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午睡最终还是没有睡成——不一会儿福晋传召,邀请年侧福晋前去正院一趟。

  前来递话的正是福晋的奶娘方嬷嬷,方嬷嬷能亲自过来,就代表心底早就有所偏向。

  她安慰年娇:“侧福晋不用怕,福晋召集所有女眷,正是要找出真正作梗之人,洗清对您的污蔑,一旦查明绝不姑息。”

  四爷子嗣不多,加上大格格统共四个,都是千里地的珍贵苗苗,故而即便耿格格不受宠,五阿哥出了事,也绝不能等闲视之。

  一番话说得年娇云里雾里:“我……被污蔑?”

  方嬷嬷叹气:“说是您知晓五阿哥爱吃蒜泥蛋羹,更知道蒜汁与花粉相冲,特意于昨晚摘下桃花,用来迎接耿格格做客,导致五阿哥生了红疹。”

  年娇:“…………”

  她努力思索,半晌被绕晕了,只听明白了一句话——

  她桌上的桃花,是导致五阿哥生病的罪魁祸首。

  从天而降一口大锅,年娇只觉再委屈不过:“那是王爷自己害的他儿子,关我什么事?”

  方嬷嬷:“???”

  .

  年娇怒气冲冲踏进正院,迎面而来武格格的声音:“耿妹妹身为五阿哥的亲额娘,平日里再小心不过,如何会让五阿哥接触不干净的东西?”

  话间含义不言而明,向来康健的五阿哥生病,定是栖桃院所害。

  李侧福晋摸摸指甲,阴阳怪气道:“武格格好生笃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亲眼见过五阿哥出事的全过程呢。”

  武格格被噎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又忍,才没有同李侧福晋呛声。

  当下的情形已经很明了了。年氏处心积虑,层层铺垫,利用花粉与蒜汁相冲的特性,促使五阿哥出疹,除此之外,哪还有第二种可能?

  就年侧福晋那善妒样,使暗手陷害王爷的子嗣,也不是不能预想。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福晋淡淡道:“慎言。”

  爷今天去了外边,她派去请他回府的人手,已经在路上了。

  福晋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耿格格,轻叹一声:“只是普通的红疹,弘昼会没事的。先收收泪。”

  “我问你,今日除了栖桃院,弘昼就再也没去过别处,他生的病,真是人为?”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耿格格身上。

  她一咬牙,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继而哽咽:“太巧了……”

  是啊,天下之事哪会有这么巧。武格格捏紧帕子,电光火石间,一道清澈中蕴含怒火的嗓音飘来:“是巧。”

  年娇跨过门槛,居高临下望着她们。

  错过午觉让她很不高兴,更何况迎面一大盆污水,关公庙都要被淹了!

  年娇气呼呼的,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失去谦逊的人设,学着李侧福晋阴阳怪气道:“真是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堂堂格格都敢放肆,最漂亮最鲜艳的桃花,就这样拿来暗害五阿哥,真是可惜了呢。”

  堂下骚乱一瞬,李侧福晋瞪大了眼睛。

  耿氏差些一个倒仰,武氏嘴唇都发起了紫,就连面色平静的钮钴禄氏都不再淡然,这是个什么话?!

  福晋轻咳一声,正要开口,方嬷嬷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天爷,她的老腿都要跑断了,还是追不上年侧福晋,真是、真是……

  方嬷嬷赶在众人面前,沉声揭露真相:“栖桃院的桃花,是王爷亲手摘下,放进正厅的。”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见年侧福晋作证般地点头,向来隐身的宋格格咳嗽起来。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这、这……

  难不成是王爷想要暗害五阿哥?

  李侧福晋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笑,意味深长地对耿格格道:“闹了这么一大通,罪魁祸首原来在这里。唉,年妹妹被冤枉得可怜,大夫医治红疹,也实在辛苦得很,他又招谁惹谁了呢?”

  年娇觉得这话中听,怒气都消退了好些。

  耿格格听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福晋,五阿哥……五阿哥的红疹遍布全身,他才不到一岁啊!即便不是花粉,也会是其他……”

  福晋打断了她:“栖桃院正厅刚刚置换了家具。不管大件小件,都是本福晋亲自挑选,你的意思,莫非是家具不干净?”

  随即淡淡道:“耿格格指认的便是本福晋了。”

  耿格格冷汗立马下来了。

  栖桃院置换家具的事,为何她们都不知晓?

  与年侧福晋对上,和与福晋对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她惨白的神色转为灰败,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四爷冷厉的话语传来:“够了。”

  他站在门外逆光处,面色看不分明,耿格格登时魂飞魄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