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难得出门,邵言居然像个期盼着第二天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失眠了。
睡着睡着总是想要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邵言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晚上看的电影历历在目,他把台灯调到最亮,然后抱着枕头。
房间里单澈翻了一个身,似乎也没睡着。
半夜起床巡视的乐乐在客厅里跳上跳下,邵言总觉得有东西,并且会联想到电影里的镜头,于是起身倒了一杯水,压压惊。
乐乐以为铲屎的会给自己上供一份夜宵,趴在邵言脚边喵喵喵喵的叫唤。
“没有吃的,祖宗。”邵言放好杯子,弯腰摸了摸乐乐的头。
可猫主子就是不吃这套,蹲在邵言面前,那样式,就是不拿夜宵不能走。
邵言伸手摸了摸猫主子的肚子,低下头,小声的对着乐乐说道:“不能吃了,圆了两圈。”
通往阳台的小门没关,夜晚凉风吹入,邵言后背感受到了凉意,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阳台上挂着的衣服晃啊晃,他咽了咽口水,没动。
屋里再次传来翻身的声音,邵言小心翼翼地绕过乐乐,关上厨房的灯,踮着脚缓缓走回客厅,掀起被子爬回沙发,盖好被子,闭眼。
房间里也没有睡意的单澈,自然听到了客厅的动静,心想邵言大半夜的和猫聊什么呢?
过了一会,客厅传来扑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单澈拧亮床头灯,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什么也没有,倒是有几声猫叫,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单澈把灯调到最小,头压在胳膊肘上,盯着门口发呆。
门被敲响了。
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了,单澈听到了熟悉的问候:“叔叔?”
“睡了吗?”邵言敲了第二声。
没人反应。
邵言心想单澈看来是真的睡了,频繁的翻身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于是抱着枕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门后站着一脸严肃的单澈。
“什么事。”单澈问道。
自己在听到第一声敲门的时候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反应,第二次的时候加了十秒钟来思考:邵言怎么了?短暂的思考没有得出结论,反而在单澈心中却有着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去开门,邵言可能需要自己。
“你睡了?”
“差不多。”单澈看着邵言抱在怀里的枕头和被子:“怎么了?有事?”
“.....猫闹腾,睡不着。”邵言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看着单澈。
“所以想进屋睡?”单澈伸手接过邵言怀里的东西,因为看着他小身板抱着被子的样子太可怜了,打算拯救一下下。
“可以吗?”邵言抬起头,看着单澈,见对方迟疑,又说道:“我打地铺就成。”
“进来吧。”单澈让出路,抱着被子往床上一堆,把床空出半个位置:“睡床吧,不嫌弃你流口水。”
房间是双人床,两个男人睡是可以的。
邵言咬咬牙,但也没反对,反正睡床总比打地铺好:“本人睡相良好。”
“睡死了谁知道呢?”单澈铺好床,掀开被子爬上床,看着邵言转身关门,注意到他走路好像有点怪,想到刚刚听见的那一声闷响,于是假装先问道:“刚刚乐乐把什么东西弄倒了?”
“啊?”邵言疑惑的看着单澈,一脸茫然,但很快恢复正常,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回答:“没事,把垃圾桶弄倒了。”
然后在盖好被子那一刻伸手揉了揉自己刚刚摔的腰。
床另一边的单澈笑了笑,转身面向邵言:“我还以为是人掉地上了呢。原来是垃圾桶啊。”
“......”
邵言:这人是故意的吧?
看着单澈的贱兮兮的表情,邵言就已经猜到他的想法了,于是也不在隐瞒,决定反击一波:“其实是梦到那两个小女孩跟着我.....就那个说着'hello...'......”
“靠!睡觉!”单澈立马制止邵言,抽出塞在两人之间的枕头扔在他身上,然后背对着邵言,不说话了。
然后,好不容易忘记的情节再次出现在两人的脑子里。
赔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流泪了。
邵言把枕头塞在被窝里抱着,看着单澈特意没关的床头灯,嘴角微微一翘。
“欸,说实话。”单澈又再一次面向邵言:“你是不是因为不敢一个人睡才进来的?”
“......”
邵言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算是吧。”
“那你还提议看什么恐怖片,挑战自我啊?”
