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已经习惯了这般的作息,哪里会觉得困,闻言笑了下:“我还得去书房。今晚不来了,你早些歇息。”

  犹豫一瞬,四爷又道:“这几日朝事繁忙,恐怕会冷落了你。若小厨房没有喜欢的食材,与苏培盛直说便是,有什么急事,也来寻他。”

  年娇堪堪变得精神:“那我想爷了,能找他吗?”

  “……”四爷冷肃着脸,已是大步走远,不曾回答她的问题。

  年娇趴在窗上看他,悄悄地,再一次感叹王爷的仪态真好,

  走到院前的拐角处,四爷忽然道:“也不算造谣。”

  年娇:“?”

  四爷:“独宠二字,未必是空穴来风。”

  年娇愣在原地,问春问夏隐约听见,脸都烫熟了,如同下锅的虾米一般。

  半晌,便听她们格格气哼哼道:“皇上都说谣言猛于虎,而今有个信谣的,合该让皇上听听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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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四爷最信任的幕僚坐在两旁,神色皆是凝重。

  康熙给雍亲王的密折,正是要他重新坐镇户部,清除弊端,筹措军饷。密折里记录了户部三年来的亏空,实乃触目惊心,四爷恰恰离了户部三年,竟不知国库糜烂成这个模样了。

  “十四爷所说的,皇上意图让年羹尧带兵的传闻,恐怕要成真了。”其中一位道,“否则如何会命户部筹措军饷,分拨给兵部?”

  专管情报的幕僚道:“叛乱的唯有川藏,也只能是川藏。或许过上几日,就有消息传来!”

  四爷把玩着密折,不语。

  几人低声开始商议,直到最后,大致商议出了一个章程。

  幕僚们齐齐拱手,笑道:“自废太子以来,王爷便不再主动揽活。您请离户部,寄情佛法这么久,如今万岁也看不下去了。”

  “若说大刀阔斧,整顿吏治,能叫户部筹银的第一人,舍王爷其谁?”

  他们还没有提起更深一层的考量——年羹尧可是年侧福晋的亲兄长。皇上遣他领兵,又派王爷专管后勤,其中含义,叫心眼极多的幕僚呼吸粗重了起来,这透出的,可是不一般的信任哪。

  四爷原本轻阖的丹凤眼睁开,深沉的野心一览无余。

  他微微一笑,收好密折:“汗阿玛要我出山,我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片刻又道:“隆科多那头,可以收网了。让他暗中助太子一臂之力。”

  江南一直以来都是太子的禁.脔,废太子期间,八爷却是横插一脚,不动声色,几乎拉拢了半数的官员。太子表面不说,心头都记着,恐怕近日便要下手,拔除江南那边的心腹大患。

  若是四爷处在太子的位置上,他想,自己恐怕会做得更疯狂。

  汗阿玛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落下,此情此景,自然是先行报复了再说。

  今早慈宁宫的解围,何尝不是太子对他的暗示与示好——太子在问他,同不同哥哥干一票?

  幕僚惊讶地对视一眼。

  这般安排,足以形成天罗地网,难不成八贝勒又惹到王爷了?

  其中一位幕僚捋捋长须:“王爷是要做到什么程度。”

  四爷淡淡道:“让他没命的程度。”

  独宠的传言,他怀疑也是老八干的,也只有他,会不顾格局地玩弄人心,搅弄阴私。

  幕僚大惊,四爷已是打开密折,再一次细看起来。

  曾经被他以贪腐罪抓进狱中的官员骂的不错,他胤禛睚眦必报,刻薄又记仇。

  兄弟之情终究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谁动他在意的人,他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不论是男是女,便是下了黄泉,他也会叫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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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承乾宫佟贵妃罕见地下发口谕,说八福晋近来心浮气躁,赐她佛经百卷,需虔诚抄写。

  十四福晋也没有躲过惩罚,抄写佛经二十卷,由德妃督促,最后上交贵妃处。

  八福晋差些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她都已经随胤禩出宫开府了,又不是住在宫里的小常在小答应,贵妃凭什么管她?

  八爷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为她解释:“贵妃掌管宫权,自然有权统领内外命妇。”

  换言之,贵妃有权管束你,还是抄写为好。

  八爷闭了闭眼,昨日端午宴横出状况,是他如何也没有料到的。

  前些日子,他手上的情报网搜集到雍亲王独宠年侧福晋的情报,叫八爷实在惊讶了许久,随即沉吟着谋划起来——他要把它用作出其不意的手段,能够重创雍亲王府,重创年氏,为额娘报仇。

  他故意叫人传到十四福晋耳朵里,只因十四福晋爱好八卦,怎么也藏不住事。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自然是让十四福晋传得越广越好,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月,京城人尽皆知。

  到了这个程度,若真被四哥查出他安插的棋子,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接下来还有第三步,第四步……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福晋会跳出来,一捅把它捅到了皇上跟前,八爷苦笑,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吗。

  他原先看着八福晋满是爱意的目光,也逐渐生了恍惚。

  从前他风光时,福晋替他开心,他落魄了,福晋依旧对他不离不弃。可如今,他竟是怀疑起来福晋真的体贴自己、关怀自己吗?

  否则为何使他四处树敌,为何让他谋算成空。一切的一切,就是从慈宁宫的那场罚跪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