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远的气势被李淡压下去，郑家二夫人脸色十分难看，没好气地问道：“所以这位洞察使，你到底查出什么了吗？”
李淡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马上揭穿这名丫环。
说实在，郑士元和家丁遇害这些事，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现在的重心是试图找出什么可以郑家在这里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证据。
他的目光再次从那名青裙丫环的脸上扫过。
那名丫环从他的眼神中，应该能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
她低头思索，突然银牙紧咬，眼含怨恨，一跃而起，离地三四丈高，朝着屋顶的方向而去。
“啊！”现场一片惊呼。
很明显，这才是真正的凶手，想要畏罪逃跑。也明白了张清远刚才一阵装神弄鬼，不过是故弄玄虚，并没有识破凶手的本领。
而李淡是对的。
张清远率先反应过来，纵身跃到丫环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被郑飞大老远请来，刚才已经失了一着，总得立点功才行。
丫环不敢与他对拼，当即调转方向，却又被跃上屋顶的林芷若拦住。
她只有聚元中期的修为，在张清远和林芷若的包抄下，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束手就擒吧！”林芷若沉声道。
郑策大惊失色，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小青，怎么是你？”
名叫小青的丫环冷冷一笑，说道：“没错，就是我！本来我是想一个一个杀死郑家所有人，不料这么早就暴露了。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你……好狠毒！”二夫人大怒道，“好你个郑策，居然是你把祸患带回来的，不仅害了老爷，连整个郑家都险些毁于你的手中。”
“不……不可能！”郑策喃喃后退，到现在仍不敢相信，“小青她不会的，她那么柔弱那么善良。”
“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二夫人怒视着他。
郑飞朝张清远吼道：“妖物已经显身，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将她就地正法！”
小青丝毫不惧，昂首而立，手捏剑诀，颇有英勇就义的慷慨。
“等等！”李淡止道，“她是朝廷的罪犯，应由国法处置，待我们将他带回衙门受审。”
“什么？”郑飞气急败坏道，“李淡，莫非你想包庇她？”
“放肆！”李淡怒斥道，“郑飞，你是不是在这儿发号施令惯了，已经不把国法放在眼里？难道这些年，你们郑家都是这样，对府上的丫环仆役，甚至对双河镇百姓说杀就杀的吗？”
“你胡说，不要血口喷人！”郑飞气得脸色发白，但他对国法并没什么了解，不知道这个时候郑家到底有没有处决小青的权利。
李淡望向小青道：“你跟我们走，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小青眼中盈着泪水，满脸委屈和不甘。
刚才，李淡与她眼神相对之时，她能感觉到李淡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李淡并没有第一时间揭露她，反而是她自己暴露了。
她不知道李淡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能感觉到这个人并不是真心要替郑家办事。
她看着李淡，咬了咬牙道：“李尊使，我跟你走！”
她把“你”字说得很重，显然是只相信李淡一个人。
“好！”李淡望着她，眼神中透露出真诚。
为小青戴上镣铐，走到郑家大门口。
郑策追出来，含着泪水问道：“小青，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小青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微微一笑，说道：“你是个好人，只可惜，好人不一定有好报。郑公子，保重！”
三名捕快牵着马，带着小青走出双河镇。
林芷若道：“小青跟我同乘一匹马吧。”
小青却摇头道：“不，我要跟李尊使一起。”
林芷若眉头微皱：“你一个小姑娘，跟男人坐一起，不害臊吗？”
小青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是蛇妖，我们族类没你们人类那么多繁文缛节。况且我只是跟他一起乘马，又没脱衣服，害什么臊？”
林芷若无言以对。
李淡暗想，蛇妖这么开放的吗？
李淡道：“头儿，今晚我们先不回县衙，在路上看能不能找个地方住一晚。”
林芷若道：“已经抓到了凶手，为何不回去？”
“我想先跟小青姑娘谈谈。”
小青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显得楚楚可怜。
雷猛道：“李兄该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小青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凶手，难道你还想保她？”
李淡道：“我不想保谁，只是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想放过一个坏人。”
林芷若道：“来时已经看到，这一路荒凉，并没有客栈，难道要在农家寄宿？”
李淡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们离开双河镇地界，随便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
他猜测小青并不是邪修之人，到郑家作案必有什么隐情。但是刚才在郑家，小青已经自己暴露，身为捕快不捉拿又说不过去。
若是直接把她带回去交给衙门，如此简单的妖物害人案子，恐怕很快就会了结。凭郑家的关系，小青必死无疑。
所以，他想先了解事情背后的真相，再做决定。
李淡解开小青右手的镣铐，只铐着左手拴在自己腰上。小青坐在他后面，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李淡策马奔腾，能明显感觉到两团又软又弹的东西在背后蠕动。
他不禁有点心猿意马，莫非小青是想色诱，来获取我的宽恕，以寻求脱身之道？
她杀了人，又害了大地主郑士元，按律难恕。
但李淡并非古板之人，他有自己的原则，杀人的不一定是坏人！如果小青确实情有可原，他也不会管什么律法。
行出十余里，来到一座小山岗上，众人决定停下来歇息片刻。
下了马，李淡说道：“我们就在这儿谈谈吧。”
小青扫了一眼林芷若和雷猛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谈。”
李淡指着林芷若道：“这位是我头儿……”
小青坚决地说道：“我说了，我跟你走。若有其他人在，我什么也不会说。”
林芷若对李淡说道：“你们到那小树林里去谈吧，我们在这儿放会儿马。你小心点，可别着了别人的道儿。”
李淡牵着小青的镣铐，将她带进小树林。
“你为何如此信任我？”李淡问道。
小青反问道：“你今天明明已经识破了我，为何不揭穿？”
“你当时不该自己跳出来的，只要我不揭穿，没有人会怀疑到你。”
小青低下头，神色黯然道：“当时也是逃生心切，没想那么多。而且，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揭穿我？你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凶手，既然已经找到，怎么可能放过我？”
李淡道：“最初我确实是抱着找凶手的目的来的，可是看到郑家的嚣张跋扈和对朝廷的蔑视后，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查出他们在这里为非作歹的证据。你既然是为复仇而来，必然知道些什么，不妨告诉我？”
小青思索了一阵，突然叹了口气，幽怨地说道：“算了，我报仇无望，也不想连累别人。郑家的恶行，就让天道来遣责吧。”
“既然你知道他们的黑暗丑恶之事，就该大胆的公之于众，让心怀正义之人来打倒黑暗。说出来，一定比隐瞒更有好处。”李淡确实不太明白，小青此时为何会突然选择不说。
小青愤恨地说道：“以前我跟你也是一样的想法，以为只要把有些事告诉别人，闹到明面上来，光明就一定会照亮黑暗。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黑暗中的势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不仅没有被光明压倒，反而吞噬了光明。
以前那些想把事情翻出来上告朝廷，并借此打倒郑家的人，最后都无一善终。而最终郑家依然屹立不倒，而且越过越好！
所以，我对让朝廷来声张正义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这才走上自己亲自来复仇这一步！”
李淡从她的话里，已经可以感觉到，郑家暗地里的罪恶一定是罄竹难书。他坚定地说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不能因为暂时的失利，就轻言放弃。否则，郑家将永远逍遥法外！”
“可是，就算告诉你也无济于事。郑家在河阳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你只是个捕快，扳不倒他们的。我已经被抓住，难逃一死，不想害了你。”
李淡望着她，真诚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你若被别人抓住，自然难逃一死。被我抓住，就不一定！”
小青抬眼望着他，半信半疑。
正在犹豫之时，突然听到丛林深处一个女人声音传来：“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