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视线快速颠倒,简颂声的手撑在了墙壁上。

  安酒总算听见清晰的对话。

  “小简,你是不是喝多了?”男人将他的手从墙上缓慢地摸下来,“我扶你回去房间。”

  安酒有些生理性不适,但还是顺着简颂声的视角往下看。

  门锁滴咚了两声,简颂声被人半搀扶半强制地弄进房间里。

  安酒也从他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性。

  那人贪婪的目光如同滑溜的毒蛇一样在简颂声身上逡巡,床上的简颂声不断挣扎着要起来,都被他按着胸口撂倒。

  安酒气愤地往前动了动,想要为简颂声出头,但徒然冲向一团空气后,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在观看简颂声的记忆。

  “小简,一个草根在圈子里有多难,你这几年应该已经知道了。”男人趁简颂声无力还击,用他恶心的手指解开简颂声的裤扣,主动低下头去。

  安酒从简颂声的视角里,看见他耸动的头颅,以及抬起头来说话的故意吐出来的艳红色舌头。

  “你跟我在一起,以后大把剧本让你挑,做一番,做主演——”

  他话还没说完,简颂声已经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力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画面再次变得晃动不堪,简颂声走不动,跪下来摔在了房间里,几秒以后,竭尽全力爬起来,抓着自己的裤子艰难地从房间里逃脱。

  安酒也是在这一刻找回了自己呼吸。

  这段记忆不算很长,安酒可以很快猜测到大致的前因后果,但现在他却没有心思想。

  吴松川说简颂声“千辛万苦”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原来一点都没有夸张。

  如今的简颂声在圈内有口皆碑,在观众眼里更是出品即精品的演技派人物,但这一路走来,恐怕没有一步是轻松的。

  安酒说不出来的胸口发堵,在“安酒”的身份中与简颂声共情。

  偏偏二狗很没有眼色地在一旁唏嘘:“简颂声以前好像也过的很惨呢。”他摇了摇自己的虚空脑袋,点评道,“天天被人下药,这么多年怕不是都给娱乐圈做成药人了。”

  安酒:“……你很破坏气氛你知道吗。”

  他说完顿了顿,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解开安全带就要冲下车。

  偏偏车已经开动了。

  车窗外简颂声走过,安酒毫不犹豫地拉开车窗了:“简颂声!”

  简颂声顿了顿,有些意外地看过来。

  他攀着车窗,冲他喊:“你在酒店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等他说完,大巴也从简颂声面前开走了,安酒坐回来,发现车里一堆工作人员和群演盯着他,一幅吃到瓜的模样。

  “我是想找简老师探讨一下明天的剧情。”安酒说。

  没什么人回应,五秒以后车里终于有人“哦”了两声,让安酒不那么尴尬。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回到酒店,安酒急赶慢赶地往回走,出电梯就直冲简颂声房间。

  简颂声很守约,给他开了门,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鼻子上的痒劲儿就往上冲,安酒飞快转过身抱着脸打了个喷嚏。

  纸巾递到他手边,安酒接过以后,听见简颂声说:“你还是先回去穿上衣服吧。”

  安酒吸了吸鼻子,说:“我不,我有话要立刻和你说。”

  简颂声只能让他进门,找了一件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安酒胡乱套上,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简颂声倒水的手顿了顿,才把水杯递给安酒。

  “如果我在刚入行的时候就人下药猥.亵,也会留下没办法消除的心理阴影。”安酒在他的手抽离之前,握住了他。

  简颂声眉头紧蹙,定定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没有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

  “简颂声,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难过。”安酒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简颂声缓慢抬眼,将手抽出来,但安慰他:“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没必要为了这件事难过。”

  安酒不置可否。

  “一定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吗。”简颂声轻声问。

  “也不全是,”安酒吸了口气,“我还想说,相遇的方式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所以你不能把别人的过错算在我的头上。”

  “那天的事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不可能怪在你头上。”简颂声让他先喝水,坐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安酒放好杯子,急切道,“我理解了你当时对我冷漠的原因,也很早就决定原谅这件事,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们是被人下药才在一起的,就不断否认你对我的感情。”

  简颂声双唇紧闭,不知是对安酒反复提起过往而脸色有些难看,还是不知如何应对安酒如此直白的拒绝。

  “我不应该受到牵连,”安酒向他恳求,“简颂声,我应该有平等追求你的权利。”

  雨天的黄昏比平时更暗,灰蒙蒙的空气中里总让人觉得有被风吹起的脏屑,缺少了乐声流淌的屋子里很静,伴随着简颂声的沉默而充满了阴郁的气息。

  安酒静静等着他的回应。

  良久,简颂声动了动。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了以前的事,”简颂声微微弓下腰,双臂放在膝盖上,手指交叉着握在一起,分明是个商量的姿势,却在此刻充满了防御性,“但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不够坚强的人,我一直小心翼翼,避免重蹈覆辙,但最后还是栽了,只是运气很好,进来房间的是你,不是其他人。”

  “那天离开酒店之后,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从前我什么都没有,被人欺负也无处申辩,但如今我拥有了很多,竟然还是逃不脱,我强迫自己去解决这件事,让自己面对现实。”简颂声直言不讳,“但安酒,你对我来说,和普通的爱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