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祁凌与陈以萌的关系被提前撞破，祁凌就也不避讳了，经常带着陈以萌回来一起吃个饭。
祁与不知道祁凌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下厨，味道还很不错。
“哥，祁凌就是有点懒，他学什么都很快。”陈以萌自来熟地喊着祁俞“哥”,一声比一声叫得自然。
“萌萌跟我抱怨食堂饭菜不好吃，我就自己学了做菜，做给她吃。”祁凌说着，往陈以萌碗里夹了块红烧鱼。
“学校没有做菜的地方吧。”祁俞想到他们两个都住学校宿舍，祁凌除了之前偶尔回家，根本没有机会让他做菜。
“他去我家给我做的，我妈妈可喜欢他了。我妈妈身体不太好，祁凌就经常和我一起回家看我妈。”
祁俞咬紧后牙，原来已经见过对方父母了。
“我们一直希望看到我结婚的那天，不过她说我在上学，所以大概毕业了就会结婚。”
后面这句话是陈以萌自作主张说的，她有些顾虑地看向身旁的祁凌，对方脸色没有丝毫波动。
陈以萌这才放下心来。
晚饭后祁凌没有让祁俞收拾厨房，祁俞也乐得看不见他们两个卿卿我我，自己回了楼上。可能是觉得或许还是能够听得见他们说话，祁俞直接上了三楼的一间储物间，说是储物间其实是间旧书房。
他看不下去书，但是这里狭窄的空间能让他那颗心静下来。
祁凌这边收拾好厨房之后，陈以萌吵着要吃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
“好，等下我带你去买。”祁凌对于陈以萌的此类要求从来都见怪不怪。
“不嘛，我刚吃完饭，我想坐一下，看一下电视，你去买好不好。”
那家店确实算不上远，开车来回不过十五分钟左右，祁凌拗不过陈以萌就拿上车钥匙出去了。
陈以萌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调着频道，目光微微下垂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扔下遥控器，上了楼。
祁俞正站在一排书架上看着一堆旧书发呆，想着实在不行找本书打发下时间。
门在这时被打开了，祁俞看到了陈以萌。
祁俞没想到会有人来这里，门只是半掩着。
“你怎么来了，阿凌呢？”祁俞问。
陈以萌说：“他有事出去了一趟，大概要半个小时会回来。”
“有事吗？”祁俞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种不变的语调，疏远，礼貌。
“你是单身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祁俞意识到有些不对，问：“什么意思？”
陈以萌耸肩：“其实也没什么，我很早就认识你，我高二时来过S大，那时候和你有过很巧妙的两面之缘，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同届，你们当时共同参加了一个国际性的大奖，我是观众。”
祁俞当然不可能记得这些，便问：“这样吗，那是挺巧的。”
原本只是想几句话敷衍了事，没想到陈以萌又开口了：“其实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可惜我那时候才高中，而且打听到你有女朋友便觉得是没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祁俞有些不耐烦。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祁凌，当时我是他追的我，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可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爱，而且他每次在床上从来没有真正的要过我，他只会掐我、甚至用玻璃碎片割伤我。”陈以萌说着掀开袖子，那里有几道狰狞的伤疤。
“他对你家暴？”祁俞看着陈以萌的胳膊，不敢置信地问。
“这样的伤口我身上还有很多，更深、更长的，我都快记不起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了，不过好在他没有在我划伤我的腿，估计是怕被人发现吧。”
祁俞咬住嘴唇：“这种事你应该早点说，我会好好跟阿凌说，绝对不会让他继续这样。”
陈以萌有些戏谑地笑了一声：“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不爱他，我和他在一起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我妈妈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往医院里跑，我需要很大一笔钱，但是我拿不出来，祁凌愿意给我。另一个原因是有关我个人喜好，就是我喜欢他的眼睛。”
祁俞应声：“是的，阿凌的眼睛很漂亮。”
陈以萌摇头：“如果只是漂亮我也不会答应，我是因为他的眼睛像你，你们到底是兄弟，我以为他至少有三分像你，可谁知道除了那双眼睛，他的脾气秉性跟你是云泥之别。”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这些话跟我说很不合适？”祁俞的声音冷了下来。
“男未婚、女未嫁，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妥。我就想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我可以立马和祁凌分手。”
“我突然有些感谢你说的这些话，避免了我弟弟和你这样的人结婚，”祁俞冷哼一声：“想分手尽管分，别的你想都不要想，你还真高看自己。”