邵言把头转向单澈:“那还不是为了制止你看无脑剧。”
就这一回头,让单澈微微愣神,微软的台灯把邵言柔软的头发丝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把邵言往日冒出的爪牙削弱,因为躺着而发出的慵懒调调,使得每一句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都加了一层埋怨撒娇的意思,单澈心底的羽毛,开始不安分的舞蹈。
“你看着我干嘛?我说的话不对吗?”邵言看着单澈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心想这人估计已经在心里在默默的打草稿反驳自己了。
“.....剧情真的很无脑吗?”单澈发出疑问。
“无脑到楼上许阿姨的小孙女都不会看。”邵言说道。
“因为那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看巴拉拉。”
邵言一时间不要回答什么,干脆闭嘴,主动结束没有意义的争论,然后转身,拢好被子,“睡觉。”
单澈伸出手,拍了拍邵言的肩膀:“快和叔叔说晚安。”
“晚你个大头鬼。”
“....行吧。”
第二天,邵言和往常一样被猫压醒,半边床是空的,而自己也睡在了正中间,边上是单澈叠好的一块豆腐,他伸出腿,搭在上面,平整的面立马被压出痕迹,邵言也不在意,继续躺在床上做伸展运动。
单澈应该是起床晨练去了,邵言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决定爬起来,久违的床让他留恋不已,翻身的时候注意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瓶子。
邵言伸手去拿,看清了瓶身的标签:是一瓶红花油。
邵言看了看时间,单澈还有好一会才能回来,于是掀开被子下床,胡乱叠了几下被子,拿上红花油,出了房间。
先是按时给猫主子上供,然后咬着牙刷站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人们人来人往,有拎着菜篮子的,有推着婴儿车的,还有和单澈一样在小区后边大公园晨练的。
洗漱完毕的邵言习惯性的拉开客厅/的抽屉,看着里面已经被自己扒拉得不行的零钱,思考了片刻,之前还能糊弄糊弄,看着抽屉里没剩/多少的钱,这会就算是再怎么瞎编/乱造,也瞒不了了。
邵言关好柜子,从装猫罐头的柜子深处拿出一个信封,那是从老吴那里借来的现金,他拿出一张一百块钱,然后把信封叠好,重新塞回柜子角落,顺手抓了一把猫粮塞在袋子里装好,换好衣服出门。
“李阿姨早上好。”
“邱大爷去/遛狗啊?
邵言一路上笑眯眯的打招呼,熟练的绕到小区后门,边上的便利店便是他最常去那一家。
他熟练的拿起货架上的三明治,飞速的走到收银台结账。
然后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小区正门口,这条路平日没什么人走动,从单澈妈妈生前住的房间里看到的便是这条路,邵言戴着耳机大口呼吸着清晨的空气,下一秒,打了一个喷嚏。
邵言掏出纸巾擦了擦鼻涕,随手扔进垃圾桶,哼着小曲儿慢悠悠走着。
身后传来一阵阵引擎声,惊扰了此时的惬意。
邵言皱着眉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几辆摩托车迎面而来,带起掉落在地上的枯叶,他往边上让了让,心想飞车党大白天怎么就出来了?
“喵~”邵言摘下耳机,往花坛喵了一声。
花丛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还有细微的猫叫声,邵言嘴角微微上扬,从兜里掏出趁着乐乐打盹偷偷带出来的猫粮,解开结,倒在花坛边上,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瓷砖,三花探出小脑袋,胡须微微动了动,靠近嗅了嗅,确认是熟悉的味道之后才探出大半个身子,开始享用美食。
天气渐渐冷了,连三花都跟着长胖了。
邵言用手背摸了摸三花头顶,小声说道:“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引擎声,邵言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背后一凉,转身就想走。
不料一阵引擎声之后接着的便是摩托车的熄火声,然后是几个男人的说话声。
邵言叹一口气,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越哥,那小子是不是前天说你秃头的那个?”
“哟,看着还真是。”
邵言脚步停顿了一下,但双手依然插在外套兜里。
肩膀上出现了一只手:“嘿,哥们儿。”
有人拍了自己,邵言叹了口气,再不回去单澈就要回来了,但还是转了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白天不比黑夜,可见度自然要高得多,况且上次邵言连脸都没看清,这次可是真真实实的看清了那天那个男人的脸。
眉眼满是邪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叛逆少爷,像是刚结束一场通宵趴。
左耳打了两个耳钉,耳骨挂着一对圆环,右耳则是空空如也,头发剃了侧边,一道闪电,耳朵下面有纹身,看不清楚图案,邵言看了一眼就能感受到这个人拥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特质,富二代,只不过这个富二代过得要比自己自由。
“有事?”邵言盯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开始计算着距离单澈回家还有多长时间。
“哥们怎么称呼?”面前的男人问道。
“你妈妈没有教你做人要有礼貌吗?”邵言看了一眼依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道。
“抱歉。”男人收回手,插兜,身后的小弟们一个个靠在车子上看好戏。
邵言瞟见花坛边上还剩下一大半的猫粮,三花已经钻进花丛了,距离单澈推开门还有十三分钟。
“我路过,称呼没意义。”邵言回答,准备转身走人,又被男人叫住。
“连着几天都遇到了,就不能认识一下?”
邵言眯起眼,脑子在回忆着这几天看到的人。
“每次经过这都能看到你喂猫。前天你还说我秃头,就在这。”
“哦。”邵言回答,距单澈推开门还有十分钟。
男人沉默了,直直看着邵言。
邵言心想自己还能回答什么?
见邵言没有任何反应,面前的男人再次开口:“哥们儿,我叫邵越,不秃头,认识一下?”然后,向他伸出手。
据单澈推开门还有.....
“邵言?干嘛呢你?”
单澈不用推门了,因为他已经向邵言走来了。
邵言:完了,三明治的事情要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