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立马摸在枪套上,重重地敲响了别墅的大门:“警察,开门!”

  但是许久都没有人理会他,他自一旁的落地窗往里看去,不太清晰,可依稀可见的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正坐在地上哭,而另外一侧则是互相扯着头发的女人们打作一团。

  贺瑱心下了然,恐怕是前妻和现任知道了程宏逸的死讯后,为了争夺遗产而大打出手。

  他啧了一声,许久没见过这么原始刺激的场面了。如今那些富翁遗孀子女们虽是暗地里较着劲儿,可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出面撕逼的事情都是交托给律师的。

  不过想着程宏逸能干出亲自和司机在公司门口打架的事情,他就觉得这种场景发生在他的前妻现任身上,十分的合理,没有一点违和感。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又重重地拍了拍门,拔高了音调,明明白白地对着里面的几人说:“警察,开门!不然我直接采取暴力手段了!”

  这才听见门里的撕扯声小了不少,有人趿拉着鞋快速跑过来给他开了门。

  开门的是保姆,畏手畏脚地站在一边解释着:“太太没开口,我们也不敢开。不好意思啊,警察先生。”

  贺瑱嗯了一声,抬眸冷漠地扫视过了屋里打架的三个女人。他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抿着唇垮着脸的时候有一股莫名的威压,让人忍不住惧怕。

  他的眼神如利刃,划过所有人的面颊,顿时满屋悄无声息,再没一个人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他微微歪头,气势仍是不减,不过漠然又开口:“哪位是程宏逸的现任妻子?”

  他其实已经从长相上分辨了出来,那个长相娇艳,涂着砖红色口红的就是。

  果然不出他所料,现任扭扭捏捏地看了贺瑱一眼,扒拉了两下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大波浪,娇滴滴地开口:“这位帅哥,我是。”

  贺瑱拧了拧眉头,轻咳一声:“我姓贺,可以叫我贺警官。”

  现任不为所动,仍是对贺瑱抛着媚眼:“小贺警官今天是为了那个老不死来的吗?哎哟我倒也忘了,他已经死了。现在宏逸科技可是属于我了呢,小贺警官要不要多和我聊聊?我可还年轻呢!”

  “呸!狐狸精,不要脸!谁你都勾搭,真不害臊!”一旁略显憔悴、身材瘦削、中年妇女模样的前妻开了口,“谁说宏逸科技是你的了,你有没有点常识啊?那宏逸科技是我闺女的!贺警官,您说是不是啊?您帮我们评评理!”

  说罢,她还甩开了一旁一直想要拉住她的柔弱小姑娘。想来那个就是程宏逸的大女儿程茜茜了。

  程茜茜对贺瑱投出个抱歉的目光,有些羞愧自己母亲做出这种泼妇一样的行为,她将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她虽然年岁不大,但也知道母亲是为了她争取最大利益。可是这么多年的教育并不允许她和母亲一同这样撒泼打滚地讨要,实在丢人现眼。

  贺瑱敲了敲一旁的架子,微微拔高了声线又说:“我今天来不是帮你们主持分财产的事情的,而是我想问问你们有关程宏逸生前是否与什么人有过节。现在,我们可以坐下好好地谈一谈了吗?”

  现任和前妻又互相瞪了一眼,一人占着宽大沙发的一端,谁也不服谁。

  贺瑱无语,给了个眼神示意前妻先开始。

  前妻翻了个白眼,说:“程宏逸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说谁最恨他,当然是我啊,我可天天烧香拜佛盼着他去死。不过警官,我可没那个胆子杀了他。倒是这个贱货,她可也是天天盼着程宏逸死了才好呢,自己好和奸夫双宿双飞去。照我说,恐怕这孩子都不能是程宏逸的!”

  “你放屁!”现任姣好的脸立马狰狞了起来,“我家小源当然是老头的亲骨肉,你少在这里胡扯!”

  眼见着她俩又要打起来,贺瑱立马叫停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脸说:“如果你们两个还不配合,我也不介意让你们去警局坐着冷板凳配合我们调查,而不是在这个沙发上。”

  现任噘噘嘴,不再说话了。

  “警、警官……”程茜茜小声地开了口,细若蚊蝇的嗓音险些没有被贺瑱捕捉到,“我爸脾气很不好,又喜欢沾花惹草,但是如果真的算和他冲突大的,除了前段时间开除的司机,就是宏逸科技前副总经理罗超了,罗叔叔是我爸最开始的创业伙伴,但是后来他们两个政见不合,我爸想方设法把罗叔叔挤兑走了,还让罗叔叔的口碑在业内一落千丈……”

  贺瑱在本子上记下罗超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但却在一时半刻间找不出任何相关联系来。他在上面画了个圈,又打了个问号,重点标记了一下。

  他状似无意地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与动作,可前妻和现任只顾着和对方较劲儿,并没有什么异常。程茜茜虽然有些紧张哆嗦,但也瞧不出半点不对来。

  又多询问了几个问题,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后。他合上了记录的本子,递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如果想起什么来,直接给我打电话。”

  现任立马将名片揣进怀里,抛了个飞吻:“小贺警官,那没想起来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贺瑱懒得搭理她,只是看见程茜茜的眼眶通红,指尖紧紧地攥住了名片,胆怯地发问:“警官,杀害我爸的凶手一定能找到吧?”

  大人们都在自私地寻求更多的利益,而两三岁的孩童甚至连他父亲去世都不知道。只有眼前这个瘦弱畏缩的小姑娘什么都明白,可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孤单无助地期盼着,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他抿抿唇,重重地许下了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回警局的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这个罗超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可惜总是灵光一闪,没闪到正确的地方。

  刚停好车,就见到陆何正送着第二名死者钱英的父母出门。老两口互相搀扶着,独生子死亡的事实已经击垮了他们,就像是一瞬间将他们的灵魂都剥离,痛苦到眼泪都干涸。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同样一对父母,母亲的头发在一夜间花白,宛如苍老了十数岁。而父亲则是佝偻下了脊背,再也没挺起来过。

  他垂下眼眸,半晌才掩盖住眼角的红痕湿润。他不敢再回想那段年岁,可依旧如同一道疤痕,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怎么也磨灭不去。

  他长舒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悸动,又朝着陆何扬了扬下巴。陆何立马就像一条小哈巴狗一样跑了过来,倒豆子般地将自己听闻的事情都说给了贺瑱——

  “钱英真的就是个死宅男,平日里光窝在家里打游戏、上网。如果说真的有人特别恨他,估计也就是他上网冲浪时候,那些个被他莫名网暴伤害的人吧。”

  “不过他那个女朋友,倒是在两周前分手了。听说都快结婚了,彩礼房子没谈妥,闹得两家人都挺不好看的。”

  对,女友!

  贺瑱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钱英的女友不是姓罗吗?

  所以说……“钱英的前准岳父,是不是就叫罗超?”

第19章 审问

  陆何反应了一下,立马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翻看着潦草的记录。

  他的习惯是跟着贺瑱养出来的,贺瑱喜欢直接手写记录,他也就有样学样。

  果不其然,在他一页上的边角处,发现了钱英女朋友罗玫的父亲名字正巧是罗超。

  贺瑱探过头去,顺着陆何的眼神浏览了一番记录,颔首道:“我猜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和程宏逸也有过节。去查查他吧,看看他是否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

  陆何领了新任务,立马申请了拘捕令,准备将罗超这个犯罪嫌疑人先行请到支队来喝茶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