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啦!”邢知周表示极度不理解。

  方时没太大情绪,淡淡的说:“我有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

  方时抬眼快速在邢知周脸上瞟了一眼后,目光看向窗外,视线似乎被拉的很远很远。

  邢知周追问:“放着更好的学校不去,你是什么想法啊?”可能意识到语气有些强硬,他软和了些,又开口说:

  “无论什么想法,你都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是吧?你这样的选择……真的太不深思熟虑了……”

  听邢知周说完了,方时才开口,不过仍旧没看邢知周,他不喜欢看邢知周不开心的样子,尤其是自己的事情让他不开心了。

  方时说:“我要留镇京,离家里近,可以经常回来看看我妈。”

  邢知周心头一软,心想虽说方天现在和邢天柔离婚了,但到底方时还是担心的,他沉下心思,抬手握住方时的肩膀迫使方时转过身子看自己。

  两人就促着膝,面对面看着彼此,外头混着夏日湿热的风透过纱窗吹进房间,屋里的电扇一直工作着,声音分明不大,但在此时此刻的房间里,就是有些突兀。

  好像世界就只有它的声音。

  邢知周并没有注意到方时的喉头动了又动,良久,他说:“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能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

  邢知周深吸了一口气,说:“方时,我不希望你为了谁,为了现实还是其他任何东西牺牲什么,学习机会、自由还是金钱,任何都不要牺牲,你是你,你已经做的足够好,足够多了,你应该为自己想想……”

  方时想说话,被邢知周打断了。

  邢知周说:“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你要反驳我,但你想想你只是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而且我在镇京读书回来就四十多分钟,我爸妈即使开店了可能不经常在邢家村,但那也是在县里,离家就更近了,我们都可以帮你照顾你妈妈。

  村子里人大多都是善良朴实的,你妈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就算是方天找来了,他们一个电话打给我爸妈,也能第一时间赶回来为你妈撑腰,你真的可以放心。”

  邢知周说完强调似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方时有在认真听邢知周的话,他深沉的看着邢知周,隐隐约约能从邢知周那深棕色的瞳仁里看出他自己的样子。

  他的神情是以往

  他想去抓邢知周的手,让他不要多想,可刚才邢知周擦手的动作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敢……

  呼出一口气后,方时双肩下沉,说:“你多想了,不仅是因为我妈。”

  邢知周眉头蹙在一起,手自然而然从方时肩上收回,“啊?那还有什么原因?”

  方时说:“镇京大学虽然不是国内最好的高校,但也排名前十,我想一直呆在镇京在扎根,镇京大学就是最好的选择。”

  邢知周听着觉得有点道理,但想到之前方天因为欠债去找方时,不免又有点担心。

  纵使他告诉自己,未来确实可以改变,可如果让方时不在镇京定居肯定就会更稳妥一些。

  他说:“真的不想去京城?在那里定居落户不是更好吗?我相信你可以的……”

  方时摇头:“我生长在这里,在意的人也都在这里,不想出去。”这句话他从头到尾都是看着邢知周说的。

  只可惜邢知周一直低着头,在沉默。

  方时是独立的,他能做到的从来只是给建议而不是控制他的选择。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邢知周在心底暗叹了口气,他会拼尽全力阻止方天,保护方时和邢天柔。

  方时继续说:“其实镇京大学招生办有给我打电话,想让我报考他们学校。”

  邢知周愣了一下,高校抢优质生源这是屡见不鲜的事情,每年高考结束后总会冒出类似的新闻,并且他们不仅口头上抢学生,也确确实实会付出一些承诺。

  比如专业随便选,高额奖学金等等,有些学生如果因为家庭原因犹豫,学校甚至允诺可以把家长接到学校安排生活起居。

  “他们怎么说的?”邢知周问。

  方时说:“十五万奖学金,专业任选,只要同意他们会上门来进行签约,现场填写志愿。”

  邢知周:“……卧……槽……”

  邢知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咬着嘴唇,盯着方时很久,甚至要看透他每一个毛孔一般,半晌,他说:

  “说真的,你这分数……该不会是……我们省高、考、状、元?”

  方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下脑袋。

  邢知周有些呆:“卧、槽……是镇京大学高攀了,该给的,该给的。”

  高考状元就在对门是一种什么体验?

  邢知周觉得,嗯,没啥感觉,就是脑袋要炸了。

  太他妈炸裂了。

  他需要时间缓一缓。

  邢知周呆坐在位置上没有动静了,方时要和他说话,他抬手:“你先别说话。”十分钟后,再次爆发一阵鸡鸣声。

  鸡鸣声尖锐,穿透方时家的墙壁,环绕在邢家村的上空。

  距离近的人家四处张望,心里吐槽:谁家杀鸡这么凄惨?

  方时实在受不了了,捂住了邢知周的嘴,“别闹。”

  邢知周闭嘴,温热的呼吸打在方时的手心,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方时。

  方时觉得邢知周的呼吸的温度渗透他的掌心,顺着手臂一直侵略到了他心脏的位置,他故作镇定的收回手,手握拳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手掌心——

  酥酥麻麻的。

  方时说:“淡定一点。”

  邢知周表情夸张,“淡定不了一点!天知道我对面竟然住了个高考状元!牛死了!”邢知周声音顿住,嘶了口气,又说:

  “不对……我也不该这么惊讶,你成绩一向名列前茅,根本和我们不是一个次元的,应该的!应该的!”

  “邓学他们,学校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方时说:“还没。”

  邢知周说:“那快了,马上各种表彰各种老师估计就要上门了!估计市里还会有新闻,可能还要给你奖金,以前不就也有个状元出在我们县市吗?好像也给了不少钱还是房子什么的!”

  邢知周太激动了,一直说个不停,直到发现方时情绪不对劲,他才闭上了嘴。

  邢知周说:“不好意思……太激动吵到你了。”

  方时摇头说:“没有,我只是担心。”

  邢知周纳闷了,问:“担心什么?”

  方时说:“我不想出任何新闻,因为有可能会被方天知道。”他不担心自己,但是担心邢天柔。

  他离开邢家村去上大学了,但是邢天柔一直就在这……

  邢知周一瞬间如遭雷击,他呆住了,紧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