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誉沉默一下，说道：“你为了完成委托使我成为能够肢体再生的等级，自己也因此休养了很久，我一直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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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六七十年前某处秘密基地里，那个大玻璃缸里已经积满了从谢之誉身上放出来的人类鲜血，一根输血针正插在他体内，缓缓输入最后一滴新鲜血液。
谢之誉满脸冷汗，他本就因重伤而脸色惨白，然而痛苦的转化过程才刚刚开始。
全身骨骼噼啪作响，筋肉怪异地痉挛，原本英俊的面庞也扭曲可怖，挣扎、嘶吼都不能缓解一丝仿佛在锤击灵魂的疼痛，衣服被冷汗一层层浸透。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疼麻了还是别的什么，浑身叫嚣的疼痛缓和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的切面开始微微发痒发烫，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
那一刻谢之誉几乎要跪地而泣，即使裤管还是空的，他也知道他成功了，感谢老天有眼，他竟然还能再恢复健全！
然而就在此时，安德烈忽然把他从喜极而泣的边缘拉了回来，严肃地点醒了他：“你有可能成为三级、四级或者五级，最大的可能是四级，但你要记得，万一你成为了五级不死族，你也只能说你是四级，这是为你好。”
谢之誉如梦初醒，满脸冷汗。
“换完血我就必须得走了，在你彻底稳定之前我不被允许再跟你接触，”安德烈的嘴唇同样惨白，说出话却字字振聋发聩：“我有两个精神异能，分别是催眠和凝神局部强化，如果你稳定后发现你具有这两个能力，那么你就是五级。”
安德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挚友所托，我必须保护你，记住，只能称自己是四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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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继续说道：“你因我全力转化你而变成高阶，温欲并非埃文全力转化，当时我们刚来东方不久，埃文爱上了他，但有一日温欲被人推下水，埃文把他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快死了，实际上推他下水的人正是他的情郎，温欲极其受挫伤心欲绝，不想活下去了，埃文把他转化以后，他非常奇异地瞬间白发，但能力普通，是二级不死族。”
“埃文只是想救他，没有给他多少血。”安德烈说道：“所以他才算第一个非自然转化的不死族。”
谢之誉第一次知道这些往事，这是不会被记在档案中的内容，只存在于久远的记忆中。
久远到他觉得恍若隔世。
安德烈回忆着说道：“埃文喜欢他，但很快发现温欲这个人年纪太小，又从小被人调教成······总之没法交流，用他当初的话来说就是‘没想到也只是空有外表，希望多教教他能有用，如果扶不起也没办法了’，好在温欲争气，埃文教他读书，给他讲道理他都愿意学，这才逐渐变得像正常人一样。”
谢之誉冷着声音：“然后他们成伴侣了？”
安德烈摊手：“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上没上过床······这我不清楚，不过温欲心中一直痛恨欺骗他感情的男人，不愿意接受新的感情。”
“埃文被剿杀后，原本温欲一直被视为他的伴侣，是重点观察对象，只不过测评等级的时候发现他实在构不成威胁，也为了安抚其他低阶，便送到最北最远的地方，不了了之。”
话说到这里，谢之誉再傻也明白了——安德烈担心温欲忽然跟他回来的原因。
安德烈是个效忠于这片土地的不死族，虽然看着和谢之誉一样年轻，实际上他经历过太多事情，同时还是秦麟的父亲。
“这次他跟我回来是做心理测评，但这次的案件是个意外，我想和埃文并没有任何关系。”谢之誉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心脏好似被硫酸腐蚀掉了一块，情绪中混杂着说不清的沉重感。
十万大山后面是世间难得的美景，然而又有几个人能够跨过去？
你······是爱着埃文，还是始终没有爱上任何人？
又或者是，你爱上埃文后再也没有爱上任何人？
温欲，这些年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安德烈叹了口气，蓝眸闪烁：“我并不是针对他，曾经环境所迫我们几个还一起扶持生活过一段时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他迷住，并且要时刻盯紧他的动向。”
谢之誉一时哑然，安德烈比当初转化他时更老道了，很多事他一眼就能看穿，他难得有种在别人面前裸奔的羞耻感。
“既然来了就暂时不要让他回去了，”安德烈转过身嘱咐道：“送走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要确定他没有任何为埃文报仇的想法才能解除警备。”
“他一直活得很苦，不过你如果真的爱上他······”安德烈忽然调皮地挤挤眼，方才的老道沉稳一扫而空：“我支持你追追看！”
不等他回答，二楼传来一声开门关门的声音，谢之誉耳朵微微一动，快步走了出去。
温欲走出心理咨询室，没两步就看见谢之誉从三楼匆匆下来，紧接着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人，眼神恍惚了一下。
“是你？”
安德烈快走两步越过谢之誉，上前拥抱了他：“好久不见了，小美人儿。”
说着在他左右脸颊快速各亲一下。
谢之誉脚步一顿，脸色忽然五彩缤纷。
他不会也追过你吧！！！！！！！！
