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也应了他的要求,改了行进的路。

  陆何一向开车都求稳不求快的,这次却是为了宋知意亮起警灯,打开警笛,一路在车流和应急车道上奔驰、穿梭着,丝毫不顾旁人的鸣笛声,用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凌御西府的门口。

  警车一路畅通地停在单元门下。

  夜色极度漆黑,只有昏黄几盏路灯。

  贺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今天的月亮细细的一条,恍惚间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也更没有半点星子,黑得就像是一汪看不见的湖水,要将多看几眼的人都吸进去。

  时间紧迫,他没有更多闲心去研究这个天象的怪异,急忙进了单元中。

  他看着两个电梯都不断上升的数字,不知道何时会重新返回一层,没有过多思考,立马沿着楼梯向上跑去。

  不就是六层,以他的体能很快就能赶到了。

  可他却忘记了他从今早就开始难受,是生生强撑着往楼上跑的。

  但却没达到六层,就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他抬眼,就见到昏黄的楼道间中有两个“宋知意”。

  他们穿着相同的衣服,正是王成被抓的时候所着,宋知意的身上恐怕也在他走之前被强迫换上了。

  贺瑱立马将枪上了保险栓,架在手上预备着。

  而跟在他身后的陆何看到这个场景,立马蹑手蹑脚地从楼道门退了出去,准备坐电梯到更上一层,和贺瑱能上下会和。

  贺瑱见得昏黄之下有一道亮光闪过,似是其中一人拿着刀子的。

  他们两个见到贺瑱的同时,都表现出来了惊讶,呼唤了一声:“贺瑱!”

  只那一瞬间,贺瑱就已经确认了左边的那个才是宋知意。只有宋知意在此刻看见贺瑱的表情不会是惊讶、惊恐、欣喜,而只是……担心。

  宋知意会怕王成伤害到贺瑱一分一毫,宁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护住贺瑱。而王成,只能下意识地装出惊讶来掩盖慌乱,那些眼底的爱意他却是演不出来的。

  可贺瑱即便是分辨出来了宋知意,他却没办法对着王成开枪。如今王成只是他们认为的犯罪嫌疑人,但并没有被认可为凶手。

  他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地步,还没迅速做出决定的时候,陆何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

  陆何并没有看清贺瑱给他的眼神,只对着贺瑱点了点头,就朝着两人的方向袭去。

  贺瑱见状也来不及多想,当即也上前加重了混乱。

  可这电光火石间,他和陆何只能保证双方按住了不是同一个人。

  一声枪响过后,所有人的动作却都停了下来。

  陆何捂住自己被划在手臂上深深的刀口,而那把刀子已经架在了其中一人脖子上。

  贺瑱将陆何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一双眼眸如同扫描仪一般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妄图再次从他们之间发现端倪。

  他看着、嗅着,只觉得那股专属于宋知意的白茶混合着雪松的味道,如今也混做了一团,让他无法从两个人之间分辨出来,到底是谁身上的气味。

  贺瑱一时间又有些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可劫持的那个人在刀子微微划破对方脖颈处皮肤之时,还是松了劲儿,根本下不了手。

  他将人质往贺瑱的方向一推,又说:“我是宋知意,我没有杀人。”

  就向着楼上跑去,脚步不曾停歇。

  陆何下意识地就觉得面前的是宋知意,他立马就要去扶人,可贺瑱连忙呵斥制止住了他。

  贺瑱将面前人的双手背后拷住,并没有放以轻心。

  被他拷住的宋知意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只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贺瑱?”

  “老实待着。”贺瑱将人推到陆何面前控制住,回首却见得这个宋知意掀起了腰侧衣物的一角,露出那浅浅的淡粉色胎记。

  贺瑱一愣,却咬了一下牙,又对着陆何说:“我知道了,你看住他,别让他受到一丝伤害。我去追另外一个!”

  说罢,他已经从陆何手中拿过另一个手铐,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追着另一个而去了。

  陆何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只能和被铐住的宋知意大眼瞪小眼。

  与此同时,郑玄的支援也赶到了。

  郑玄看了一眼被拷住的人,还有陆何滴滴答答依旧往下淌着血的手臂,立马问道:“你老大去追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所说之话与贺瑱一般无二:“注意自己的安全,看住他!”

  自有人替陆何处理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有人看顾着被拷住的宋知意。

  宋知意没有多言,只是虚虚地坐在台阶之上,一直仰头看着楼上,似乎想要看清贺瑱的身影,生怕贺瑱受伤。只默默在口中念着:“手足相残,何其可悲?”

  贺瑱追上楼去之时,却在六层拐了出去。他看着停下脚步等着自己的那个人,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贺瑱,我在这。”

  他捂着自己的肩膀,稍许血渍从他的指尖渗出。他的脸色并不好,嘴唇干裂,眼眸却依旧明亮。

  他与贺瑱指尖,明明只隔着两米,却如同有着楚河汉界一般,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郑玄也赶了上来,托着枪指着面前的人:“王成,放下武器,你被捕了!”

  贺瑱看着眼前之人,又回首看了一眼被陆何看顾住的那一个,当即阻止了郑玄的动作。

  面前的宋知意扔下手中的刀,将其踢向了贺瑱的方向。

  他看了一眼贺瑱手上已经准备好的手铐,却对着一旁两手空空的郑玄伸出了双手,从始至终没有靠近贺瑱半点,口中仍是那一句话:“我是宋知意,我没有杀人。”

  郑玄小心翼翼地将他拷住,而后又将他推了个踉跄,押解在自己的身前。

  贺瑱看着逐渐靠近的两个宋知意,抿着唇自己待在电梯间许久,直到听见了郑玄喊他的声音,他才缓步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