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

  她再次用刷新印象的目光打量年娇,想了想,伸出手,贴上对方的额头。

  没发烧。

  李侧福晋顿时怜悯起来,心想可怜见的,王爷虽然这般宠爱年氏,想必光鲜的外表之下,内里也是辛酸,殊不见年氏压力过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自顾自地脑补了一通,李侧福晋再看向年娇的时候,眼底的嫉妒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她附和:“是,你身子健壮得很。”

  继而热心道:“等会赴宴,你也不用怕,紧跟福晋和我的脚步就好。”毕竟升任侧福晋以后年年进宫,她熟。

  年娇被李氏骤然缓和的语气弄得一愣,气焰随之弱了下去:“……”

  她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觉得罪魁祸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于是放软声音,矜持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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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宴与历年一样,放在西苑举行,不仅有五花八门的粽子,还有赛龙舟。

  女眷们先行进宫,在太后与娘娘们的带领之下移步西苑,至于成年的皇子阿哥,还需参政议事,等时辰差不多了再随皇上前往。

  福晋领着骤然谦逊的年侧福晋与李侧福晋,熟门熟路地去往永和宫,永和宫装饰依旧,只多了几位年娇不熟悉的人。

  十三爷幼时由德妃养育过数年,他的额娘敏妃去后,十三福晋兆佳氏每每请安,便都往永和宫来。

  十三福晋正与旁人说着话,听闻动静扭过头,朝她们温和地笑了笑:“四嫂,小四嫂。”

  十四福晋完颜氏目光闪动,飞快地扫过年娇,随即收回视线,态度变得漠然。

  转眼看向福晋,又是不一般的热情:“四嫂今儿打扮得十分妥帖。”

  暖阁充斥着寒暄的声音,热热闹闹,叫德妃有些高兴。

  她一眼注意到了年娇,这孩子,长得是越发好了。

  想起嬷嬷说的,四爷再也不似往常那般对后院冷淡,德妃沉吟一瞬,吩咐宫人请她们过来。

  年娇有些紧张地看向福晋,福晋微不可查地颔首。

  于是她站在李侧福晋身侧,脚步端庄地上前,德妃一人关怀了一句,紧接着问起弘时的起居。

  李侧福晋立马精神了,恭敬回道:“三阿哥读书还算用功……”

  德妃点点头:“弘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多看顾着些。”

  李氏连忙应是。因着大格格养在福晋膝下,德妃从不在李氏面前提起大格格,又问起年娇:“进府两个月了,可还适应?”

  年娇抿唇笑:“回娘娘的话,适应,福晋与李姐姐待我都很好。”

  德妃哪会感觉不到她的话全是真心,闻言微微一愣。想起性情偏冷,与她拥有看不见的隔阂的四子,她沉默着想,王府有了年氏,说不准是件幸事。

  见德妃问够了话,李侧福晋便自觉地退往一边,把空间留给几个嫡福晋。

  年娇看在眼里,有样学样,临近告退的时候,德妃叫住了她:“御膳房新做了一盘点心,你端过去罢。”

  年娇眼眸一亮,想了想,谨慎又小心地道谢:“蒙娘娘惦记,妾身谢过娘娘。”

  德妃微笑点头,看着她远去,那厢,时刻注意这头的十四福晋若有所思。

  额娘似是十分喜欢这个年氏……

  想起偶然听见的传言,她看向福晋的眼神,就多了丝丝怜悯。众所周知的贤惠又如何呢?想必四嫂的日子也不好过。

  与此同时,翊坤宫。

  后宫之中,唯有宜妃恩宠最深,即便九爷不受皇上待见,宜妃的圣眷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宜妃的额娘郭络罗老夫人年逾七十了,今岁端午,皇上特意赏下恩典,叫老夫人进宫赴宴,羡煞了一众后宫妃嫔。

  本是高高兴兴的母女团聚,说起如今郭络罗家仅剩的独苗阿保后,气氛就变了。

  郭络罗老夫人抹着眼泪:“娘娘的侄子可算寻到了。但叫我说,寻到还不如不寻呢,川陕那地方,年年都不太平,阿保什么时候吃过那样的苦?”

  “他一声不吭便去参军,有顾虑过我这个祖母,有顾虑过娘娘吗?!”

  宜妃听着,眼眶也红了。

  阿保是哥哥留下的唯一的子嗣,小时候也曾进宫,亲昵地叫她姑姑,而今参军多年,额娘日日以泪洗面,她这个做女儿的又何曾好受?

  宜妃深吸一口气:“找到了踪迹就好。”她拍拍老夫人的手:“有我在,哪能叫他继续吃苦。”

  郭络罗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她低声道:“如今局势看不分明,郭络罗家绝不能牵连到娘娘,牵连到五爷九爷。阿保那孩子,苦便苦着吧,等过了这个风口……”

  见额娘一把年纪还要为她担忧,宜妃心头极不是滋味。

  她身为四妃,膝下两个长成的皇阿哥,一个是恒亲王一个是九贝子,难道连亲侄儿的前程都保不住么?

  想起两个糟心儿子,宜妃胸口一闷,只道:“阿保是我郭络罗氏仅剩的顶梁柱,难不成要当一辈子把命拴在裤腰带的参将?不提这些了,额娘等着我的消息罢。”

  一旁的暖阁里,听见时不时传来的哭声,五福晋与九福晋面面相觑。

  五福晋也就是恒亲王福晋,性子向来敦厚,犹豫了半天道:“老夫人进宫是一件开心事,额娘怎的还伤怀起来。”

  九福晋心说我怎么知道,回头得和她们家爷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