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压迫性的目光往四周一扫,秋嬷嬷领着宫人落荒而逃,苏培盛低眉顺眼地关上殿门,让皇上和娘娘自己解决家务事。

  年娇紧张得鼻尖沁出了汗,明明她已经不再把皇上当老板对待,一颗心却疯狂跳动,诉说着前所未有的后悔。

  早知道不贪吃了,恐怕这就是大哥说的那样,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小花妖一边在心里呜呜,一边绞尽脑汁搜寻着借口,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声音淡淡的,如同天边响起:“借口想不出来了?”

  年娇鹌鹑似的埋在四爷的胸口,不说话。

  “犯下欺君之罪,必然要有惩罚。”四爷似平复了心情,“娇娇说是不是?”

  年娇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的语气越轻,她就越是打鼓,好半天,迟疑地点了点头。

  然后小声道:“我不要砍头……”

  欺君之罪好像都得上菜市场砍头,年娇不禁把自己埋得更紧。

  “……”四爷噎住了。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不砍头。罚你给朕生个孩子。”

  年娇一愣,抬起小脸,面上是虎口逃生的喜悦:“现在?”

  她不加思索地问完,刹那间反应过来,耳廓唰地红了。

  红得引人注目,堪比元宵高高悬挂的灯笼!

  那厢,四爷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她,忽然笑了下:“原来贵妃喜欢白日宣.淫。”

  接着惋惜道:“朕还有折子要看,恐怕有心无力,只能放到夜晚了。”

  ……

  年娇羞愤欲死,眼睁睁看着四爷转身离去,还不忘捎带葡萄架,丢给殿外守门的大总管。

  做完这些还不够,心情转好的皇帝想了想,扭头吩咐苏培盛。

  “叮嘱内务府。”四爷说,“齐妃宫里,这个月都不许进葡萄。”

  “……”苏培盛,“是。”

  .

  “皇上果真恶了提议立储之人?”钟粹宫,顺嫔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随即用帕子捂住嘴,胸腔猛烈蹦跳着。

  “老爷是这么说的,娘娘。”贴身宫女忙低着头道,“老爷还请娘娘好好养病……”

  “是啊,本宫得好好将养。”否则连四阿哥也无法探望,若是传去了病气,皇后绝不会饶过她。

  后宫虽与前朝隔绝,却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回钟粹宫一位二等宫女的家人病笃,好不容易求得出宫探亲的机会,顺嫔便吩咐她办事,与阿玛四品典仪凌柱搭上了话。

  凌柱虽然官职不高,到底是京官,还是四阿哥的亲外公,若说谁最不想三阿哥做储君,绝对有他一份。听到朝臣立长的提议,凌柱简直魂飞魄散,令他庆幸的是,皇上目前还没有立储的念头!

  消息传进顺嫔耳朵里,顺嫔也差些魂飞魄散,若是三阿哥成了太子,那她的弘历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四阿哥乃满人所生,是她最得意的依仗,指不定能在往后的日子给她们母子争得有力的筹码。钮钴禄氏坚信,即便弘历给了懋嫔抚养,总有一日能回到她身边——可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四阿哥长大,至少年满八岁展露出不一样的天赋,否则谁会押宝?

  她沙哑着嗓音喃喃:“皇上……知道三阿哥的蠢笨,只不过碍于皇家脸面,不好与群臣述说……”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当务之急便是养病,她得养好身体,为她的四阿哥尽心谋划,遮风挡雨。

  钮钴禄氏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硬生生露出一个笑。

  便是皇后那样威风,娘家不也闹了笑话,生生断了与公主的姻缘?要欺负,尽管欺负她好了,她的一身荣华,都系在四阿哥身上呢……

  过了两日,翊坤宫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由院判带头,太医们进进出出,除了当日轮值的人手,几乎把整个太医院一网打尽。

  顺嫔得知天旋地转:“她——贵妃有孕了?”

  “奴婢从未听说太医院在煎安胎药!”宫女惊慌道,“西边儿也没有别的动向。”

  “再给本宫前去打探。”顺嫔一字一句,面颊瘦得惊人,宫女害怕得打了个寒噤,低垂着眼告退了。

  又过了三天,宫女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喏喏答道:“贵妃娘娘尚未有喜,只是、只是皇上吩咐太医一天两趟,给贵妃请平安脉,还、还轮流熬煮补身子的汤药……”

  顺嫔直愣愣地看着虚空,半晌,喉头涌出一股腥甜。

  什么请平安脉,熬煮补药,皇上期待年氏的孩子,已经期待到这般地步了吗?

  .

  四爷坐在年娇身侧,等太医请脉完毕,停下转动扳指的右手。

  苏培盛已经积极地拉太医到一旁,悄悄询问贵妃进补得如何,太医沉吟片刻,吐出五个字:“健康,很健康。”

  没想到贵妃娘娘看着纤细娇柔,底子却是一等一的好,若没料错,这样的身子骨,恢复能力也是不差的。

  苏培盛喜上眉梢,等送走太医,转头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

  四爷听得眉梢微扬,天天把猪蹄当饭吃,能不健康吗?

  年娇嘴唇红红,眼尾像染了色的胭脂,她坐在贵妃榻上,罕见地有些拘束。一双手缩在烟粉色的袖口里,不让手腕的红痕露出半点,半晌,小幅度地打了个颤。

  她不想生孩子了。

  被小花妖控诉的眼神盯着,四爷薄唇吐出两个字:“葡萄。”

  年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