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床已被打弯了一个弧度，温欲可以看见唐纳斯青筋暴起的拳头正继续呼之欲出。
“等一下！”温欲叫停他：“没必要在医院打架，我可以跟你走。”
他这么说，唐纳斯反而怀疑有诈：“你知道我会来？”
你会来倒也不意外，就是没想到上来又要弄死我。
温欲定了定神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想过了，我们总要找个契机好好聊聊的。”
唐纳斯冷笑：“那你知道现在楼下和楼道里有多少我的人吗？”
“······开后宫请出门右转过大街夜总会，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
笑话太冷，唐纳斯的表情瞬间凝滞了。
“其实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在这个地方跑到哪都会遇到你的人，我也不怕。”在椅子上慢悠悠坐下，温欲给自己倒了杯水暖手，一边说道：“惹急了就鱼死网破嘛，咱们打出去，事情闹闹大，一起进橘子过个创意年，顺便让我们家老谢给你验个血，就破案了嘛。”
唐纳斯扬起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五级干五级，谁讲武德谁傻逼，我不是二级这件事是我的软肋没错，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对你也没好处，你也没登记在册不是吗？你是个商人，总该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拼死做空一家有实力的公司是很危险的。”
唐纳斯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反驳他。
“你这么一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思路不是挺清晰的吗？”
“脑子好不好使是天生的，和记忆有什么关系。”温欲诚恳道：“你总不希望和一个蠢人交流吧。”
唐纳斯缓缓坐下，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是吗？你刚才说你可以跟我走是什么意思？”
温欲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其实想带走我，可带走我又没那么容易，但如果我自愿跟你走，那就不一样了。”
对面的人神色隐在昏暗的灯光下，扑朔迷离。
“只是想带走我的话，只要我配合就是件容易的事，何必斗得你死我活，还伤及无辜呢？”
“恐怕你只是怕伤及无辜然后算账到你头上最后查出你不是二级的事情吧。”
“你可以不信我，至少这次你没暗算到我，等兰博尔他们被驱逐走，你胜算更小，当然了，说不定过些年还有什么新的机遇，但咱们命这么长，你熬不死我我也熬不死你，何必呢。”
“你不去做谈判真可惜，当什么医生。”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你不问问我带你走是做什么？”
“你又弄不死我，问了有什么用呢？”温欲粲然一笑，看得唐纳斯好一阵愣神：“你愿意折磨我也好，愿意让我陪你也好，都听你的。”
空气沉寂了片刻，唐纳斯在黑暗中缓缓起身：“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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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新年，忙碌的帝都节奏反而渐渐缓了下来，街上门店平添许多喜庆殷红的色彩，几日来的阴翳被暖融融阳光一扫而空，时光变得悠扬而漫长，曾经让人喘不过气的生活压力都随着回乡的人渐渐散去。
温欲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年，但却是经济发展起来后的第一次留在这里，前些年都是一个人在东北，有时候路易斯会来给他送些高端年货或者带他出国度假，但大部分时间是替其他医生值班，留在医院里过年，有病人家属给他送瓜子点心，多少会多些人气和年味。
这里的一切都陌生而宁静。
穿着一身长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沿着欢声笑语的马路慢慢走到超自然事件安全总局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一杯咖啡，温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对面那幢大楼一整面都是高级浅蓝色反光落地玻璃窗，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能想象出谢之誉是如何在办公室和会议室之间穿梭忙碌。
我到现在为止，想的最多的人是谢之誉，真是要栽，温欲捧着暖热的咖啡沉思道。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可能永远不会被另一个人真正捧在手心里爱护，谢之誉的出现让他头一次出现了人生时来运转的感觉，说实话，之前他真的几乎以为自己的运气是转不起来的了。
