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柔打算走法律途径起诉离婚了,所以最近正在托人打听靠谱的律师咨询这件事情。

  方时很支持她这个做法,既然不能和谐离婚,走到这一步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要能让他妈妈脱离苦海,怎么样都可以。

  现在担心的就是,没有律师愿意接这个案子,因为标的不会高。

  本以为一切能平稳的发展下去,直到找到律师愿意接这个离婚官司,直至对簿公堂起诉离婚,但周五那天,还是发生了意外。

  ……

  班长从教师办公室回来后就到了方时位置上,让方时去找邓学。

  方时走到邢知周身边的时候,邢知周拉住了他,问:“什么事啊?邓学也有竞赛题问你?”想想,又补充说:

  “之前你脸上伤的问题,他不是找过你了吗?总不能再找你吧?”

  方时摇头:“不知道,班长只让我去,没和我说。”

  邢知周松开了手,“好吧……”

  他目送着邢知周离开教室,忽然就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太过激了,去老师办公室能有什么事?

  他随便抓了一支黑色中性笔,没答两题,总觉得有人在看他,无意间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是错觉。

  看他的是班长。

  与邢知周对视上的班长匆匆回头,身子僵了一会儿后,又小心翼翼转头看邢知周,见邢知周还在看她,嘴唇不安的动了动,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下了位置,走到邢知周旁边。

  是邢知周先开的口,“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吗?”

  毛子回头看戏,邢知周瞪了他一眼,他讪讪回身坐好,但是微侧着头耳朵拉的老长,不听到些男女八卦不罢休的架势。

  隔着几个座位的林娇嚎了毛子一嗓子,“毛聪,过来一下,我有一道题问你!”

  毛子说:“那你过来啊,问我还要我亲自下位置给你讲啊?你啥地位啊?”

  林娇:“过来!不然我告诉你爸你欺负我!”

  毛子:“……”只能去。

  邢知周听两人的互动这才想起来毛子和林娇的父母是朋友,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只是互相不对付,有种欢喜冤家的味道在里面。

  但他们真的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要不然也不可能双方都单身到30多岁了。

  班长看没有偷听了,才敢开口,她说:“方时的伤应该不是你骑电动车撞的吧?”

  邢知周眉头轻轻挤了一下,距离那件事过去已经四天了,他觉得真没必要现在还要来问个真相。

  班长忙解释:“我不是八卦,也不是要刨根问底的意思,只是……”她将声音压低:

  “我注意到他脖子也有抓痕,就怀疑可能是被人打了,之前不是和你讲了他家的事情吗,他爸爸喜欢家暴,我就往这方面想了。”

  邢知周快没耐心了,说:“你想说什么?”

  班长说:“我没见过他爸爸的样子,所以不敢确定,我半道去的办公室,看到有个陌生中年男人站在班主任对面,班主任看到我,就让我过来喊方时了。”

  邢知周腾的站了起来,情绪高度紧绷。

  班长继续说:“我就在想会不会可能是……”话没讲完,邢知周已经飞奔出了教室。

  班长:“……”

  教师办公室外,邢知周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方时和方天,心情陡然紧张到了极点,不在这会去哪?

  邓学看到邢知周在外面东张西望的,开门出来问:“你干嘛呢?不在教室学习呆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邢知周急忙说:“邓老师,方时和他爸呢?”

  邓学:“你怎么知道他爸来了?”

  邢知周:“哎呀,你就告诉我他们人呢?”

  邓学指着楼梯说:“刚走不久。”

  邢知周转头就去追,邓学见他紧张的样子,结合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也能猜出邢知周是知道方时家里事的。

  学校和学校教师圈子就那么大,他们这些做老师的当然也明白方时为什么转学,他那个父亲又是什么死德行,他喊住了邢知周,安慰说:

  “你不要太担心了,我给他爸爸打过预防针,他不会对方时做什么的。”

  只要他发现方时伤了哪儿,立马就是一个电话打到警察局。

  邢知周在楼梯拐角,抬头看邓学,感激说:“谢谢邓老师,我请会儿假,去找一下,有点担心!”

  邓学眉头紧紧锁着,一会儿才说:“去吧,有什么事就报告给我。”

  “谢老师!”

