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也多做了一点,我们把那个律师杜诩的车追踪到了。这辆沣CZ2905的车并不是登记在杜诩名下,是他们律师事务所在沣潭市注册公司名下的车,所以之前我们也没查到。”

  “行。”贺瑱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又说,“杜诩的事情移后再说,先去把陈晓礼放出来。”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陈晓礼被关进去后就不吃不喝,一直抱着双膝坐在硬邦邦的床上,背抵在冰冷的墙上,一言不发。

  贺瑱来了他也没什么反应,直到贺瑱开口说了声“抱歉”,他才猛地抬起头,问道:“我是被证明清白了吗?我是可以离开了吗?”

  贺瑱点点头:“抱歉,是我们失误。抱歉,是我的不对。”

  陈晓礼的脚步有些踉跄,贺瑱便提出了送他回去的建议。可陈晓礼却拒绝了他,只是小声又说:“我知道你不是刻意的,我知道这些无法避免,我只是……算了,贺瑱,下次再来我家吃饭啊。”

  他的背影有些佝偻,有些可怜。

  贺瑱看着他仓皇打车离去的背影有些心酸,更将那毛发的事情赖给自己穿了同样的一件衣服去到陈晓礼家中,又去了案发现场。

  他在外面待了许久,才又折返回去,问道:“杜诩的车有什么异样吗?”

  “也没什么异样。”鉴证科同事将几个在高速路上截到的画面转过来给贺瑱看,“他就是一路从沣潭沿着最近的高速到了朝澜市,中间连休息都没有,就到了酒店停车。”

  贺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一时间又脑子里一片混沌,分辨不出来。

  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其他从孙靖仁狗友嘴里套出来的人,皆是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要么还在海外,要么就在外省。还有更多的对孙靖仁避如蛇蝎,甚至于听到他的名字都下意识地害怕,更别提接近他了。

  到底还是杜诩的嫌疑大一些,可他的动机呢?又是什么?

  贺瑱想不明白,就干脆把同事都赶回家去睡觉。

  他懒得回去,就在自己办公室的小沙发盖着毯子凑合了一宿。

  只是他这一夜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噩梦连连。

  梦中有孙靖仁将陈晓勤拖进了小巷子里做了不轨之事,也有陈晓礼抱着崩溃大哭险些自杀的陈晓勤无能为力,更有陈家两兄妹在法庭上听到判决时候感叹命运不公。

  他突然就觉得孙靖仁就应该是死于“自杀”的,而不是再去苦苦追求真凶。

  贺瑱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整个脑仁泛着疼。他拿起旁边的冷水就咕咚咕咚灌了一杯下肚,还是不解渴,他又从饮水机里接了好几杯。

  他还有什么能做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拨通了他一直使用的工具人电话。

  季朗星接起电话的一刻,就知道他开口要说些什么,只道:“学长,这次什么案子?我今天正好没课,可以来一趟。”

  贺瑱沉默,他已经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为了寻求一个真相,他还是直截了当地开口:“确实是这样的,你方便过来一趟支队吗?我们面谈。”

  季朗星应得很快,来得更快。

  不出片刻,就已经到了小灰楼门前,贺瑱下楼将他迎了进去。

  贺瑱大概将案子的经过同季朗星说了一遍,季朗星却是愁容浮现。

  他思来想去还是说:“这次,我觉得我需要去案发现场看一下,也要见见尸体。”

  贺瑱眉头蹙起:“案发现场?那在朝澜市呢,你能跟我一起走一趟吗?”

  季朗星当即便调整了自己明天的课程,又说:“为了你,当然有时间。我听说朝澜市的山水都不错,也许我也可以去看一看。”

  贺瑱钻钻耳朵,这话他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但是他也不迟疑,当机立断地就给陆何叫了起来,说二十分钟后到他家小区门口,让他必须赶上他们的车再一起去朝澜市。

  陆何气喘吁吁地在十九分的时候赶到,没两分钟的误差,贺瑱就一脚刹车定在了他的跟前。

  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拉副驾驶的门,一打开却见到的是季朗星的身影:“季教授早上好,你也和我们一起去?”

  季朗星笑着应和他:“是,学长让我去帮忙给他分析一下凶手模型,我觉得这一次我有必要去案发现场看看,所以就跟来了。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啥啊!”陆何挠挠头,懵懵的。但每次季朗星叫贺瑱学长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打个寒颤,俩大老爷们用得着这么黏黏糊糊的吗?

  走得早,路上也不算堵车,只是出城的时候稍微花了些时间。

  两个小时就到了朝澜市,贺瑱领着人进朝澜市刑警大队的时候,季朗星就环顾了四周一圈,又说:“学长,这些人似乎与你有些龃龉。”

  “不用似乎,就是。”贺瑱连个目光都没施舍给这些人,骂人的话都懒得吐了,“你也不用搭理他们,就当他们是空气就行。”

  贺瑱从玻璃窗外看见宋知意正继续对着解剖台整理着自己的报告,靠在椅背上捧着笔记的模样,格外耀眼。

  季朗星顺着贺瑱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一切,他顿时心中急迫了几分,琢磨着有些事情合该提上日程了。

  他一向对着所有人都是笑脸以对的,如今却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兀自走上前去,打断了贺瑱的思绪:“学长,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啊?”贺瑱不明白他,“都到这了,你还不直接让宋知意给你看看尸体,你好分析分析。”

  他说完,就扒在窗户上敲了两下。

  宋知意抬眼,就看见了他……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季朗星,顿时好看的眉眼便蹙了起来。

  贺瑱跟他比划着,要进入解剖室。可还没打开无菌室的门,他就已然出来了。

  “知意,我带季教授来看看尸体,他说这次凶手模型得依着这个还有案发现场做。”贺瑱这一句话泾渭分明、亲属有别,顿时就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宋知意嗯了一声,却没有放任季朗星进入解剖室,只是又说:“不好意思,我的解剖室只允许同事进入。”

  “宋法医这话就严重了,我帮着支队做心理分析和凶手画像已经很久了,怎么也算得上是编外人员。你这么说,是怕我破坏尸体上的证据吗?还是说,宋法医到现在还没完成对尸体的解剖检查?”季朗星也不退让,笑意盈盈地挑衅着宋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