陈以萌也不恼：“我不是在恳求你，我陈以萌自认长得还可以，各方面条件也不差，而且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其实我知道你是祁凌的哥哥要比你以为的时间早。而且他每次打我，弄伤我的时候，我之后都留了证据，我该不该提醒下你，你弟弟或许有些不正常？”
“你在威胁我？”祁俞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
“我只是陈述事实，只要对外宣称是他用我妈的病强迫我，加上我身上还有手机里面的证据，这事情就棘手了，哥哥，要么他就坐牢，要么就得证明他是有些精神疾病来脱罪。”说这话时，陈以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狡黠。
她慢慢走进祁俞，不紧不慢地说：“考虑一下，哥哥？”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自毁前程，你们兄弟感情那么好，他连自己房子户主的名字都舍得划掉，哥哥你就不愿意为他付出一些吗？”
“什么？”祁俞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陈以萌迅速脱下外套，只剩一件紧身女士打底衫，仰头伸手勾住祁俞的脖子，祁俞躲得快，这个吻没有落在他的脸上。陈以萌则就着这个姿势直接抱住了祁俞。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祁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祁俞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他推开陈以萌想解释。
“别误会，我没偷听，你们门开的，我刚找不到人进来就看见这么我的女朋友和我的哥哥抱在一起，真是有意思。”祁凌讽刺地说。
“阿凌，你听我说。”祁俞上前拉住祁凌的手腕，被他一把甩开：“我发现我还真的够多余的，你放心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你闹，但是我也不可能再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阿凌，你知道的，我不会。”祁俞焦急地说，只想着安抚下祁凌的情绪。
祁凌那双冷漠的眼睛有些厌恶地看了眼陈以萌，后者竟在这样的目光中打了个寒战。祁凌移回了目光，对祁俞说“哥，放、手。”
就在刚刚祁俞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闻声放了手，祁凌便大步离开了。
陈以萌靠在书架上，紧绷的肩膀松了些角度：“哥哥，你看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了，不然……唔……”
祁俞红着眼睛掐住了陈以萌的脖子，他突然明白了祁凌喜欢掐人的心态了。
这种掌控讨厌人命运的方式真的很令人上瘾，他沉着声音说：“不然就这么样，陈以萌你大可去试试，不过之后你面对的可能就是你妈妈的尸体了。”
陈以萌瞪大双眼，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祁俞，而是祁凌。
祁俞故意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让陈以萌得以说话：“你们敢？”
祁俞那双眼睛盯着他：“你猜我敢不敢，阿凌是我的人，你敢这么对他，还有胆子来威胁我，就是找死。我完全可以让你死的毫无痕迹，就算被发现了也是我坐牢，我的阿凌一辈子记着我也很好。”
听着祁俞的这些话，陈以萌原先的质疑神色已经被惊恐替代：“你们，你们是……”
祁俞笑得像地狱中升起的鬼魅：“我爱他，我们曾经是恋人，就连他的身体也只有我最熟悉。”
“你们都是疯子，啊啊啊！”陈以萌什么都顾不上了，不管不顾地尖叫着，祁俞松开了手，对她抛下一句：“我警告你，想保命最好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现在已经不是你那些所谓证据的事了，是你还能活多久的事，我给你三分钟，三分钟后你还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后果别怪我没提醒。”
陈以萌头发都乱了，尖叫着：“疯子、乱伦！你们都是疯子。”
她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
祁俞拿起手机，直接在外面拦了个车，终于在手机上那个点不动的地方祁俞下了车。
祁俞环顾四周，这里是澜海。
夜色将至，光影将息未息。
海滩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了，祁俞终于看到了祁凌吹着海风的单薄身影。
“阿凌——”祁俞脱下外套给祁凌穿上，他握住祁凌的手，心疼地说：“怎么这么凉？”
祁凌没有因为祁俞找到自己而吃惊，他的哥哥似乎总能找到他。
“说吧。”祁凌开口，“不是说要解释吗？”
祁俞愣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和陈以萌怎样。”
“那我看到的是陈以萌拿刀逼你的？”
“不是。”
“那是你自己故意让我看见的，你不想我和她在一起？”祁凌还是那副咄咄逼人的神情。
祁俞猛然抓住祁凌的肩膀，情绪有些失控，几乎是喊出来的：“是！我就是忍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男人、女人，都不行，我爱你，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祁俞只知道自己要疯了，他的声音染了哭腔：“你知道吗？你不爱我了，我好痛。”
祁凌抬头看了眼天色，想要止住发酸的眼眶：“我也好痛。”
“你说什么？”祁俞的嘴唇都在颤动。
