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这天,天气明媚。

  方时醒的时候花瓣正在门口扒门,方时把他放进来后,它就一直绕着方时脚边转。

  简单吃完饭,邢天柔交代了几句关心的话,出门花瓣还跟着。

  很凑巧的,对面邢知周也正好开门,花瓣一边喵喵叫一边跑过去,也蹭着邢知周脚撒娇。

  两人相视一笑,总觉得一切都是好兆头。

  ……

  方时和邢知周都是考一门扔一门的那种,虽然老师也建议大家这样,可以稳住心神接下来的考试,但架不住有的同学就是容易多思多虑。

  他俩以为毛子绝对不会是这类型的学生,可恰恰相反,他竟然紧张起来。

  尤其考完数学,把方时拉进了三人群里,问了几道题的答案。

  方时不说的话只会让他更忧思,所以他倒也配合毛子,不过发完答案,就会安慰毛子不要多想。

  张和也回:平时看你满不在乎的,现在怎么紧张的不像你了。

  毛子:嗐!你别说,我怎么知道我这副德性?但就是想知道我纠结的那几题是什么答案,我也没办法。

  邢知周:纠结完了就不要想了,你没听各科老师说考完一门就放一门。

  邢知周:这话真的该听进去。

  毛子:道理我懂,放心我调整调整心态。

  几人在群里发了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转移毛子的注意力,渐渐的就断了话题了。

  第二天有半天的时间继续复习英语,邢知周没再做题,坐在书桌前看英语词典打发时间。

  日光灼热,看不太清对面方时家的情况。

  邢知周看了看天,今天要比昨天热多了……

  他给方时发了信息。

  邢知周:你家热吗?要不要来我家?开了空调。

  方时正在看英文刊物,看到手机亮了,拿起来看,本来是想回‘考场不开空调,正好适应下。’

  信息躺在聊天框几秒钟,他又删除了,回复:好,这就来。

  他下楼从冰箱里拿了两根绿豆沙冰棍,去邢知周家的时候,周兰正在准备午饭。

  周兰看到方时,笑着说:“小时来找仔仔啦?”

  因为高考是人生大事,周兰和邢天柔都请假在家三天,为的就是照顾两位孩子的饮食。

  方时说:“嗯。”

  周兰又说:“要在我家吃饭吗?”

  方时摇摇头婉拒:“家里做了,不麻烦阿姨。”

  周兰:“行,仔仔在楼上呢,去吧。”

  方时说了声谢谢后上楼,人站在门口正要敲门,房门就突然被打开,邢知周站在门后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撑着门框对着方时在笑。

  “你来啦!还带冰棍了?!”

  方时愣神之际,邢知周已经不客气的从他手里拿过冰棍,他的指腹擦过方时的指背,明明很快速难以捕捉的动作痕迹,却是轻轻撩了下方时的心绪。

  他不动声色的用手抚摸了指背。

  “进来呀,冷气都要被放跑了。”

  方时这才动步子。

  两个人如同以往很多个日子一样,挤在一张书桌前,不过又有些差别。

  以前是学习,而现在是吃着冰棍,看着窗外发呆。

  邢知周说:“你有没有感觉……”

  方时看向邢知周,见他眯着眼睛看自己,说:“感觉什么?”

  邢知周冲樟树的方向瞥眼,抬抬下巴,“感觉这棵樟树又长大了啊?”

  方时盯着看了很久,没看出来。

  邢知周又问:“你说,它应该会一直一直活下去吧?”

  方时:“会的,应该会的。”

  中午午休,方时也是在邢知周家睡的。

  拉上窗帘,只轻微阻挡了些外面燎人的日光,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共盖一条凉被。

  他们的呼吸清浅,只有空调工作的声音,持续一段时间后,再停止。

  如此反复到闹钟响的时间。

  方时要去三中,所以要早些走,邢知周只能在家独自再多待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骑车从家里出发。

  他一个人行驶在和方时共同走过很多遍的老路上,从昨天开始,邢知周就觉得心情似乎有些——

  寂寞。

  ……

  高中三年的日日夜夜,为的是高考的这三天。

  三年积压的酸甜苦辣,也都在最后一门课考完之后彻底爆发。

  所有人都欢呼着冲出考场,校园的每一处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好像最快乐的就是这一刻。

  一切的压力终于结束了。

  有回家的,也有回高三教学楼的,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教学楼开始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独属于六月的雪。

  邢知周没有参与,在楼下往上看,洋洋洒洒的“雪花”迷了他的眼,他不由自主的拿起手机拍摄下了这一幕。

  这一刻,再也不用怕在学校用手机会被没收了。

  六点的时候,邢知周才再次见到方时,他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样?没有发挥失常吧?”

  方时微笑着说:“没有。”

  邢知周也跟着笑,他是真的为方时开心,但同时心情又有点难以克制的失落。

  他知道,方时应该要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自己距离他一南一北。

  挺好的,以他的能力,毕业后完全可以以人才引进计划留在那座城市,接着把邢天柔也接过去。

  他离镇京远一些,方天以后哪怕想要找他麻烦,也会困难许多。

  他甚至希望,距离远了,方天永远都不会找到方时母子两个。

  方时认真看邢知周的表情,问:“怎么了?你有心事?”

  邢知周调整好情绪,无辜的说:“没,没啊!”他拍着方时的肩,开玩笑:

  “就是想说一句话。”

  方时:“嗯?”

  邢知周:“苟富贵, 勿相忘!等我以后去大城市找你,你可不要嫌弃我这个乡巴佬。还有,在大学的时候我肯定也要天天烦你的,有什么事情你不要自己承担一定要和我说,尤其……

  尤其是和方天有关的事情,知道吗?”

  方时:“……”

  邢知周觉得方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深沉难以琢磨,让他心脏一阵麻麻的,有些不安分,转移话题说:

  “今天晚上我们两家又是一起吃,阿姨和你讲了吧?不是在家,是去街……”

  “为什么一定认定我和你不在一个学校呢?”

  邢知周的话被方时打断,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他愣了一下,看方时,表情充满了困惑,他惊讶的问:

  “你发挥失常了?”

  如果和他一个学校,那就不是方时本来的水平了,这不就是——

  发挥失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