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看见他倔强而又失落的表情,仍是平淡地说:“他的确想找的人是你,只是见到的是我,所以问了我一句罢了。”

  贺瑱哦了一声,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这对话好像也莫名其妙的没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瘪着嘴跟宋知意又凶巴巴地说:“反正你不能走,你就得跟我在一块。知道了吗?”

  宋知意忍俊不禁,看着贺瑱的模样,终是弯下了眼睛。他赌誓般地说:“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这是真真切切的。

  是他如今能同贺瑱说的唯一一句告白。

  贺瑱心里面舒坦了许多,凝结在指尖的力度也松弛了许多。

  他的情绪稳定之后,又带着点勉强的笑意,面对着郑玄。

  他还是没耐住,问了出来:“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和我们一样住在这个民宿里面?”

  “追踪氰/化/物走私案。”郑玄直言。

  贺瑱一顿,仔细琢磨了一下这话种的含义:“所以说,你是知晓佟元龙的?”

  郑玄也不藏着掖着:“对。”

  贺瑱脑子转的飞快,立马又细想出不对味来了:“那么你也知道,在这间民宿中,谁拥有着氰/化/物。可你却并不将信息同我们共享,而只是龟缩在你的房间里,看着我们热热闹闹地破了一宿案子,愣是一点帮助都不想给?”

  郑玄也不过多为自己分辨自证,只是坦然又说:“我意识到死者是佟元龙之时,你们已经介入了。我确实也有私心,想看看觉得我手下兵不好用的人,究竟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

  贺瑱明白,即便是郑玄自己也对朝澜市的那伙人并不看好,但是他所做的事情也是着着实实地打了郑玄的脸。

  “抱歉,但我还是想说——”贺瑱直截了当地开口,“你的那些人,的确非常不怎么样。你……呵——”

  他的话戛然而止。

  郑玄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又说:“事实证明,不用我的协助,你们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掌握了真相。也证明了他们的的确确不中用,或许我也应该像你一样,整编自己的队伍到完美。”

  “没什么是完美的。”贺瑱反驳他,“是人就会犯错,主要是如何引导。我作为他们的上司兼同事,我觉得任何事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全部做到的,就像这个案子,我终归还是需要我的同事们前来,我才能确认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多谢你的见解。”郑玄朝着贺瑱伸出手去。

  贺瑱是被架到了这,虽是没那么愿意,也便从善如流地伸手回应了他:“所以说,我们这里也确实没有个足迹分析学家。既然朝澜市不好干,不如考虑换个地方呢?”

  这算是反将了郑玄一军。

  郑玄却泰然自若:“暂时不用了,多谢。”

  贺瑱一耸肩,他也没真想着郑玄能同意,不过又笑说:“那真是太可惜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说罢,他就不再多和郑玄言语,只打电话将此事汇报给了方局长。

  方局长也有些诧异,立马去联系朝澜市警局的人,看看到底这个氰/化/物走私案为什么连他都不知道。

  贺瑱瞥了一眼宋知意,虽说事情已了,可他似乎对其还是有些恼怒的:“你怎么还没走?冰柜断电不能久了,不然你的尸体怎么保鲜?”

  宋知意看了一眼门外已经离开的运尸车,忽而又古怪地问了贺瑱一句:“你说冰柜是箱子,为什么不叫冰箱?而冰箱是柜子,为什么不叫冰柜呢?”

  贺瑱茫然四顾,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宋知意能说出的话,问出的问题?

  所以……是为了哄今天一直不怎么开心的自己?

  但他多想了须臾,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原来我们宋大法医也会讲冷笑话,我真是小瞧你了。”

  宋知意见得贺瑱由心地笑了,心中的惴惴不安也逐渐掩去。他和郑玄的另一些对话,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让贺瑱知晓。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运尸车已经回去了:“棠棠跟着走了?那行吧,你等会儿咱俩一起回去吧。”

  他又用眼睛睨了宋知意一下,继续去和痕检的同事聊着所有人房间中遗留下来的痕迹了。

  秦芝芝几个人也被控制了起来,虽然大概率这就是个自己误杀自己的案件,但终归他们还都是有关系的犯罪嫌疑人。

  前台望着井然有序的众人,嘴巴越张越大。她是很困,但是……谁这辈子能经历这么刺激的一夜啊!

  贺瑱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又指了指她的嘴边:“口水要流下来了。”

  她立马脸上跟被火烧一样,立马拿手背抹了抹自己的唇角,可干干爽爽的,什么也没有:“啊?你骗我?”

  贺瑱一摊手,默认了这件事:“再给你老板打个电话吧,我们需要监控录像去佐证昨天所有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前台立马掏出手机,给民宿老板打了个过去。老板终于在一宿之后接了电话:“干嘛呀,着急忙慌一大早就打电话,你就不能自己处理了吗?我招你来就是让你每天烦我的?”

  贺瑱却是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将电话给自己:“您好,您的民宿涉及一场凶杀案,我们现在需要您协助调查。”

  老板骂了一句“神经病”,立马又撂断了电话。

  贺瑱也是惊异,前台也对他一摊手:“他就这样。”

  他也就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的手机重新拨了过去:“我们的确是警察,您的民宿也确实涉及到凶杀案。如果您拒不配合的话,我们就会采取强制措施。”

  老板这才意识到不是前台和他闹着玩,立马正襟危坐:“好好好,我穿条裤子马上就出门,您等我十五分钟一定到!”

  说着,他还没挂断电话,贺瑱就明显从听筒里听到啪叽一声,然后是老板的“哎哟哎哟”。

  贺瑱忍不住轻笑一声,对着前台说:“你老板挺逗。”

  “还行吧……”前台琢磨了一下这恶毒的资本主义家,还是不觉得他哪里逗了。

  二十分钟后,老板才一个甩尾出现在了民宿的小院里。他看着周遭停着的警车,拉起的警戒线,还是没忍住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