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知周和方时在村里待了十天,每天几乎都腻在一块。
方时带着邢知周认了村里的一草一木,很多孩子也都和邢知周熟悉了,不再法官、律师的喊他,转而也叫他方老师。
于是经常有三四个孩子围在方时和邢知周身边一口一个老师,然后问他们很多问题。
清闲的时候,邢知周托腮坐在廊檐下,旁边有方时,对面有电风扇,操场上是踢球的学生。
“这种生活真惬意啊,难怪你舍得待八年。”邢知周说,语气里夹杂着一点点怨怼。
方时目光从踢球的孩子身上收回,落在邢知周身上,“有你才是惬意,没你的时候空闲下来都是思念如麻。”
邢知周明明很感动方时这么说,却还是别扭的说他,“肉麻。”
两人同时轻声笑着。
笑意停止时,邢知周认真的看着方时,说:“方时,我们回家吧?明天?怎么样。”
方时没有立马回应,用目光描摹着邢知周的面孔,他微微笑道:“好。”
……
当即邢知周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并且给周兰发去了要带方时回去的消息。
那头过了好一会儿,回过来六个字——
路上注意安全。
看到信息的时候邢知周笑了一下。
他觉得周兰是已经接受了自已和方时在一起这件事,不过还有些别扭罢了。
晚上,两人同躺一张床上。
方时虽然表现的很自然,不露怯,但实际上真实心态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
不可能不忐忑,也不可能不多虑。
邢知周感受到方时一直没睡,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头窝在他胸口,温柔的安慰方时:
“不要怕,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方时胸膛泻出一口气,回抱住邢知周,将头轻轻靠在邢知周的头顶,细细感受邢知周柔软的发以及那熟悉的发香。
“嗯,我知道。”他说。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睡着。
邢知周在方时怀里动了一下,方时松了下怀抱,又搂住他,问:“热?”
邢知周摇头,“不热。”
热也不想说,他就想和方时抱在一块。
方时问:“嗯……那做点什么消遣消遣吗。”
邢知周抬头看方时,问:“做什么?”
方时掏出手机,“听会儿歌?”
邢知周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但也并没有表现的失落,“嗯……也行。”
两人依偎在一起听以前一起听的歌。
邢知周突然很怀念方时弹奏演唱的那首《你听得到》,方时拨弄着手机,放出了那段无论换多少次电子设备都要保存下来的音频。
最后一句“我喜欢你。”
邢知周再次听,再次克制不住的心脏狂跳。
他将耳朵紧贴方时的胸口,发现他和方时心脏跳动的频率几乎是一样的。
抬腕,邢知周对上方时温柔缱绻却又炙热的眼神,两人逐渐靠近,然后相拥亲吻。
耳机里的音频在反复播放。
钢琴的弹奏,方时的哼唱,以及那句触动人心的——
我喜欢你。
……
第二天,两人准时坐上了回镇京的飞机。
邢知周买的头等舱。
飞机上,他看着与自已并肩的蓝天白云,不由感慨,“方时,这是我和你第一次一起坐飞机。”
方时凑近邢知周的耳畔,温热的呼吸打在邢知周敏感的耳垂上,令他有些心痒。
方时道:“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出去,坐飞机、高铁,各地游玩。”
邢知周用力点头,“好啊。”
飞机落地镇京,两人打车回到了邢家村。
方时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重回故地心情有些难以描述。
但是他知道,这个地方让他很依恋,很依恋。
村里什么事情都传的很快,知道消失了很多年的方时再次出现,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嘴里小声讨论着:
依旧帅;三十多了更有味道了;还是一副聪明的高材生模样
周兰和邢越从家里出来,朗笑着打发走了来看热闹的邻居,然后将邢知周和方时迎回了家。
刚才在外面,两位给足了邢知周和方时的面子,但是一回来,气氛明显变得有些低落。
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一样。
周兰和邢越允许邢知周去找方时后就已经做好了后面一切的心理准备,只是当两人一起回来,一时间仍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重新见到一个8年没见的朋友尚且都会拘束,更何况他们是见到一个8年没见,一回来就成为了自已儿子男朋友的——
小辈。
邢越坐在餐桌旁,报纸翻了又翻,随意和方时找了些话题聊,方时会礼貌的回应。
最后一个菜上来,四个人围坐在餐桌边,邢越才把报纸放下。
大家伙安安静静的吃饭,周兰偷看了好几眼方时。
毕竟三十多了,老了一些,瘦了一些,气质更浑厚内敛了。
不过依旧帅是真的。
她注意到了方时鬓角的白头发,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这几年在外面应该过得蛮辛苦。
不止是生理上,更是心理上。
八年,仔仔没有忘记方时,方时同样也没能忘的了仔仔。
这种感情,何其稀少呢?
能相伴一生就好。
她看向对面的邢越,邢越也在偷看方时,收回眼的时候正好与周兰对视上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低头默默牵起嘴角笑。
一瞬间仿佛心灵相通,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周兰夹了一块乌鸡肉,邢越夹了一块猪蹄,两人同时放进了方时碗里。
方时意外地看着碗里的菜,又看看周兰和邢越。
要不说老夫老妻默契十足呢?周兰邢越同时说:
“多补补,瘦了。”
紧接着,桌上的四个人同时摇着身体轻轻笑着,笑的时候还要互相看着彼此。
邢知周是笑的最开心的,他知道他的父母从这一刻,真真正正的接受了方时,也接受了自已爱一个男人,爱方时的事实。
他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晚上,周兰和邢越去镇京市里住了,把家里留给了邢知周和方时。
方时说:“叔叔阿姨,你们就住家里好了。”
周兰笑着摇头,“这两年我和仔仔爸爸住市里的时间多,去店里也方便。而且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愿意和大人们一直在一个屋檐下。”
她与邢越相视一笑,接着道:“这老房子,就留给你和仔仔住,等以后随你们是一直住呢,还是去镇京市里买房,我和叔叔都支持你们。”
方时感动溢于言表,险些要哭了出来,他抱住周兰和邢越,说:“叔叔阿姨,谢谢你们!我和仔仔,一定会好好走下去,陪伴彼此,直到永远。”
周兰欣慰的笑了,“是啊,人活一辈子很短,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去做,但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要去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能陪自已一辈子的人。”
说到这,她好像很神往以后和邢越一起慢慢变老的生活。
可以牵手买菜,牵手散步。
春日赏花,夏日乘荫。
秋日看落叶,冬日赏飘雪。
一日二十四时,日出日暮。
一年四个季节,粗茶淡饭。
周兰想着想着,就靠近了邢越。
邢越搂住周兰,文学气质上身,说:“人生下来是一只筷子,走着走着找到了另一只,有意义,有依靠了。老婆,你就是我的另一只筷子。”
两人牵着手离开了邢家村老家,邢越帮周兰开汽车副驾驶的门,等周兰坐好,关上门抬手冲邢知周方时挥了挥,
“走了啊。”
然后他上了驾驶位,车子发动,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了邢知周和方时的视线中。
方时目光落在了对面自已家,抬眼看二楼,又偏头看老樟树。
他和邢知周的缘分始于此。
邢知周说:“方时,我们回家吧?”
方时回头与邢知周的目光相接,他微笑着:
“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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