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礼的这一番剖白,的的确确击在了他的心底。

  “贺、贺队长?”陈晓礼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他一声,“你生气了吗?是我说得过分了吗?不好意思,我不应该随意评判他人的。”

  贺瑱立马应声:“我在,我没有生气,你不用不好意思。”

  陈晓礼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掩饰尴尬:“我以为你听我这段话,觉得我不自量力去揣摩你了。”

  贺瑱终是说出了自己一直的打算:“晓礼,都说了我们是朋友,叫我贺瑱就行。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请你以后来我们支队做个文职,我们有太多的时间要去向公众公开真相,非常需要一个你这样有深度有笔力的人来加入我们,你……愿意吗?”

  陈晓礼似乎受宠若惊,立马问道:“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

  贺瑱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是久违的放松:“当然。”

  “荣幸之至!”陈晓礼的激动都要从电话溢出来了,“我从前只觉得我能做一个记者,用笔杆子为真相而战已是足够了,如今却没想过我有机会去真真切切地走在一线。”

  “我知道以我一人的力量想要揭露这社会上所有的黑暗并不容易,可是我的笔就如同你的枪,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不偏不倚地写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

  “只是……真的还要等我最近手上的事情解决了,不论是工作上还是家里的。等我结束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加入!谢谢你,贺瑱。”

  “好。”贺瑱亦是被他这番话激得心潮澎湃,他又如何不是这般想的。

  只是一人执笔一人持枪罢了,追寻的总归都是为死者沉冤昭雪的愿望。

  他很高兴,他有宋知意这个最强法医,再来陈晓礼这个最强记者,那么他就只差个最厉害的侧写师了。

  贺瑱只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任督二脉都被打通。

  侧写师做的工作即便是并不太受公众理解,但是对于他们破案也是给予了莫大的帮助,更能确定他对唐谦是幕后凶手的猜测是否准确。

  所以他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季朗星的电话:“我们这个案子,又需要你来做个凶手侧写了……”

  季朗星到的时候,脸上挂着的依旧是他一向温和的笑意。他看见贺瑱,就眯起眼睛打了个招呼:“学长。”

  贺瑱面容上有些讪讪的,他还欠着季朗星几顿饭一直拖着没吃,结果如今又要利用人家来帮忙。

  “好学弟,辛苦你了!”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季朗星的肩膀。

  他这么叫季朗星可是第一次,叫季朗星都有些意外。

  季朗星偏过头看着贺瑱触碰到他的双手,脸上笑意更浓:“学长邀约,我自然是却之不恭,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学长准备再欠我几顿饭啊?”

  贺瑱脑袋疼,他回过头看着逐渐华灯初上的夜景,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今天先还你一顿,看看我们支队的小食堂怎么样?”

  “好啊。”季朗星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亦步亦趋地跟着贺瑱进了小灰楼,“正好我还没吃饭呢。”

  贺瑱啧了一声,又说:“行,但你得先帮我把侧写做了。”

  季朗星垂着眼眸揉了揉肚子,略显委屈地说:“我每次来其实都是空着肚子的,就期待学长的一顿饭,可每次都要等到画完了还吃不上。”

  贺瑱无语,并着四指立于耳朵边:“我发誓,今晚你一定跟我吃上。再说了,就算你不吃,我晚上也要去吃食堂的啊!”

  “行。”季朗星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我就静候了。学长现在可以将案件细节告诉我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马戏团的事情吧?”

  贺瑱颔首,将大部分的细节都告诉了季朗星,可却隐瞒了自己有关于唐谦的猜测。他想要对比看看,到底这个凶手侧写出来和唐谦有多大的区别。

  季朗星听完贺瑱的叙述,思考了许久,终于动了笔。

  可等他结束速写之后,跃然纸上的却是一个看着很阴沉、孤僻、眼中没有光亮而又瘦小的男生。

  这和唐谦就不同了。

  唐谦即便是长得普通,也的确孤僻,但他绝不瘦小。他的身材很是健硕,身高也不算矮。

  贺瑱顿时在脑海中开始搜寻起来斯普瑞斯马戏团是否有这么一个长相的人,可却有好几个重叠。

  他们连杂技的,就需要非常灵活,大多身高都不会很高。即便是有托举动作,也不会练成唐谦那样大块头的肌肉。

  可那些人又有什么非要杀死这几个人的必要呢?

  “不像……”贺瑱看着凶手画像,下意识地念了一句。

  季朗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这句话,作为心理学教授的他很快便剖析出了贺瑱话中的含义:“看起来学长还隐藏着一些事情,没跟我说清楚啊。”

  贺瑱被他戳穿,倒也不尴尬,只是又笑说:“这不是想看看你这个天才心理学家能在多短的时间里发现我的隐瞒吗?”

  季朗星的的确确是天才。他今年才不过26岁而已,却已经拿到了心理学博士学位。

  在同龄人不过在奋力毕业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正职教授。不仅如此,他还擅长行为分析,美术造诣也十分之高。

  季朗星似乎很是受用来自于贺瑱的夸赞,他眼底的颜色更甚,目不转睛地盯着贺瑱出神。

  贺瑱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禁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这一个两个怎么时不时地都喜欢盯着他,宋知意也是,他不时就会发现宋知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啧。”贺瑱又将他怀疑唐谦的情况也同步给了季朗星,尤其着重地表达了自己对唐谦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的疑惑。

  季朗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看着那副凶手画像出神,又说:“学长,你知道吗?凶手画像有的时候并不能完全代表凶手,而是凶手对自己真实形态的一个投影映射。”

  贺瑱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理解不了这句话。

  季朗星就又解释说:“也就是意味着,凶手在心底里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的意识宫殿里,他就是以这样的一个形态出现的。”

  贺瑱好似明白了大部分,他大胆地猜测着:“所以我之前在曾经的马戏团合影中,见到刚刚加入的唐谦是这个样子,也就意味着他从来没有认可过现在的自己?”

  季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说他觉得现在这个自己不是自己,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可是为什么呢?”贺瑱的眉头蹙出一个深深的川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