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村子里的人都在田间地里忙活,安景犹豫两秒:“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晏启离:“你带钥匙了?”

  安景眉眼一弯,笑了一下:“用不着钥匙。”

  安景眼中的笑意并不纯粹,夹杂着复杂难言的意味。

  晏启离敏锐察觉到安景笑容里的苦涩。

  走近红砖房后,晏启离瞬间明白安景为何是这个表情。

  安景家是铁门,从门上的痕迹看,这门在这些年也是饱经摧残——

  门上坑坑洼洼,还有很深的划痕。

  门锁的位置被摧残得最为严重,只有锁痕,锁已不翼而飞。

  进安景家老宅确实不用钥匙。

  因为根本锁不住。

  晏启离很了解门上这些痕迹,一看就是暴力打砸弄出来的。

  去年还有把形同虚设的锁挂着,如今连门锁都找不到了。

  安景注意到晏启离看过来的目光,神色闪了闪。

  他还不知道晏启离已经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把他家的事拼凑了个七七八八,干巴巴解释:

  “没有人住的老房子,是这样。”

  晏启离没说话,抬手一推。

  铁门‘吱呀’一声,摇摇晃晃打开,抖落一阵浮灰。

  安景家早已断电,腐朽味很重。

  好在窗户多采光好,白天不用开灯。

  屋内很乱,灰尘积了厚厚一层,不值钱的杂物东倒西歪——

  值钱的比如电视洗衣机冰箱……能搬走的早就被人搬走了。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此类,不值钱但能用的,也被人陆续搬走了。

  记忆翻涌而来,安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抿着唇进去。

  贴了满墙的奖状已经褪色,布满蛛网和黑灰。

  物是人非。

  家徒四壁,安景连杯干净的水都端不出来。

  实在没什么好给晏启离介绍的,只能带他在家里转转。

  “二楼是房间,你小心一点,这个楼梯——欸。”

  安景扭头叮嘱晏启离注意脚下,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差点被旁边横出的断木戳到,晏启离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躲过一劫安景抬头,就见二楼屋顶塌了一角,碎瓦掉了一地。

  这座红砖房若是得不到修缮,风雨再浸湿几年,就要彻底变成危房。

  避开一地碎瓦,安景上了二楼阳台。

  村子里风景也就这样,就算安景是个文笔出众的作者,也夸不出朵花。

  这个村庄所有的一切,都乏善可陈。

  包括他自己。

  安景对着远处的山出神,那座山就是他爸妈长眠的地方,

  晏启离没打扰他,目光在屋内搜寻一圈,最后落在砖墙上。

  安景家空荡得像是被强盗洗劫过,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只剩下墙上那些笔画青稚的涂鸦。

  说是涂鸦也不准确,有一些抽象的画,还有‘2+3’‘7-5’之类的简单的加减法。

  还有笔画歪歪扭扭的:

  ‘爸’、‘妈’、‘奶奶’、‘蛋黄好难吃’……

  从这些痕迹的高度看,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当时身高……

  不会超过一米二。

  安景顺着晏启离视线望去,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乱涂乱画。

  还有许多孩子气的抱怨。

  安景已经想不起年幼的自己是在什么状态下‘创作’出这些东西,但这不妨碍他感到赧然脸红。

  尤其是晏启离还看得这样专注。

  “这是——”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