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洋和莫语的生日相差一周，中间正好隔着圣诞。圣诞夜只属于两个人的狂欢有些过火，此刻楚洋浑身惫懒，不愿动弹。
莫语靠坐在床上看着ipad，楚洋则趴在他身边打盹，时睡时醒。
在楚洋第不知道多少次浅眠醒来后，莫语说：“你真的很像猫诶，怎么这么能睡？”
楚洋哼唧了两下，伸出四根手指，说：“四次。地都要耕坏了。”
“难道不是应该我更累吗？”莫语反问。
楚洋懒懒地说：“祖宗，昨晚我在你上面练了一个小时平板支撑和一个小时反手屈臂撑。”
“准确地说，应该是俯卧撑。”莫语把ipad放到一旁，拉起被子钻进了楚洋怀里，低语道，“我帮你按摩一下。”
“你这是按摩还是点火？嗯？”楚洋稍稍用力箍了一下莫语，“还想做？”
“不做，就抱会儿。”莫语把头埋在楚洋胸口，说，“给我唱首歌吧。”
“唱什么？”
“《Fix you》。”
“好。”楚洋拍着莫语的后背，轻轻唱了起来。
……
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
And ignite your bones
I will try to fix you
High up above or down below
When you're too in love to let it go
But if you never try you'll never know
Just what you're worth
……
两个人紧紧相依，楚洋胸腔的震动打在莫语耳畔，勾动了他的心弦。温暖的怀抱，轻柔的歌声，将莫语的身心都包裹起来。
“生日快乐。”楚洋低声说道，“莫医生三十一岁的第一天，午安。”
莫语仰起头，在楚洋的喉结上啃了一口，说：“楚总三十六岁的第七天，午安。”
在很多西方国家，圣诞节后一日被称为boxing day，除去宗教意义以外，现在更多的是与黑五类似的购物节，几乎所有商店都会打折，过完圣诞的人群一早涌入商场，开始购物的狂欢。在这样的背景下，莫语的生日通常会被提前或者错后庆祝，莫语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今年不同了，楚洋提前订好了餐厅，要给他过生日。
当晚，旋转餐厅，88层。
华灯初上，莫语侧头看着窗外，直到前菜上桌，他才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看向楚洋，说：“抱歉，我走神了。”
“你看风景，我看你。”
莫语垂眸浅笑，说：“不问问我在想什么？”
楚洋非常善解人意：“你想说自然会说。”
莫语拿起桌上的温水轻轻抿了一口，说：“好像每个大型城市里都有这么一个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制高点。Yang，站在这样的高度往下看，你会想到什么呢？”
楚洋回答说：“我恐高。”
莫语失笑：“那你还请我来这里？不怕吗？”
楚洋：“不往下看就没事。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因为我从来没有向下看过。”
莫语想了想，问：“你去过Eureka Skydeck吗？也是88层。”
“去过。之前晏阑婚礼之后我在你们那边玩了几天。”楚洋说。
“那里有一个特殊的体验，叫做The Edge，就是一个全透明的玻璃房，可以伸到外面，站在那里面就感觉是悬在空中一样。”莫语笑了一下，“你肯定没去那个。”
“你去过？”
“嗯。我在那里看过很多次日落和夜景。”莫语似乎是在回忆，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有几次去的时候，脑海里蹦出了个想法，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的话，人会变成什么样。”
楚洋吸了一口气，握住莫语的手：“亲爱的，你这样就很吓人了。”
“那个时候状态不好，现在不会了。”莫语回握了楚洋的手，“那时候每次从那上面下来，我都有一种死过一次的感觉。我的意识和思维从那里坠落一次，再回到躯体之中。我在那里思考，体验着跳楼的人纵身跃下之前的心情。”
“纠正一点。”楚洋说，“那叫重生一次。”
“嗯，重生。”莫语认可了楚洋的话，接着说，“刚才我看着外面，突然想到我临回国之前去的那次，也是晚上。”
楚洋问：“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莫语抬眸凝视着楚洋，轻声说道，“这里有我的家，还有爱人。”
楚洋先是一愣，接着就笑道：“三十一岁的莫医生更会说情话了。”
莫语：“三十六岁的楚总好像眼窝变浅了。”
“没有。”楚洋拒不承认。
侍应生上菜打断了二人的情绪。莫语问道：“麻烦给我调一杯Tequila Sunrise，谢谢。”
“好的先生，请稍等。”侍应生答道。
莫语抢在楚洋之前开口：“喝完胃疼我也认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楚洋把自己盘中的牛排切了一小块送到莫语盘中，“喝之前先吃点儿东西垫一垫，不然吐都没得吐。”
