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乃八福晋正经的婆母!

  八爷一出生就抱在了惠妃跟前养,养育之恩是实打实的,尽管生母不久前封了良妃,与惠妃平起平坐,八爷依旧要待惠妃如亲娘一般。

  养母都发话了,说年氏没有坏心,身为八爷的媳妇,八福晋能说一句不吗?

  如若反驳,便是不孝。

  八福晋瞬间变了脸色:“惠额娘……”

  惠妃没有看她。

  惠妃的眼神落在年娇身上,仔细描摹年娇的眉眼,叹息着同太后说:“您再瞧瞧,臣妾所言对还是不对?”

  老太太耳根子软,既能听进八福晋的话,也能听进惠妃的话。何况直郡王胤禔被圈之后,惠妃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日日打不起精神来,太后看在眼里,就想着让她高兴高兴。

  太后没有听漏那句“万岁爷重用年家”,尽管依旧不喜年氏,到底顾忌了起来。

  眯着眼看向后者的脸,好似确实比原先苍白了……

  这个时候,宜妃插嘴:“惠妃姐姐所说有理,太后您就依了她吧。”

  宜妃也这么说?

  她和德妃不是不睦么?

  太后犹豫良久,终是改口:“起来吧,哀家方才许是看错了。修竹,搬个绣墩上来,赏给年侧福晋坐。”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所有人心下一松。

  年娇抿起唇瓣,连忙谢恩,觉得太后还是慧眼识妖的,几位娘娘更是!

  她颤颤巍巍地站直,终于显露出来的一张脸,叫满大殿都静了静。

  这幅模样……简直……

  年娇挺直胸脯,仪态端庄地坐下,看也不看八福晋一眼,直把八福晋激得气血翻涌,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她像是成了一个笑话。

  .

  请完安,德妃领着福晋和年娇回到永和宫。

  宫人连忙呈上热茶,为主子压惊,德妃端着茶盏,见年娇乖乖地坐在一旁,叹了口气。

  怎么还懵懵懂懂的,换做别人,早就委屈得不得了,或是害怕得发颤了。

  惠妃愿意给年娇解围,德妃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她与福晋对视一眼,沉吟里边难不成有什么官司。

  德妃憋出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年娇垂下脑袋:“妾身连累了娘娘,很是过意不去。”

  又小声地道:“膝盖疼。”

  德妃:“……”

  福晋:“……”

  竟是毫不意外的回答。德妃哭笑不得,在慈宁宫积攒的郁气散了个干净,扭头对福晋道:“你辛苦着些。”

  福晋应承下来:“儿媳省得。”

  年娇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云里雾里间,德妃便让她告退了。

  这回宫道上安静得很,没有遇见什么人。年娇握着德妃赏赐的伤药,并永和宫打包的点心回府,一下车,福晋立马让她回去休息:“娘娘给的是太医院的珍品,涂两三回就会消,按揉的时候越用力越好。”

  顿了顿,福晋道:“不要怕疼。”

  许是地砖太凉,皮肤又嫩,明明跪得不算久,年侧福晋的膝盖却青紫一片,方才马车上掀开看,吓了她一跳。

  年娇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妾身知道了。福晋一大早带我进宫,想必也累了,您也快去休息。”

  她是妖,这点青紫算什么呀,很快就会好。

  福晋一怔,看着娇柔的背影走远,方嬷嬷在旁低声道:“年侧福晋也是……太后为难的她,不好请大夫来看,还要把这事紧紧捂住了。”否则便是对太后有怨言。

  是这个理。

  福晋叹口气,片刻招了前院的张起麟来问:“王爷可在?”

  张起麟道:“王爷在书房招待十三爷。”

  福晋点点头,附耳同他说了几句话,张起麟神色一变,立即退下了。

  ……

  书房茶烟升起,浸润着袅袅佛香。

  桌上的摆件十分简单,除却文房四宝,几卷佛经,就是书册与奏折。

  十三爷打趣道:“这新婚燕尔,府上娇娘,四哥就这么狠心,考校完弘时的功课,甘愿来书房枯坐?”

  被打趣的人头也不抬:“那你又来做什么。”

  “弟弟其实是来蹭茶喝。”十三爷摸摸鼻子,“茶喝过了不得问些趣事,才好消磨时间。”

  仔细看,他的眼底依旧明亮,往日的意气风发却覆上浓厚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