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望的不是弘时的天资,而是心性,若是人一多弘时就紧张,日后如何面对更大的场合,熬过时不时降临的风雨。

  他不求弘时与他的几个人精兄弟一样,但生在王府,身为长子,阿玛又觊觎着那个位置,弘时真的能够轻松一辈子吗?

  只是看着快要哭了的孩子,四爷终究没说什么,摸了摸三阿哥的头,便让他坐下了。

  年娇捧着茶盏,偷偷望了望李侧福晋难看的脸色,想了想,从不远处取来茶壶,亲自给她倒了一碗。

  李侧福晋呼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好受了些。

  又在心里恨恨地想,年氏大出风头,衬得她的弘时更为丢脸,真是、真是……

  才女了不起?

  她的大格格也得成为才女!回头就去督促大格格背诗。

  ……

  一场家宴,让年侧福晋一跃而成雍亲王府的风云人物。

  因着年娇不爱四处串门,平日窝在栖桃院里,要么前往正院请安,要么前去小花园走一走,故而入府两个月来,半数婢女都不曾见过她,只知道年侧福晋天香国色,最是受王爷的宠。

  而今传闻有了凭据,如一滴水沁入沸腾的油锅,有渐渐向外蔓延的趋势,她在端午宴上一蹴而就的风姿,经过口口相传,已然成了仙子下凡前来报恩的版本。

  至于报谁的恩,自然是王爷了!

  四爷偶然听见:“……”

  这才半个时辰不到,他揉了揉眉心,果然谣言猛于虎。

  什么仙子,妖精还差不多。

  四爷离开宴席就去了书房,直至忙完,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了。

  苏培盛在书房外欲言又止,他挑眉:“怎么?”

  苏培盛恭敬地递上桃花笺,又是一句著名的情诗,仔细读去,温柔又缠绵。

  四爷看了半晌,便抬脚往栖桃院去,这么晚了,年侧福晋的卧房依旧灯火通明,窗边隐隐约约立着一道袅娜的人影,像是在等他。

  四爷冷峻的面容骤然一温。

  妖精便妖精吧,他平静地想,妖精一向吸人精气,却总有书生心甘情愿被她引诱,自古如此。

  四爷推开卧房的门,迎面而来一张大大的地铺。

  其上裹着暖和的锦被,论精致程度,并不差床榻什么,但再怎么精致,它也只是张地铺。

  四爷尚未出声,年娇打了个哈欠,眼眸一亮:“爷来啦。”

  她软软道:“我知道爷朝事繁忙,没法和我留宿一张床,但睡在书房,对腰和身体都不太好。不如折中一下,打个地铺,我叫秋嬷嬷扛了最软的垫子过来。”

  与此同时,抱大腿的进度半分不落,实在是一举两得!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桓已久,今日诗篇一作,年娇信心大增,终于付诸了实践。

  凭借老板对她的好感,他一定会答应的。

  四爷:“?”

第24章

  四爷脸黑了。

  他拨弄佛串的速度逐步加快,谁能相信年侧福晋半夜三更不睡觉,又是苦等又是递纸条,只为让他打地铺。

  便是皇上当年废太子,他也没这么措手不及过。

  还折中一下,打得倒是好算盘。

  “年娇。”他缓缓开口,语气堪称柔和,“你是不是忘了,整个王府都是我的?”

  “嗯嗯。”年娇睁着漂亮的眼眸,似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这么问。这简直是显而易见的答案,笨蛋都能回答得出来!

  她甜甜蜜蜜地一笑,忍着困意,上前挽住他的手:“我也是爷的。”

  四爷:“……”

  四爷把话咽了回去,冷静半晌,耳廓的热意这才消失。

  他望向地铺,又望向身边的美人,同年娇计较的念头消散得无影无踪,更放弃了同她讲道理。

  紧接着冷笑了下,说:“年侧福晋的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一个时辰之前,秋嬷嬷并不知道主子要新的软垫和新的锦被做什么。

  等到年娇开口指挥,她浑身一震,这不就是地铺吗?

  问春问夏忙活的动作同样慢了下来,最后唯有小太监冬喜勤勤恳恳,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活,把地铺弄得十分精致,看着又软又舒服。

  他的力气没有白费,很快,王爷连同年侧福晋,一齐睡进了里面——

  准确来说,是年娇先被塞了进去,四爷一言不发地脱掉鞋袜,然后掀开锦被,垂眼看着她。

  他已然沐浴过,手腕散发着轻微的皂角香气,冷冽而浅淡,覆上她脸颊的时候,那轻微的冷冽,霎时变成了铺天盖地。

  四爷捏了捏她的脸,神色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