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辞抱着凌燃,边渡气边将他向上拉拽,可沉浮太久,似乎又有了下沉的趋势。

  冰冷的海水不想放过他,拼命朝他们倾轧过来,好像想将他们留在这里。

  氧气的减少也让他的大脑逐渐晕沉起来,极端的压迫之下,脑中好像有什么光亮在飞闪,不,不是光亮,反而像是一帧帧电影默片。

  这些,是什么?

  或许只是过了一瞬,但也有可能过了一生,头疼欲裂,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这一瞬欣赏完了自己可笑的一生,然后又在某一刻,毅然决然将自己葬入深海……

  思绪回巢,他睁开眼睛,眼中竟是充满了各种情绪,抑郁,阴暗,黑沉,割裂,难以置信……

  但怀里的,却是他唯一寻到的温暖与光亮,他紧紧拥住他,不放松一丝一毫,心中一个声音在劝说着:海底太暗,太冷,让他跟你一起沉下去,你就能永远拥有这抹光亮……

第72章 他的郁色

  凌燃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意识逐渐回笼,他呼吸一下引发了一阵轻声咳喘和短时的心悸。

  捂住心口缓了缓,他慢慢起身,借着阳台微弱的灯光,从装潢上认出这是凌家医院的vip病房。

  再一回头,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放轻呼吸,光着脚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人。

  不出所料,是谢清辞。

  他侧着身子偏坐在椅子上,微微阖着眼,呼吸清浅,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看样子应该是才睡着不久。

  凌燃的心里又酸又涩,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那天的拨打紧急电话的时候,他直接略过了谢清辞,“不想让他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但他没想过,谢清辞没等到他该有多着急。那天他义无反顾的跳下来,他回忆起来既觉感动,又觉心惊……

  所幸他们现在都在这里,又活了一天。

  他抬起手想碰碰他的脸,快触及时又放了下来。

  算了,一会儿该把他碰醒了,也不知道才睡着多久,还是多让他睡会儿吧。

  他扶着柜子站起身来,脑袋眩晕,眼前一阵阵泛黑,肺部也隐隐有些闷痛。缓了半晌,他走到沙发那侧,拿起绒毯给他盖上,才拎起鞋子去往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又去往了阳台,没有手机,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虽然万分疲惫,但暂时也不太想躺回去了。

  他静静的立在阳台上,看着院中灯光下的假山树林发了会儿呆。突然感受到后面什么,他慢慢的回过头,却发现一个黑影安静的立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黑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你,咳咳咳……”

  他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因情绪激动而发出几声闷咳,那身影跨了两三步向自己走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没事吧?”那人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后心上轻轻拍了拍,近了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担忧。

  凌燃在他的轻柔的动作之下渐渐平息了呼吸,可心率却一时间难以下降。

  “呼~呼……你,怎么站在那里没有声音啊?”这房里确实只有两个人,但黑洞洞的房间里,这样一声不吭现在他身后,还是有一丢丢吓人的吧!

  “抱歉。”

  谢清辞的声音有些闷沉,在灯光之下,眼底的青黑与无法掩盖的疲倦之色也显露了出来。不知为何,凌燃总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就像是……有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郁气笼罩着他。

  凌燃有些心疼,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就是我有点胆小,被吓到了一下而已。你呢?是不是在这里守了很久?”

  谢清辞被吻上的一刻,身体微微僵直了一下,又强忍住没动,听他问完后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只摇了摇头,转而问道:“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看他焦急的神色他又道,“没事,应该是一些后遗症,养两天就好了。就是你那天就那么跳了下来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谢清辞愣了一瞬,回忆起那天的种种,他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痛苦与后怕,又立刻强压下来,只默默摇了摇头。

  那一瞬的情绪并未逃过凌燃的眼睛,但他没有继续问了,只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温声道:“累了吧?刚刚那个姿势肯定不舒服,去床上睡会儿吧,嗯?”

  不知听到了什么字眼,谢清辞蜷了一下手指,眼神闪了闪,但终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被他牵引着一步步进入房间。

  两人一起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凌燃有些异样的兴奋与不安,谢清辞为他掖了掖被子,凌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点点笑意。

  就这么闭眼躺了一会儿,被子里,凌燃悄悄用一只手牵住他的,而后安心的平躺回去,听着他的心跳,不一会儿就放缓了呼吸,陷入沉睡之中。

  大概一小时后,那只牵着的手被人慢慢抽了出来,被子也被掀开,那个身影缓缓坐起身,而后轻手轻脚的从被中退了出来。他站在床边,盯着那熟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而后走向了阳台。

  黑暗中,凌燃翻了个身,蜷了蜷被放开的手,眼皮微微动了动,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凌燃才醒来,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几个人头凑在眼前,数双眼睛的目光全聚焦在自己身上,活脱脱像是在瞻仰他的“遗容”。

  孙岩鑫第一个忍不住,直接扑在被子上哀嚎起来:“燃哥,呜呜呜……你要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那死小子,什么都没告诉我,还是老赵告诉我我才知道,而且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简直太过分了!嘤嘤嘤……”

  凌燃蹙了蹙眉,还未动手,赵弋及时把他拉开来,眼神责怪:“声音小一点,你吵到凌哥了!”

  剩下的是几个要熟不熟的人,平日里一起去玩乐的狐朋狗友,意思意思问候了几句之后被赵弋“带”走了。

  孙岩鑫死活赖着不走,见赵弋出去送人后又要嚎,下一刻就喜提凌燃的一记爆栗:“行了,我这不还没死吗,大清早的你是跑来嚎丧?对了,你弟呢?”

  孙岩鑫揉了揉额头又放下,似乎已经见怪不怪,随手拿起个蛇果削了起来:“今天的话,应该是去上课了吧,哥,你不知道你已经躺了三天了吗?”

  “三天?!”

  不怪他惊讶,昨晚光顾着看男朋友的脸去了,后面又沉湎在另一种“想不通”的情绪之中,手机稀碎还没送来新的,连月日都不清楚了。

  孙岩鑫把削的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奇形怪状的“几何”蛇果递给他,凌燃见状无语凝噎,勉强接过来咬了一口,就见他满脸支吾其词:“哥,我,我有个问题……”

  凌燃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快放,就听他炸裂发言:“那小子跟你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