仿佛读懂了谢之誉的脸色，温欲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他没有。”
安德烈：“？？？”
谢之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理测评感觉怎么样？”
温欲说：“就那样吧，没什么感觉，我说过我是个正常人。”
“结果出来还得好几天呢，走，哥带你吃好吃的去！”谢之誉一把把他从安德烈身边揽过来：“一起？”
安德烈露出一副我很懂的表情，拒绝道：“刚睡醒，还吃不下。”
谢之誉也不跟他客气，不顾温欲的抗议用力圈着他拉拉扯扯走远了。
“我还没和安德烈说话！”
“没事他不会介意的，想吃啥啊？驴打滚吃不吃？北京烤鸭！烤鸭怎么样？哥带你去前门玩儿怎么样？”
“你少忽悠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给外地人逛街专用的！”
“哟！”谢之誉惊奇道：“这你也知道，那以后骗你还得打打草稿了啊！”
“······谢之誉！”
有了安德烈的意见，谢之誉以往想要脸而没干的事情这会儿也不要脸了，他甚至没给温欲在外面找地方住，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温欲很嫌弃谢之誉家。
原因也很简单，谢之誉当兵出身，有着极其严重的洁癖与内务强迫症，出差住酒店也就算了，他整栋别墅都是铁血硬朗的复古骑士风，兽骨与生铁贯穿了整个风格，壁画、摆件则随处可见他从各个时代收集起来的冷兵器与热兵器。
——没有半点给“人”住的感觉。
自从和谢之誉捅破表面的窗户纸，加上最后还是不得不来京再也没有更倒霉的了，温欲就懒得跟他客套，他说道：“我不要住这里，我想住酒店。”
“酒店哪有家里好？”谢之誉说：“多少人睡过的地方，你不嫌脏倒嫌我这干净，有你这样的吗？”
温欲说：“是啊，多少人睡过的地方，你不嫌脏还带回家，你有什么毛病？”
谢之誉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没反驳温欲，走到壁炉边点了火，然后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朝温欲招手：“过来。”
“······”
“过来，”谢之誉坚持招手：“不是嫌这又冷又生硬吗？来暖暖手。”
温欲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刚走到壁炉边就被谢之誉一把猛地拉进怀里！
温欲猝不及防，摔在他身上。
“你放开我！”
“别别别······抱会儿让我抱会儿。”谢之誉使劲圈锢住不让他起身，一边把下巴搁在他后颈上喃喃道：“你怎么老想着以前的事呢？也不看看这都几几年了，多大点事儿啊······”
温欲挣又挣不过他，半晌没好气地回头：“你又没去卖过，针不扎你身上你怎么知道疼？”
谢之誉想了想道：“有谈宏湄多？”
“谈宏湄是谁？”
谢之誉故作不快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板着脸提醒道：“全裸倒立弹琵琶。”
“噗。”温欲猝不及防笑了出来，终于不挣扎了。
像是蝴蝶翅膀轻轻一扇，满室海棠刹那间盛开。
谢之誉看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说道：“那就展夕阳，有他多吗？”
这个男演员温欲知道，瓜闻满天飞，豪门秘辛全网传，艳照都被曝出好几轮过，一开新闻就能看见。
“他算什么，我很贵的好吗？”温欲狠狠拧了一把谢之誉胳膊上的肉，奈何肌肉密度太大，拧不动。
“那不就好了？”谢之誉使劲把他往自己身上贴，直到胸和背之间一丝缝隙都没有了才罢休：“这年头谈个七八次恋爱才结婚的多了去了，难道也得算上？你好歹还收获了钱呢，看看那些人财两失的，咱这算个屁！”
温欲终于被说动了，他让了一步道：“那总得买点软的东西吧，难道你让我天天睡铁板？”
不睡铁板你可以睡我啊······谢之誉腹诽道。
不过好歹人家答应住这里了，谢之誉一高兴就要带人去家居城买买买，两人在壁炉前暖了会儿手便出发了。
他们去的是当地最大的家居城，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眼花缭乱，除了每走两个弯就能看见的豪华大床之外，连宠物睡觉的窝都有百十来个款。
看得出来温欲很喜欢这种气氛温馨的地方。
谢之誉在心里忍痛盘算，如果要把他的别墅改造成温馨款的话，他那些收藏堆地下室不知道会不会锈？平时当摆件的话，锈了看见了就能即刻保养，堆地下室很有可能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锈成了出土文物。
要不干脆再买个房子当婚房？不过要是从此不怎么来这儿住的话，这跟东西堆地下室好像也差不多啊！
“这个猫窝看起来比人睡的床还舒服。”温欲艳羡地盯着一个暖黄色的绒毛猫窝。
这儿的气氛着实不错，不仅商场环境温馨，来购物的也大多是刚买了房要布置家居的，或者情侣小两口，往来说话间都洋溢着幸福感，就连温欲身上也没了平时的疏离感，活泼了许多。
“买买买！”谢之誉一把搂住他：“不过咱也没猫啊，你确定要把自己塞进去吗？”
温欲头也不回地盯着那个暖洋洋柔绵绵的猫窝：“没猫你不能买一只？”
“······”
好娇。
但是他好喜欢。
“那咱们一会儿上宠物店挑猫去？”
温欲这才回过了神，那股任性的感觉立刻消失无踪，他理智地说道：“算了吧，有寿命的东西又能陪我多久，还不如买个缸养只乌龟，看看它有没有机会送我走。”
“噢，行吧。”谢之誉点头：“还想添点啥？刷哥的卡！”
温欲指着窗帘布：“换个窗帘吧，你那黑白的窗帘太丑了，斑马都比你的好看点。”
谢之誉的审美被无情判了不及格，他强忍着打击大手一挥：“买！挑你喜欢的！”
温欲高高兴兴选窗帘布去了。
看着人走远了，谢之誉忙不迭掏出手机，拨打了他的专属恋爱助理热线。
电话一秒接通。
“喂，赔钱货问你个······”
“谢局！！！您真是神仙！！！”裴钱的声音嚎叫到破音：“您一打电话我终于从鬼打墙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