讯室,他听到了办公室的一声钟响。

  他毛骨悚然,想起一句话,“丧钟为谁而鸣。”

  一瞬间他竟然有点恍惚,这个案子里死的究竟是谁?

  是晓希,是秦风,还是武常亮?亦或是冷漠的大多数。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

  程遇行觉得自己好丧啊。

  是那种从心里散发的丧。

  程遇行去买票看了个喜剧电影,看到一半走了出来,他笑不出来。

  走到巷子里,看到了一堆混混在骚扰一个女孩。

  程遇行赶走了混混,将女孩送回了家。

  在女孩的父母跟他说谢谢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周淮舟说过——

  警察是这个世界最后有资格绝望的职业。

  周淮舟说的对,程遇行打起精神。

  即使这个世界悖论横行,谬论横生,打开帷幕,空无一物。

  他依然要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