祁凌抱住祁俞，浑身发抖地说：“哥，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忘记你，我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每次我和陈以萌上床的时候我根本就做不下去，那次我和陈以萌去宾馆，我们也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时间够长，我可以不爱你的，可是你知道我刚才看到陈以萌抱着你的时候我什么反应吗？我想杀了她！”
“阿凌。”祁俞收紧抱住他的双臂。
祁凌哭着说：“我还爱你，我也好痛。”
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祁俞低下头在祁凌吻上祁凌的唇。
这个吻，隔了经年岁月，隔了许多破败的际遇。
双唇分开，目光继续纠缠，祁俞发觉祁凌的脸色差得可怕：“阿凌，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祁凌有些吃力地冲他挤出一个微笑，摇摇头：“我只是一个早该死去赎罪的人，我爱你，但是我会痛，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我做不到的。妈死了，我这个罪魁祸首还活着，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不会好受的，可是离开你我也不能活。哥，我救你一次，你也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一次，我们扯平了，这次放我走好吗？海水它这么广袤，一定也能原谅我这个罪恶的灵魂，等它将我洗涤干净，我再干干净净地见你好不好？别留我了。”
祁俞听着这些话，不停地说：“不行，不可以。”
“如今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犯了错没有改正这就是惩罚，理应如此。”祁凌脸色十分苍白，他接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办法正常入睡了，只能靠着药物，而且我越来越暴戾嗜血，和怪物一样，哥我应该就快死了吧。”
祁俞泣不成声：“不是你的错，是我先爱的你，我很早以前就爱你了，是我的错。”
祁凌与他对视，果然被杨啸猜对了，祁俞心中一直的那个人，是祁凌，是弟弟，是自己。那段曾经没有家人关心的日子，他爱上了生命中唯一的慰藉，可理智让他知道他必须克制。
祁俞对祁凌好，借着哥哥的身份正大光明地用带着爱意的视线注视并陪伴祁凌成长，而这期间无法言说的情感也随着岁月愈发生长，但是也仅能止步于此。
如果说唯一的越界大概就是他让祁凌帮他解决的那次。
低头俯在他跨间的少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哥哥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渴望，多贪恋，又充满了禁忌。
痛苦挣扎了许久的是祁俞，他是哥哥，他先爱的，如果是错，也只能是他祁俞。
可如今形销骨立的是祁凌，祁俞不愿看他这样。
“不怪你。”祁俞抚摸着祁凌的脸，眼神柔得像水。
“可是妈妈就是因为我才死的，我说服不了自己，也不能爱你。”
泪水打湿了祁俞的衣服，凉风吹过，带着近乎绝望的冷。
心会疼，眼会流泪，可事实却不能改变。
祁凌的身体脱了力，整个人必须扶着祁俞才能保持站立：“哥，陈以萌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不想再继续这无趣的生活，我没有小孩子脾气，也没有不理智，我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我想结束，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累了，仅此而已。”
夜幕渐渐从天边压了过来，海天之间，光影交替明灭。
祁俞握住祁凌的手：“从前，我觉得我们是亲人真好，我们有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牵绊，可现在我多渴望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
“哥，我真的很痛苦。”
祁凌鼻子不知是风吹还是哭的缘故，红得厉害，祁俞在上面轻轻捏了一下：“傻瓜，你离开我不能活，难道我就可以吗？你想走可以，我陪你一起，我们不在这个痛苦的世界了，下次再见时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哥，你不用这样的，你有大好的人生。”
“我心甘情愿。”祁俞说。
祁凌才是祁俞的大好人生。
海上风渐紧。
祁俞抱着祁凌往前走着，海滩上只看见他们两个萧索的身影。
祁俞缓缓走上一块巨大的礁石，站在这里，他们能听得见浪花拍岸的波涛声。耳边刮着海风，他低声问怀中的祁凌：“阿凌，会怕吗？”
祁凌伸手抱紧祁俞：“有你在，就不怕。”
祁俞冲他一笑，腾出一只手在祁凌的脸上抚摸着，带着几分不舍与眷恋。
即使到最后，我也会陪你，也要记住你的眼睛。
祁俞抱着祁凌，在身体腾空的刹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怀中的温热是真实的。
很快，这种感觉被冰冷淹没。
血液中的生机由强烈变为平静，最终没了声息。
如果有人路过会听见有重物落水的声音，水流翻涌，气泡迭起，蔚蓝海水中有两双手十指相扣，暮色掩盖所有时，他们身形相拥。
风拂过，水面重新恢复沉寂。
彼时海上夜幕降临，接纳了两个荒唐又炽烈的生灵。
ꕥqq 2477068O21/ 整理制作ɞ2022⋆04⋆04 03:0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