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在撒欢之后,还是有些讪讪地清理了解剖室的乱七八糟。

  贺瑱紧紧贴在面前这个他失而复得的人身上,又揶揄笑道:“一向稳妥严肃认真的宋法医,如今竟然能让我在你这庄严肃穆的地方胡闹,你也是挺豁得出去的。”

  “为了你,我愿意改变的。”宋知意的心真挚而又热烈地捧到贺瑱面前,贺瑱也忍不住瘪了瘪嘴,心下动容。

  贺瑱没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整理着凌乱的现场。

  宋知意却是在经过冷冻柜的时候,又吓唬了他一下:“也许不止我们两个人在呢,或许有什么在看着。”

  贺瑱瞥了他一眼,无语的心态稳如泰山:“鬼要吃也先吃你这个漂亮的,吃完了肯定比吃我延年益寿。”

  待收拾完了,他们又悄悄地回了宋知意办公室。

  贺瑱知道还需要一个宋知意被绑架囚禁的证词,但他实在是累了,问不动了,干脆就推到了明天。

  但他最最担心的还是:“铁柱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但好在他和你一样都是个聪明胆子大的,知道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是最安全的。他藏在了卧室床下,我逃出来的时候,也没让他到客厅。”宋知意三言两语便安慰了贺瑱,实际上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贺瑱猜也猜得到。

  贺瑱啧了一声,难过地摇摇头:“那你房子呢?”

  “我没想过,重新装修、低价卖掉,或是放在那里都好。”宋知意如实相告。

  贺瑱却打趣他:“行,你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咱们小区的房价。不过你倒是可以带着孩子来投奔我了,我家的床可是又软又大呢!”

  他坐在沙发上,靠着宋知意有些昏昏欲睡。

  他们都很累很累了,只是心中拧巴着的一股劲儿没有放下,这才一直强撑着。而如今落下了,他们也便不再需要这些坚强了,在对方面前,他们永远可以做最真实、放松的自己。

  他们终是在那窄窄的沙发上相拥而眠。

  倒也不是非要抱得那般紧,主要是不抱紧些,恐怕微微一动就会滚到地上。

  也没得多几个小时可睡,很快就听到有人上楼来的声音了。

  贺瑱揉了揉眼睛,实在是有些睁不开。可他的脸色明显比昨天好得太多太多,强迫着自己睁开双眼后,他瞧见的就是近在咫尺宋知意那双漂亮的眼眸。

  他嘿嘿一笑:“早!”

  宋知意也小心地松开了他,从那窄小的沙发上下去。

  贺瑱揉了揉自己因为这两三个小时没挪动位置而酸痛的脖颈,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抱着宋知意的腰,靠在他身上放空了一会儿。

  “你去给我打饭,我要吃豆腐脑油条,如果有糖油饼,我就不要油条了!”他闷闷地说着,自己是一点都不想动。

  宋知意立马顺从:“好。”

  可半天却没动。

  贺瑱埋怨:“你怎么还不去啊?”

  宋知意无奈:“你抱着我,我怎么去?”

  “你把我当个腿部挂件,带着我一起去。”贺瑱撇撇嘴,可到底还是松了手,他真的好饿啊,看见宋知意平平安安的,他终于有食欲了。

  大吃特吃了一通之后,贺瑱朝天打了个饱嗝,终于把这两日积存的惧怕与疲累消失殆尽。

  他打量着宋知意的状态,又问:“你是不是得让棠棠给你验伤作报告?哎哟,我昨天没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吧?我的妈呀!”

  宋知意点点头:“没有的,我刚刚看过了,放心。这个案子我作为证人,完全不可以碰一点。我先去验伤出司法鉴定报告,而后去交代被囚禁的经过。”

  “行,那我和郑玄商量一下,看看是谁去出现场,到你家做痕检。对了,先把铁柱放到我那去吧。”贺瑱琢磨了一下,他约莫还是要去现场,他很担心他家大儿子有没有事。

  他又打了个哈欠,在太阳穴上涂了点薄荷膏,又剥开个水果糖,先塞进了宋知意的嘴里,又给自己也剥了一颗,甜滋滋的。

  心里也是。

  贺瑱和痕检科同事一起去了宋知意家中,他家大门敞开着,却没一个闲人敢进入其中。

  还没靠近,就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墙上地上都是喷溅式的血液,更有一大滩干涸在地上。本来颇有情调的装修,如今也如同人间炼狱般。

  他和宋知意一点点攒起来的东西,就被宋知念随意地撇在一旁,毫不关心。他们两个最爱放着零食打游戏的茶几,成了王荣的解剖台,而他们一起吃饭的盘子,用来存放过宋知念剖出来的脏器。

  贺瑱只觉得气愤压过了恶心,他看着那些被损毁的痕迹,紧咬着牙关才能说:“取证吧。”

  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铁柱在卧室中疯狂地嚎叫着,拼命用小小的脑袋撞着门,好像它真的能冲破这个束缚,来到他最爱的人类身边。

  贺瑱心疼坏了,立马戴着手套打开了卧室门。为了防止铁柱破坏现场,他只能让铁柱从细小的门缝中挤出来,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这猫应该没见过案发现场,以防他捣乱,我先把他带上楼放到我家。”他迅速地给铁柱找好了离开这是非之地的说辞,没等任何人反对,就抱着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他摸了摸铁柱的头,庆幸自己之前去给铁柱取快递的时候,猫粮放在了自己家。他随便找了个碗,给铁柱添上满满一碗,就看见铁柱大口大口像个推土机一样干着饭。

  他极其可怜孩子,又说:“我下单了罐头,一会儿送来了立马给你开,开两个。还有你如果想上厕所就随便拉尿,没关系的。”

  铁柱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停止了自己的推土机行为,转过头蹭了蹭贺瑱的手心。

  贺瑱叹了口气,又说:“柱柱,你在家乖乖的,我还要下去继续看现场,你等爸爸回来哦!”

  只他要走,铁柱立马饭也不干了,就死活跟着他。

  他看得难过,却也没有法子,狠狠心把孩子往家里一扔,又折返了回去。

  痕检科同事见到他,又笑说:“老大,这现场没啥值得你分析的了,毕竟那凶手都认罪了。得了,你上去陪猫玩吧,我们处理就行了,难道你还不信我们吗?”

  贺瑱立马比了个OK的手势,哼着歌就又上了楼。

  怪不得人都说,孩子才是最栓人的。宋知意也是靠没在一起先养个孩子,才能拴住他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