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准备模仿年希尧的臣子们偃旗息鼓,毕竟有凄惨的先例在前,他们不敢。

  他们也明白了,这份圣眷是独一份的,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年家人到底撞了什么大运?年遐龄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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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听说了内务府总管的事,四爷眉目一抽,见暗里争斗波及不到年希尧的身上,便也放下心来。

  他刚接到宫里传出的消息,良妃病重,短短半日咳血了三回,太医已经下达了通牒,然而老八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忙着向皇上请罪。

  消息来的十分突然,四爷问福晋:“额娘同你说的?”

  福晋点了点头,今早她进宫请安,听了一耳朵。惠妃宜妃都在德妃的宫里,正打着叶子牌,见她来了,便拉着她一块儿打,娘娘们谈起此事,语气颇为唏嘘。

  福晋低声道:“八贝勒忤逆圣上,要纳曹家格格为侧福晋,有太监偷偷议论,不知怎的被良妃听去,她一下就不好了。”

  虽然厌恶极了八爷这对夫妻,四爷对良妃却是没别的观感,德妃也是一样,恐怕还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

  即便打杀了那太监,良妃也救不回来了,她的一颗心,随着八爷的起落而活。而今心存死志,又有谁救得了?

  四爷微微颔首,他从昨日起忙的脚不沾地,后宫的事,还真不是那么清楚。

  “良妃那里,还需你多加注意。”四爷说,“辛苦了。”

  福晋便笑了:“爷无需同我说谢。”

  前脚说完这话,第二天,十三福晋后脚上了雍亲王府的门。

  她是为十三爷获得秋狩的名额来道谢的,妯娌俩聚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说着说着,十三福晋抹起了泪:“那时候,我们爷的腿脚也好了,指不定能像从前那般意气风发。”

  “他之所以不亲自来,是因为眼睛还红着呢,怕耽误四哥的正事,又怕四哥见了笑话他。”

  福晋连忙递去帕子:“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正是王爷把十三弟当做骨肉兄弟,才没有见外一说。快擦擦泪!”

  十三福晋接了过去,匆匆地按了按眼角:“瞧我……”

  好半晌,她呀了一声:“那可是年侧福晋?”

  福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年娇远远牵着一只威风的大黑狗,在树林茂密的后花园散步,边走边停的,亲昵极了。

  不怪十三福晋眼睛亮,任谁看到那样穿着汉服的美人,都会被吸引,从而惊叹许久。

  福晋笑道:“今儿她起得倒早。这是牵着百福饭后消食呢,自从去了圆明园,百福不得了地黏她,就算回到王府窝里,也能从前院奔到后院。”

  “百福?”十三福晋有些好奇,“爷好像同我说过,这不是四哥养的爱犬么。”

  福晋忍不住乐:“讲眼缘,就是这么没有道理。”

  干脆给百福冠个姓得了,叫年百福,还挺好听。

  妯娌两个就眼缘一事,兴趣盎然地讨论了好些时候,就在这时,前院大总管张起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福晋,不好了。”

  王爷办差去了,福晋便是偌大王府的做主之人,张起麟脸色难看地道:“八福晋不知怎的跪在了王府前,怎么也不肯起来,说要见到福晋和年侧福晋。奴才千请万请,她却跪得更直了!这才一小会儿,就有勋贵百姓聚了过来,在旁指指点点……”

  福晋神色一变,十三福晋站了起来:“岂有此理!”

  十三福晋皱眉:“良妃病重,她不在婆母跟前侍奉,反倒前来不相干的地方撒泼,有何居心?”

  张起麟脸色通红,显然是跑得急了,闻言赞同得很,可不是嘛!

  福晋跟着起身道:“十三弟妹且喝茶,我随你去看看。”

  又道:“年侧福晋那里,只叫她安心便是。八成是找茬来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张起麟连忙应了,转而去寻年侧福晋,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凉亭。

  到了府外,福晋居高临下,看着眼眶通红,跪着不肯起的八福晋:“八弟妹这是做什么?”

  八福晋抬头看她:“四嫂来了,我要见的小四嫂却还没到。”

  福晋心下冷笑,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

  论演技,她更是不输,福晋眼眶也红了:“八弟妹这般,叫我这个做嫂子的无地自容。都说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们雍亲王府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行如此大礼?只消去请皇上和太后,只要有一句申饬,嫂子我半点也不辩驳。”

  “而今你四哥出门去了,王府只剩女眷,还有一个能走路的,八岁的三阿哥。若你不愿起来,关上门同我好好说话,那我也实在没了法子,只能让三阿哥出来,让他跪着求婶娘起身了。”

  你孤身一人,殊不知我们也是势单力薄,谁强谁弱呢?

  福晋抹了抹眼:“方嬷嬷,你快去请三阿哥。那孩子也可怜,正读书呢,你语气温和点儿,千万别吓坏了他。”

  ……一个八岁的孩童,乌拉那拉氏也好意思让他做主??

  她自然是知道老四不在,这才敢来搏一把,眼见路人瞧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八福晋胸口不住地起伏,半晌,咬着牙道:“弘时侄儿年纪小,我也不愿吓他。四嫂愿意接待我,再好不过了……”

  说着,摇摇晃晃地起身,等方嬷嬷前来搀扶的时候,眼里闪过厉色,像是忽然腿麻了一般,瘫软在了台阶上。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她抓着福晋的衣摆痛哭起来:“四嫂,求你知会一声小四嫂,让侍读学士年大人救救额娘吧。年大人能治好十三弟的腿,医术已然到了超绝的境地,想必救治额娘也不在话下,额娘她……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啊……”

  八福晋眼眶里盛着真切的悲痛,她是真的寄希望于年希尧的医术!宫中太医断言良妃活不了了,可她不信,十三弟的腿不也是绝境之中,被年希尧拯救了的?

  她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会来这晦气的地方,向年氏那贱人低头!

  福晋被气笑了。

  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来意,这是要用舆论逼迫年氏的大哥给良妃治病?

  也是,年希尧侍奉御前,旁人等闲请不到他,给八福晋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前去乾清宫堵人。

  相比跪在年家,哪有跪在雍亲王府前的话题度高,又能抹黑王爷,又能恶心他们一把,何况前者是臣,老八福晋弯不下那个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