手机屏幕忽然闪了闪，显示谢之誉来消息。
这算想什么来什么？
——今天晚上局里尾牙，但是事情多，准备大家一起吃顿饭就过了，没有别的项目，你一起来吗？
刚看完，另一条消息跟来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他们一起聚，不想来的话就不来，没事，我晚上回家陪你。
温欲想了想，很快回复了他。
——去，一会儿到。
收到肯定回复的谢之誉显然很高兴，连发三个lsp表情包给他，温欲简直能想象出他拿着手机吹口哨的样子。
忽然没来由地轻轻笑了一声。
隔壁桌的路人被笑声吸引抬头看了他一眼，瞬间眼神就粘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在咖啡店坐到了五点，温欲站起来走到吧台结账，穿上风衣推门出去。
今天吃尾牙，局里到了下班点就轻松欢快起来，见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从楼上和电梯里下来，温欲干脆没上楼，坐在大厅里等谢之誉。
等了十多分钟不见人下楼，便摸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谁知温欲刚接通，就听见熟悉的铃声从门口响起，转身一看就看见谢之誉和晓璇从大门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大袋烟一拎酒，两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温欲站在大厅里。
晓璇率先跟他打招呼：“嫂子你来了呀！”
谢之誉走上前笑道：“来挺早啊，我还以为你还得再过会儿才到？”
温欲淡淡道：“我一个家里蹲，难道还要全部人等我吗？”
“说着玩儿呢，”谢之誉一把搂过他，亲昵地用自己没刮胡子的脸蹭蹭他细腻的肌肤：“哥刚在一个小区里拆弹，是你上次偷来那电脑里的信息，还好那弹不是最时新的，不然还没那么快回来呢。”
用力推开他的脸，温欲说道：“行吧知道你厉害了，我代表全国人民谢谢您老。”
“走，吃饭去！”
局里尾牙和当初去马尔代夫的阵仗不同，尾牙得按照部门分桌坐，温欲往饭桌上一坐，就发现局面有点代志大条。
这个桌上他只认识谢之誉、苍骏飞和晓璇。
秦麟他们在另一个桌。
按照正常情况，晓璇和自己都是编外人士，是不应该参加局里尾牙的，但自己好歹算个家属，晓璇······温欲忽然想起了王则来故意挑拨他的话——如果晓璇这个时间段在国内，谢之誉总是会特地破例邀请晓璇一起过年。
四下扫视一周，温欲很快发现了王则来坐在另一桌上，大概是终于被捞出来了。
那桌的人他也不熟悉，看了一会儿后便移开了眼。
“看什么呢？”发觉他心不在焉，谢之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我老婆？”
温欲回过了神，笑道：“还你老婆？你问问这一圈能有几个知道我是你家属的？”
谢之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是想公开了呗？”说着朝一旁的服务生招招手：“你好，麻烦给我拿个话筒来，没有的话喇叭也行，要音量大的那种。”
温欲赶紧一把按下他的手：“要点脸吧你！”
谢之誉正要说话，一边的苍骏飞先端着酒站了起来说道：“谢局，承蒙今年照顾总算没让我去做鸭，我先开个场，祝您和嫂子百年好合！”
说完立刻有人跟上：“来来来，今年我们谢局是忙里偷闲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我们就先敬一杯，补上没来得及喝的喜酒！”
“来来来！”
“谢局我敬您。”
谢之誉当然欣然举杯，温欲也正要举杯，谁知就见身旁一个不认识的端着杯子和晓璇碰了杯，客客气气笑道：“我祝嫂子和谢局早生贵子。”
晓璇温柔可亲地与他碰杯。
谢之誉和苍骏飞同时脸色突变！
说时迟那时快，趁谢之誉还没来得及发怒之前苍骏飞以极其娴熟的手法一把把人拍在桌面上！
头朝下的那种。
“这傻儿子怎么还没喝就开始疯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之誉：“······”
晓璇见状只好解释道：“你误会了呢，边上这位才是谢局的家属哦。”
鼻子差点被苍骏飞拍断的傻儿子迷茫地抬起头，看看晓璇又看看温欲，露出一个那你他妈还跟我碰杯的表情。
傻儿子边上另一个赶紧帮腔圆场：“误会误会，也不能怪车辉哥嘛，璇姐待遇那么特殊，最近又不遗余力地帮咱们疏通人脉，正常人都会以为是家属才这么帮忙的······啊！”
话音未落，他的脸也被苍骏飞拍进了桌子。
苍骏飞脸上的笑快撑不住了：“怎么一个赶一个的傻呢，是人性的堕落还是道德的沦丧让你们忘了谢局的怒火？”
立刻有人紧张地去看谢之誉。
“不好！谢局拳头硬了！”
温欲：“······”
谢之誉深吸一口气，伸手揽住温欲的肩把他搂进怀里，说道：“行了，今天不揍人，这是你们嫂子，是个医生，叫温医生就行了。”
傻儿子连忙跟他碰杯赔罪：“温医生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一技术部搞程序的，代码就是我老婆，这事儿我是真没太关心才搞错了。”
温欲当然不会跟他甩脸子，碰了杯就把杯里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