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很乖地点头。

  在皇上给贵妃夹菜的一瞬间,苏培盛领着人悄悄退下,嘴巴止不住地往上提。

  半晌一拍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谁安慰谁?

  ……

  皇后娘家,承恩公府被皇上惩治了。

  养心殿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晓,只见承恩公鹌鹑似的出来,面上满是恐慌。又过了一天,海青的侍卫职被捋,承恩公夫人递牌子求见皇后,步了和丈夫一样的路,若不是宫人搀着,她能平地摔了跤。

  此情此景,大公主如何能够再嫁给海青,实现亲上加亲?

  京城颇为震动,要知道海青都是内定的驸马了,乌拉那拉家难不成是飘了,连这样一场富贵都把握不住??

  一直待在畅春园的太后难得过问,四爷只说会给布尔和玳找更好的,皇后也是默认的态度。

  琢磨着帝后没有失和,太后也就放下了心,只是在外人看来,四爷惩治皇后娘家,便是对皇后不满的讯号——

  给年家递拜帖的人陡然多了一倍,除此之外,齐妃的娘家也没有落下,李氏的亲爹李文璧头一次在京城有了姓名。

  这也要赖三阿哥弘时,谁叫齐妃是三阿哥的生母?

  在皇后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国赖长君不是说说而已,如今四阿哥五阿哥才几岁!三阿哥作为皇上膝下唯一进了学的健康皇子,李文璧指不定日后有天大的福气享。

  自四爷登基后,一股蠢蠢欲动、意欲劝说立储的风潮,在大公主婚事告一段落的前提下,迅速乘风而上。

  从龙之功,自古以来就是至高的功劳,又有谁会不心动?除却私心,公心亦是不缺,国本早立,皇位后继有人,做臣子的才会心安。

  就连马齐都找上了张廷玉:“衡臣,明日早朝……”

  张廷玉摇头:“四、五阿哥还小呢。万岁正值盛年,贵妃也还年轻!”

  马齐若有所思,随即一笑:“你呀你。”

  与此同时,养心殿。

  四爷沉默地望着弘时的师傅,一位当世大儒,半晌揉了揉眉心。

  他忙于朝事,不像从前那般可以日日抽查功课,谁曾想弘时给了他一个惊喜。

  “三阿哥许是有厌学倾向……”大儒积了一箩筐的状要告,他吹胡子瞪眼,十分痛心疾首。

  当年太上皇在位,阿哥们拼了命的学习,生怕落下丁点进度,各个能文能武。皇上更不用说,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功课,大字,都是出类拔萃,没少被书房的师傅夸奖!

  怎么到了他儿子这里,就反了过来?

  三阿哥非但悟性不强,还与勤奋二字完全不沾边,功课的质量,是每况愈下啊。

  大儒颤巍巍的,告完状,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已经对自己的教学能力生出深深的怀疑,难不成是自己的水平出了问题?

  天知道,他们汉臣对皇上的长子,也是寄予了诸多厚望呐。

  四爷听完告状,又是劝慰又是安抚,才叫苏培盛送人出去。

  苏培盛回来的时候,四爷黑着脸,从博古架上抽出了什么,苏培盛定睛一看,登时一个激灵。

  戒、戒尺?

  很快,阿哥所传来阵阵鬼哭狼嚎。

  四爷面若寒霜,望着三阿哥被打肿的手心,转瞬扔了戒尺,唤人过来包扎。

  “朕今日教训的是你的态度。”四爷盯着长子,“朕不希冀你成为大儒,也不希冀你成大将军,只希望你遵循勤学认真四个字。师傅们才高八斗,却唯有你一个学生,放眼天下,多少人挤破了头也求不来!”

  弘时举着猪蹄似的手,鼻子一抽一抽。

  “儿子知错了……”他嚎哭。

  四爷额角也是一抽一抽,半晌忍耐道:“去找你额娘吧。”

  弘时逃也似的跑了。

  另一边,齐妃快要晕了,她颤抖着唇,捧起儿子包扎得粽子似的左手:“你汗阿玛打的?打了几下?”

  弘时哽咽:“三下。”

  “我看皇上还是打少了,三下怎么够?”齐妃从牙根挤出这句话,继而冲宫人吼,“拿鸡毛掸子来!!”

  齐妃冲破嬷嬷的阻拦,高高举起鸡毛掸子。清晰地捕捉到儿子眼底的惶然,她牙齿都咬痛了,最后失了力气般地松开手。

  她不是不想弘时更进一步,谁不想亲儿子继承大统,自个能母凭子贵呢?可如今不同以往了,她已经不敢再做梦了。

  弘时的师傅乃当世大儒,与汉臣相交颇深,一旦消息传开,谁会支持一个不爱读书,天资又不出众的皇阿哥,除非瞎了眼!

  最让她难受的是皇上教训弘时的话。实则天下人的眼光,大儒的评价,都比不上皇上内心的想法,她算是听出来了,皇上根本没有培养弘时当储君的心思,这三下戒尺,只是出于拳拳的慈父心——打到最后,皇上心疼了。

  她抹了把脸,自己能和皇上作对,硬把弘时拱上去么?

  宫人们眼睁睁看着齐妃娘娘失神地坐在一边,到最后,竟是平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不能。”

  心头那一口气落了,齐妃默默流起了泪。

  .

  翌日,早朝。

  一项项议事有条不紊地进行,平静之下,有看不见的暗语流动。一位谏臣与志同道合的同伴对视一眼,终于提出了立储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