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福累坏了,吐着舌头,獠牙的血丝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见它依偎着年娇的腿,鼻子一片湿漉,要多亲人有多亲人,福晋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笑吟吟道:“多亏了百福的英勇,还有年妹妹的急智。”

  至于兜不兜得住,事情的后续如何,当王爷是死人不成?

  何况没人看见百福从王府里窜出来,又有谁能指认他们。福晋实在赞赏,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年娇。

  被张起麟夸和被福晋夸,是两种不同的情绪,年娇嘴巴翘了又翘,连一旁的十三福晋都说:“今儿真是涨了见识了!”

  可不是?福晋掩藏不住心底的痛快,同她感慨:“八弟妹如今到了人嫌狗憎的境地,可算是京城头一份了。”

  听得周围人都捂嘴笑了起来,福晋转过头,又问年娇:“我们的大功臣想要什么赏,尽管说来。”

  年娇眼睛亮亮的,忽而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都是误打误撞而已,出力的是百福,她只不过抱怨了几句。

  面上矜持道:“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见福晋不甚赞同地望着她,年娇勉强改口,小声道:“那我要一份冰碗吃。”

  福晋:“……”

  十三福晋:“……”

  .

  一场闹剧就这么没头没尾地散了,勋贵百姓也不敢继续窥皇家秘辛,只是私底下,雍亲王府门前发生的事,以光速散播了出去,成为了京城近日最劲爆的八卦。

  深宫的良妃病重,他们也许不了解;八福晋被狗咬进医馆,实在是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不消片刻,皇帝知晓了,四妃知晓了,德妃先是惊怒,听到最后变为哭笑不得:“你说什么?”

  大宫女也不敢信啊,你说倒不倒霉,丢不丢人?

  谋算还没成真,突然窜出一头拦路犬,这可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德妃眼里浮现痛快,即便她知道不应该迁怒,到底没有了之前看待良妃的温和怜悯。

  病就病吧,凭什么要折腾她的儿子儿媳?

  便是年允恭真能医死人肉白骨,那也要听从皇上的吩咐,哪轮得到老八媳妇上门威逼?

  怎么就和年家过不去了!

  同一时刻,皇帝也问李德全:“她怎么就和年家过不去了。”

  李德全心下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看在良妃大限将至,还有曹氏即将进府的份上,皇上对八福晋原先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一人扛着这么多事,着实也不容易。

  可现下实在过了。

  殊不知年允恭不是普通的臣子,也不是凭借裙带关系,被四爷一力送上去的关系户,他最大的护身符是皇上!

  康熙不辨喜怒:“堂堂侍读学士,不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药童,她可还有把朝廷放在眼里,把朕放在眼里?”

  还有老四府里的年氏,这是第几回被挑软柿子捏了,三番两次,实在给康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幸好这个头没磕下去,否则老四的名誉也要受损,康熙想了想,吩咐李德全:“去,叫贵妃命郭络罗氏在宫门口跪着。”

  这个郭络罗氏,指的是八福晋,康熙继续道:“我朝没有皇子休妻的先例,但,朕不介意开这个口。”

  李德全心神一震,皇上除却指婚,可是从不管后宅之事的,便是从前八爷宠八福晋太过,也只是斥责一句,再多的,也没有了。

  想起日夜兼程赶来京城的八爷,李德全不禁叹气,也不知八贝勒承受不承受得来。

  半个时辰后,小太监在外轻声汇报:“皇上,侍读学士求见。”

  年希尧手持画笔,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康熙见了他,面上带了笑意:“朕让你同西洋画师探讨画技,探讨得如何了?”

  皇上心血来潮,要让他画一幅肖像,年希尧答道:“探讨了大半。”

  说着,犹豫起来:“臣的妹妹……”

  康熙一瞧,便知他听说了外头的闹剧。

  年希尧忍不住道:“皇上,不如臣去替良妃娘娘瞧一瞧。”

  他倒没有别的心思,也丝毫不在乎八福晋的威逼。他的医术彰显仁心,却也随心所欲,不管是救治十三,还是给从前的“老大人”看病,都与四爷有关,而四爷,正是他妹妹所嫁之人。

  而今这一问,是因为实在记挂年娇那头,年大哥颇有自己连累了妹妹的心疼与歉疚。

  康熙刚要生怒,望向他的眼睛,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半晌叹道:“你以为太医不想救?她心存死志,就算你是天上的神仙,也救不回来!”

  年希尧一听便明白了,拱起手道:“臣逾矩。”

  康熙“嗯”了声:“朕知道你担心年氏。这样,朕叫内务府赐下布料吃食,也算是安抚雍王府的女眷,好了,你且去画画吧。”

  传达完旨意的李德全回到御前,闻言,面色半点都没有变,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奏对。

  康熙看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狗是怎么回事,得了空,帮朕问问老四。”

  李德全连忙应了:“是。”

  皇帝琢磨着,总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