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希冀,寄托在被贵妃问话的皇帝身上,霎那间,四爷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四爷沉吟一瞬,看向苏培盛。

  显然皇帝也一时没有想起她是谁。

  苏培盛:“……”

  海常在:“……”

  苏培盛躬身,老老实实给主子解惑:“回皇上和贵妃的话,这位是海常在,康熙四十四年侍奉潜邸,如今随顺嫔住在钟粹宫。”

  钮钴禄格格就是如今的顺嫔,年娇立马有了概念,她哦了一声,随即没了下文。

  皇帝更没有什么表示,他迈开脚步,边走,边和亦步亦趋的贵妃说话。

  略带训斥的语气:“朕早和你说过,世上本没有鬼魂……”

  冷风吹来,吹得海常在瑟瑟发抖。

  她不敢回忆方才的一幕幕,更不敢再存有邀宠之心,好半晌,才止住了发颤。

  继而质问贴身婢女:“顺嫔娘娘是不是要害我?”

  若不是顺嫔不经意提起,说太上皇的良妃是如何得宠的,她如何会日日傍晚守在御花园,意图博得一二怜惜?

  以为今天是撞了大运,没想到贵妃也在,还多了个白衣女鬼的名号……

  吓坏了的贴身婢女使劲摇头,海常在眼泪又下来了:“她好狠毒的心!”

  前脚回到钟粹宫,后脚,皇后的训诫于翌日下达。

  也不知苏培盛在皇后跟前说了什么,“海常在窥伺圣踪,抄写佛经二十卷”的新闻,霎那间传遍了六宫。

  主位顺嫔管束不利,同样抄写佛经五卷,即日开始执行。

  接到训诫,顺嫔面色铁青。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她是有提携海常在的想法,叫皇上能多多到钟粹宫来,同她说起良妃的事例,实则是为了增添海常在的信心。

  谁知道海常在竟是蠢到不管不顾地去了御花园,还同贵妃撞上了。

  落到如此下场,海常在非但不自省,反而恨上了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入了宫,她便事事不顺,这个“顺”字的封号,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想到海常在仇视的目光,耳边传来“裕贵人前来拜访”的通报,顺嫔摇摇欲坠,在宫人惊恐的视线里,身躯一软——

  顺嫔病倒了。

  .

  顺嫔的病,一点都不耽误册封礼的进行。

  月初是贵妃的册封大典,在翊坤宫众人的再三盼望下,终于姗姗来迟。

  秋天已过,冬日的气息越发浓重,一大早,年娇就被秋嬷嬷从被窝挖了出来。年娇抖了抖,下一秒,怀里塞了一个暖炉,她连忙抱紧,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年娇左右张望了番:“皇上呢?”

  问春压低声音:“皇上早朝去了,吩咐奴婢们唤您早起。”

  今儿是不容错过的大日子,年娇想起四爷的嘱咐,努力驱散困意,任由问春给她上妆。

  内务府早就备齐了贵妃品秩的服饰,用的都是最好的针线,由最好的绣娘仔细制成。他们不敢怠慢翊坤宫,都快把问春她们当祖宗伺候,用不着去催,昨儿一早,便紧赶慢赶地送了过来。

  秋嬷嬷抱起朝袍,轻轻一抖开,耀眼的金黄霎那间充斥了整个寝殿。朝袍的精美与繁复,是年娇从未见过的,她强忍住雀跃,矜持地伸手摸了摸。

  还来不及表达喜欢,问夏从一旁的托盘取来朝冠、朝珠与佩饰,笑吟吟地朝她走来。

  年娇头顶一沉,紧接着,身上又是一重:“……”

  若不是有秋嬷嬷搀扶,她的花盆底都要站不稳了。

  秋嬷嬷连忙安慰:“不过半日光景,很快就能换下,娘娘可要坚持住。”

  年娇一听,勉强接受了半日的说辞,眼眸亮晶晶道:“好。”

  ……

  两刻钟后,贵妃扶着宫人的手,从寝卧走了出来。

  正殿等候的内务府总管,还有数名礼仪太监愣神许久,不止一个屏住了呼吸——

  世人都知从前的年侧福晋、如今的年贵妃美,却大多是人云亦云,真正见过的不过寥寥。

  天生就是富贵窝养大的美人,而今被帝王捧在手心,半点委屈都不曾受,如今看来,何止一个“美”可以形容。

  金黄压不住她的娇色,浑身上下华贵到不可逼视,那双漂亮眉眼清澈得如同珍宝,与东珠一样熠熠生辉。

  内务府总管好半晌回过神,朝她行礼:“臣等见过贵妃。恭请贵妃娘娘移步乾清门,受接贵妃册宝——”

  年娇学着四爷的模样,威严地点了点头。

  即便照着模仿,多出的几分娇憨,是怎么也免不了的,只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放肆地直视贵妃的面容。

  乾清门前,正使保和殿大学士、副使内阁学士,已然奉旨持节,站在宽阔的台地上。

  年娇鬓发微微出了汗,依旧保持威严的模样,庄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