  邢知周三步并两步下了楼,在教学楼大道,邢知周终于看到了往校外走的方时和方天,他快步跑了两步,突然又停住了步子。

  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介入别人的家事呢?

  先不说方时会不会不自在,就是方天那样的暴躁脾气怕是会暴走,冲着他来他倒无所谓,就怕波及了方时。

  邢知周玩起了跟踪,到了校门口被门卫拦下来,门卫打电话给了邓学,这才放邢知周通过。

  方天和方时出来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一家炸串摊子停了下来,邢知周就在旁边卖文具的店里躲着,店铺老板困惑的看邢知周,邢知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双手合十,老板这才没管他。

  毕竟是做学生生意的,不好和学生闹。

  方天想要给方时买炸串吃,方时拒绝了,然后方天便给自己点了一堆,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吃。

  邢知周瞄着方天,心里一阵无语,哪有这种当爹的?

  “来啊,坐啊。”方天对着面前的塑料板凳抬了抬下巴。

  方时坐过去,冷淡地瞥了一眼方天后将眼神落在垃圾桶上。

  方天语气有些愠怒,“你对你爹就是这种态度?你妈就这么教你的?”

  方时瞪着方天:“别提我妈。”

  方天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垂,已然到爆发的极限的时候却突然笑了,咬了一口鸡腿,嘴唇上都是油光,下肚后他说:“老板有雪碧吗?”

  老板拿了瓶雪碧过来。

  方天:“打开。”

  老板瞧了一眼方天,判断这人脑子不太好,帮人打开瓶盖后立马回头走了。

  方天说:“方时,我也只是对你妈凶,打你的次数还蛮少的吧?你说你恨我干什么?毕竟我终究是你爸爸,没有我就没有你。”

  “没有我,你能在这上学吗?你能有好成绩吗?你能坐在这个摊子上陪我吃炸串吗?”

  邢知周听着,白眼几乎翻上了天,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脸不要的这么彻底的。

  方时没有搭理方天,切入主题问:“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方天坦荡的说:“还能什么事?当然是要抚养你的事情,你也想让你妈妈和我离婚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他用食指指着方时,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

  “你跟我。”

  “你跟我,我就和你妈妈离婚。”

  方时眼神冷的像冰,冷笑一声后,说:“想让我跟你,所以在周五我要学习的日子来跟我聊?所以从小到大不管我?所以有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会打我?

  让我跟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方天耐心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暴躁的啃完一整个鸡腿,抽了四五张纸擦嘴后,将纸往地上一扔。

  “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你不跟我,你跟你妈?像什么样子?你姓方,身体里流血我的血,就得跟我!”

  方时笑意变得讥讽,“我不会选择你的,你可以走了。”

  方天扬起手,邢知周看到心瞬间揪紧,步子几乎都迈出了一半。

  方天只是吓唬方时:“你信不信我揍你!”

  他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在学校附近不好闹事。

  方时连躲都没躲,不卑不亢的看着那只高举的手,直到手缓缓收回,他镇静的说:

  “你不同意也没有用,我妈已经要起诉离婚了,到时候不离也得离,你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方天一愣,眼珠子转了两下,就大笑起来。

  “方时,你和你妈还真是单纯,你要笑死我吗?打官司?她有这个时间、精力、金钱吗?关键是,三瓜俩枣却费时费力的活,哪个律师愿意接啊?啊?”

  方时不在意方天的嘲弄,“这就不是你要在意的事情了。”说完转身往学校去。

  任凭方天再怎么发疯,都没有回头。

  躲在店铺里的邢知周拳头握得生疼,松开才发现,指甲几乎都要嵌进了手心里。

  他不明白,方天为什么非要把方时抢过去,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血脉。

  他这种没有责任心的人,血脉对他而言,真的重要?

  邢知周不信。

  方天正在继续吃剩下的炸串,期间接到了个电话,本来黑着的脸立马明媚了起来。

  “诶!亲爱的。”

  “来吧来吧,我再点点串我们一块吃。”

  “事情还得磨一磨,不过没事,肯定能解决。”

  “我等你,么么么。”

  邢知周:“……”

  文具店老板给邢知周递上一马扎,“要不,你坐下来偷听?看来还有的听的。”

  邢知周:“……”

  沉默一阵后,接过马扎,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