“不拦我？”
“只许喝一杯，你得保持清醒回家拆礼物。”
Tequila Sunrise，龙舌兰日出，在这家餐厅的菜单上叫做“破晓”。由黄过度到红，是日出时天空的颜色。
莫语看着杯中亮丽的颜色，说道：“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在我还能喝的时候遇到你，我肯定会让你请我喝一杯长岛冰茶。”
“然后呢？”
“你不知道长岛冰茶的别称吗？”
“知道。”楚洋淡定地说道，“现在没有长岛冰茶，难道我就不带你回家了？”
“倒也是。”莫语的眉眼被笑意浸透，“只是我年轻的时候应该比现在更好些。”
楚洋：“阿语，知道我为什么说不做假设吗？”
“嗯？”
“每个人的现在都带着过去的烙印，你是，我也是。二十多岁的我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我不够成熟，不够稳定，各种意义上的。陪客户喝酒喝到断片，被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在酒桌上吃豆腐，还要掐着大腿陪笑脸，被领导和甲方骂，被喝多了的醉鬼指着鼻子骂祖宗三代，被心怀不轨的人设计，被集团其他人排挤使绊子……这些事我都经历过，而且很多次。”楚洋坦诚说道，“如果那个时候遇到你，我不确定我有精力和能力接住你的情绪。所以我很庆幸，我们是在最合适的时候相遇的。我知道你总觉得你的病是种拖累，你说想回到没生病的时候，觉得我应该值得更好的你。可是如果真的回到过去，你不一定会爱上那个时候的我。我们各自经历了许多，才能成为现在的自己，这是最好的安排。”
楚洋拿起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莫语手中酒杯的杯沿，说：“阿语，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你就是最好的。”
莫语的眼里闪着泪光，他抿了一口酒，而后皱眉道：“酒太辣了。”
楚洋宠溺地笑起来，说：“不要甩锅给酒，承认自己被感动很丢人吗？”
莫语立刻反问：“那你呢？承认自己被感动很丢人吗？”
“不丢人。”楚洋笑着说，“男朋友，我刚才被你感动了。”
“这还差不多！”莫语笑得眉眼弯弯。
一顿饭毕，楚洋带着莫语开车回了家，车停稳，俩人下了车，楚洋打开后备箱，说：“去看吧。”
“生日礼物？”
“嗯。”
莫语走到后备箱旁，发现里面摞着满满的盒子。他有些无从下手，下意识地开始数：“1、2、3、4……14、15。15个？为什么……”话没说完，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又觉得这是楚洋能做出来的事。”
楚洋走到他身边：“怎么不问了？猜到了？看来我还是缺少创意。”
“你……你说，我想听你说。”没来由的，莫语有些紧张。
楚洋：“十六岁起的每一份生日礼物，补给你。”
十六岁之前，莫语有父母，虽然莫志辉是个人渣，但莫语还有母亲，会收到来自家人的生日礼物。十六岁之后，他没有家人了。
楚洋轻轻拍了拍莫语的后背：“拆开看看，有标号的。”
莫语深呼吸了一下，找出写着“16岁生日快乐”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奖牌。
「校园歌手大赛金奖 楚洋」
这是楚洋的21岁。他把自己的21岁，送给了16岁的莫语。
17岁的莫语，收到了22岁的楚洋给他的简历。
18岁的莫语，得到了23岁的楚洋给他的工资卡。
接下来，是保险单、优秀员工奖杯、病历、车钥匙、总经理名片、房产证、银行流水、体检报告……
每一份礼物都对应着年份。
拆完“30岁生日快乐”的盒子，莫语问：“今年的呢？”
“在这里。”楚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莫语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抱住楚洋，久久不愿松开。
“亲爱的，我还有话要说呢。”楚洋拍着莫语的背。
莫语没有松手，抽噎道：“就这么说。”
“好。”楚洋顿了顿，在他耳边说，“三十一岁的生日礼物，是三十六岁的楚洋，和他余生的爱。你愿意接受吗？”
“我愿意。”莫语拼命点头，“我接受，我愿意……”
许久之后，莫语终于松开了楚洋，说：“给我戴上。”
“好。”楚洋将戒指套在了莫语的手指上，严丝合缝。
“中指？”莫语疑惑。
楚洋：“婚戒要戴一辈子的，要选我们俩都喜欢的款式才行。”
“那我给你那个呢？”
楚洋抬起自己左手，原本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赫然出现在了左手中指上，他说：“买的时候就大一号，我故意的。”
莫语不再多话，用力吻住了楚洋。
然而，沉浸在爱意之中的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在不远处的一辆车上，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