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礼似是也很开心:好,没问题,到时候我做饭给你吃,别嫌弃就行。

  又是唠了几句闲话家常,贺瑱便顶不住睡衣眼睛闭了过去。

  再一睁就是第二天,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到了卫生间将牙刷塞进嘴里的时候,才想起来他这已经不在酒店了。

  他还怕吵到宋知意睡觉呢!

  贺瑱只觉得脸上有些臊臊的,还好没人看见。

  整理好了着装,他调整了最佳的姿态又出了门,还是和宋知意一同到了支队。

  宋知意负责去看郑局长传来的部分DNA匹配结果,而他就去审讯室见了已经等着他的唐谦了。

  唐谦并不像昨日第一次见那般意气风发,许是见到了姐姐,他终于又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了。

  “对于你父亲那边,你虽然没有故意杀人罪,但是故意伤人罪没跑了。”贺瑱开门见山,“毕竟即便是没你姐姐那一下,你父亲恐怕也会死于你造成的大出血而亡。”

  唐谦默然道:“我知道,不重要了。反正我身上背着那么多的人命,总归是要死的。”

  贺瑱敲了敲桌角:“不一定,若是你们能供出聪明药的来源,也许会有减刑。”

  唐谦眼睛不过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我爸死了,我妈傻了,谁还知道啊!我和我姐就只见过一次那个大仙,怎么联系他,他姓甚名谁,我们两个一概不知的啊。”

  贺瑱应了一声:“若你现在见到他,还能认出来吗?”

  唐谦思来想去许久,仍是摇头:“我没你们警察这么好的眼力,而且七八年了……那个大仙本来就是个老头,如今活不活着,我都不知道呢!”

  贺瑱停下了敲击桌子的响动,又说:“那来说说,你怎么给狮子下聪明药,迫使他杀人的吧?”

  唐谦轻笑了一声:“其实贺队长早就熟识这部分剧情了吧,就是像你想的那样。其实我的目的只是让公众注意虐待动物这件事,将其放在心里,我本来就准备等尘埃落定来自首的。可惜,贺队长总是快人一步。”

  他交代的内容也如同之前贺瑱所猜测,只是听罢,贺瑱又反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利用狮子这件事,做的和那些虐待动物的没什么区别?”

  唐谦一怔,低垂着眼眸:“我知道,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利用狻猊,它是最乖的,只有它不会想真的吃了我。是我对不起它,我和那些畜生,本来也没什么两样。”

  贺瑱没办法再共情他,只是觉得那头因为乖巧就被选中的狮子,格外可怜。

  “其实现在我也算是做到了,各方媒体都在报道,人们也自发地去讨伐那些虐待动物的人。即便是还没等到有立法的那一天,我也依旧在这场变革中是胜利的。”唐谦挺直了腰板,用那半只断臂挥舞出他眼中最美好的“明天”。

  也许在那一刻,在他自己眼中,他就是救了万千动物的救世主。

  贺瑱看着他求这样输赢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他指尖又敲了敲桌子,示意唐谦的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你是怎么选定这四名死者,又是怎么引诱他们来到现场的?”

  唐谦正襟危坐起来:“阿楠爱养宠是我换了个小号私信她,说她是我喜欢的博主,我正好有马戏团的票去不了,就送给她了。那女的可贪了,连个谢谢都没说。”

  “那俩男的是我在外网看到的,我看不懂那么冗长繁复的英语,但是我知道他们是骅国人。靠着翻译软件,我辗转找到了他们两个的联系方式。”

  “至于团长……他本来就在团里,我也不需要去多做什么,就让他帮我控制一下猛兽们就行。他巴不得多点露脸机会呢,特别是在我这个最受欢迎的节目中。”

  “然后你也清楚的,抽签这个事情是最简单的。毕竟是我选人,不管那个盒子里的是哪个位置,我只要按照他们的念就行。”

  贺瑱嗯了一声,这和他预想的一样。于是他抱臂靠在椅背上,继续听着唐谦的剖白。

  大多都是他们公知分析出来的信息,不过是再听唐谦口述一遍罢了。

  唐谦说完了,又用自己那只断手扒拉了几下桌子角。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可贺瑱没开口,他只能呆坐在原地。

  贺瑱心里有了盘算,又开口:“照着这个念一下吧。”

  唐谦照本宣科:“我唐谦承认以上供述内容全部属实,愿意认罪。”

  贺瑱斜了他一眼:“用你真名念。”

  唐谦用右手抓了抓头发,略显尴尬地说:“这么多年,我都忘了真名了。”

  ——“我唐前承认以上供述内容全部属实,愿意认罪。”

  两天,一家两姐弟。

  贺瑱深吸了口气,包出颗柠檬糖来塞嘴里。

  真是令人唏嘘,可悲又可恨。

  唐谦看到了贺瑱手里的糖,伸出右手来向贺瑱讨要着:“贺队长,我心里也苦,给我一颗甜甜吧。”

  贺瑱拍掉了他的手,却没给他糖:“回头吃噎了赖我对你刑讯逼供,我可不敢给你吃。”

  唐谦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可到底他也不过才二十二岁的年纪。

  贺瑱给单层玻璃外的陆何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将唐谦领走了。

  陆何拿着手铐瞄了唐谦一眼,唐谦乖顺地伸出一点五只手去,却被陆何一只拷在他的右手上,一只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走了,老大。”陆何朝着贺瑱扬了扬下巴,就准备把唐谦再送到看守所,等到后面的判刑。

  但就在他二人要出门的时候,贺瑱却是叫住了唐谦:“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贺瑱见得屋内的所有录音摄像设备已经关闭,又问:“那天你捅完你爸,仓皇出门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清醒着,要来抓你但被你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怎么可能?!”唐谦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傻的,我爸当时已经不省人事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一直误认为是我杀的人啊!怎么了,贺队长,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贺瑱没接茬,只摆摆手,对陆何又说:“没什么了,带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