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严肃起来:“我也有话与二哥说。”

  年羹尧的话无非是一些关怀,问她在宫中好不好,年娇老实答了,紧接着压低声音,郑重地请二嫂帮忙传达:“二哥,你出师了。”

  觉罗氏:“……”

  年娇觉得出师这词不是虚言,年羹尧跪着凯旋这件事,让她呆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哥活成了比她更谦恭,更谨慎的模样,贵妃娘娘心口的大石落地,欣慰的同时,还有些想哭。

  觉罗氏:“……”

  她恍惚道:“是,好的。”

  等到半下午,苏培盛领人从养心殿过来,带着一盘子赏赐,见到苏氏便一迭声说:“皇上亲挑了这柄玉如意,给老夫人拿回府用。”

  苏氏当即谢恩,苏培盛忙搀扶她起来:“皇上特意嘱咐,老夫人不必多礼!傍晚乾清宫赐宴,您就坐在贵主儿的身边,母女俩好多说说话。”

  皇上对贵妃可真是……

  苏氏在心里感念圣恩浩荡,半个时辰后,四爷过来了。

  远远听见年娇的声音,随意中带着困倦:“皇上刚看完折子?”

  男人“嗯”了声,冷峻的嗓音低沉,苏氏竖起耳朵,竟是感到一丝牙酸。

  上了年纪的人,唉,听不得这些!

  .

  很快到了晚膳时分。比起为将士赐宴的隆重,册封宴更像是家宴,不仅年老夫人苏氏坐在贵妃身旁,年家的男丁亦是一个不落,包括年娇许久未见的二哥。

  皇上待年家是真亲厚,入席之前,询问忠成侯伤养得如何,还关怀了年老大人的牙口。年遐龄的高兴自不必提,皇后看着年希尧年羹尧两兄弟,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想到了不成器的五格夫妻俩,至于齐妃,连嫉妒的劲儿都没有了。

  年氏和年家这叫互相扶持,至于她的娘家,呵呵。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沾他们的光?

  想到这里,齐妃用越发殷切的眼神望着三阿哥弘时,弘时打了个寒颤:“……”

  不会是昨天上课走神的事被发现了吧?

  年羹尧盘算着他的话,想必妻子都已和妹妹传达。酒过三巡,觉罗氏悄悄凑到他耳旁:“爷,贵主子叫我传句话,说爷你出师了。”

  年羹尧一口酒差点没呛出来,他晒黑许多的脸变幻莫测,最终若无其事地点了点。

  四爷不清楚他器重的将军差点内伤,他的面容虽与往常一样,却能让左右都瞧出他的高兴。

  皇后甩开五格的事,举杯同样笑意吟吟。

  年娇与年老夫人头挨着头——可以说是年娇单方面挨着,但后妃齐刷刷地都装没看见,任由贵妃与她额娘说悄悄话。

  这么长时间,她们全都看出来了。宁贵人和海常在的血泪教训更是给了她们重重一击,谁叫年贵妃不仅有皇上的宠爱,还有皇后的包庇,若是不识好歹地去招惹,岂不是鸡蛋碰石头,嫌命长!

  丝毫不知自己成了关系户和硬石头的年娇,从苏氏嘴中听到了一个关键词,选秀。

  “还是你阿玛与我说的。”苏氏道,“礼部折子递了上去,好似还没个回音。”

  这件事与大公主挑驸马一样不是秘密,故而苏氏敢同闺女透露,反正早晚都得知晓。大选原是三年一届,虽说新皇登基,但太上皇还健在,守孝自然是无稽之谈,既如此,代表大清传统的选秀还是要操办起来。

  明年便是雍正元年,照礼部那群人来说,也当开门红不是?

  苏氏眼睁睁看着年娇的笑容,“呱唧”一下掉了。

  然后皱着眉想了半天,不高兴地同她道:“等等我问皇上好了。”

  苏氏:“……额娘不是这个意思。”

  等到宴席结束,为消食步行回到翊坤宫的时候,四爷才发现年娇有些许不对劲,他侧过头,不动声色望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有些慌,他实在不知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思来想去,今天的册封礼很圆满,册封宴也很完美!

  苏培盛小幅度摇了摇头,四爷便唤:“娇娇。”

  年娇抬起头,用一种望负心汉的眼神望着他,语气试探:“听说皇上要选秀?”

  四爷:“……”

  他沉吟一瞬,思索回复礼部的批语,不等年娇哼出声,四爷答道:“国库空虚,不够银两操办。”

  年娇愣住了。

  苏培盛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结尾,四爷顿了下,又道:“若要拖延,却又耽误宗室、民间嫁娶……”

  毕竟旗人规矩在这里,如果不选秀,适龄的姑娘就成老姑娘了。

  四爷简单地同年娇一说,年娇便忧心忡忡起来。

  原来选秀关乎的不仅仅是皇家,贵妃娘娘纠结得不得了,半晌,小声地同帝王道:“不如纳进后宫的那几个姑娘,我包圆了。臣……臣妾献十五万两,包她们不进宫!”

  四爷:“…………”

  四爷一针见血:“其中十万是谁的钱?”

  年娇脸红了,在宫灯的映照下,浅浅淡淡,美不胜收。

  苏培盛站在原地如石化般,为贵妃聪明的头脑感到折服,随即听皇上嗓音低沉下去,冷冷地开口道:

  “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