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了仇恨而活下来的,所以不能忘。

  惊坐起的依旧陷入黑暗中,昏昏沉沉毫无方向,桐月呼吸急促了许多,直到感受到有人接近窗边。

  她先发制人的出手,拿起枕边的匕首刺去,帘帐撕拉的声音清脆,宫侑猛地攥紧桐月的手腕,避开刀片的将她手按在一边。

  在被按住的同时桐月用左手抽开匕首,反着左手手肘将人骑压在榻上,刺中前忽得闻到身前人的熟悉香料。

  “是我”

  确定了是宫侑,她放下了利器,青年大咧咧的就着这个姿势躺平,当然也不忘径直抽开对方锋利的刀刃,以防桐月伤到她自己。

  “怎么不出声?”桐月拢了拢衣领,要起身却被宫侑按住腰半揽着。

  “听你不是做了噩梦吗?情急就忘了你警戒心强”

  “松手”桐月隐隐感觉这个姿势实在亲昵,稍微受不住宫侑带来的温度。

  而这回宫侑一改假意听话的模样,语气放轻松的出声,“明日我便要去边外,大概两三年回不来了”。

  所以他今夜是来道别的。

  听到这桐月原本要起来的动作一滞,若说桐月了解他而这么多年的让他心甘情愿做事,那么宫侑也了解她的。

  其实远没有面上那般寡情。

  “为什么这么快?”她原以为还有一两个月的事情。

  “内里被你搅弄的乱成一锅粥了,眼下除了三皇子、等到后面那折子递上去他也得完蛋,那么就剩下那个五皇子,把柄难抓的很”

  宫侑慢慢的说起。

  “正是因为内朝过乱,外面的那些才忍不住的想分一杯羹,再说了我早点去外城替你办成联络中部,岂不是正好?”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桐月只是如此说。

  宫侑单手枕在脑后,望着少女轻蹙起的眉头,因为是就寝的打扮故而垂着发,衣衫单薄。

  可就是这样文文弱弱的女子,位于幕后的搅出了京都一城风雨。

  “担心我?”他语气里完全压不住高兴。

  桐月估摸着声音来源,点了点宫侑的额头,“还不是因为你太笨了”。

  “担心就担心嘛,说什么呢,等我赚个军功回来,你可要为我接风洗尘、操办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轻狂的嗓音朗朗自信,赤苇在门外听到的便是如此,他原本扣在门上的手缩回。

  能看清的自然是床榻上过分亲近的身影交叠,想起来当初宫侑应该就是藏在了桐月的榻上躲过他的搜找。

  …他不该再想下去了,本就已是冒犯。

  但这心被揪紧的涩痛牵连着背上的伤口,一时疼得赤苇喘不上气。

  殿下大抵是喜欢宫侑公子的,平日里的纵容赤苇都能看得见,他们自幼相识,门当户对的关系交好,这是应该的。

  我不能、也不可以。

  过了好一会,宫侑才从里屋出来,看到赤苇在外面他原本已经习惯的满脸敌对,但这回宫侑主动搭了话。

  “若你有一丝背叛的念头——”

  “我会自己了结自己的”赤苇打断了宫侑的威胁,他平静的语气迎着对方的眼神,肯定的回答他能抗下秘药的折磨。

  宫侑只是一笑,在兰心入门时提醒了遍桐月方做了惊梦,点些助眠的香料。

  兰心应下转身去准备,偏殿剩下他们两个后,宫侑才挑明低低的说“既然动了不该有的念头,那就好好的给我把嘴闭紧”。

  这句警告后宫侑拍了拍赤苇的肩膀,然后他离开,留下赤苇立于门外。

  一门之隔,是为界线不可逾越。

  “keji?”桐月询问的声音从内里传进,赤苇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进门,不让榻上的少女等太久。

  “…受罚了?”桐月闻到了赤苇身上的血腥气,她对此一贯敏锐。

  赤苇简单的表示了只是小伤,也说了执棍的是宫侑手底下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力气。

  桐月下了床榻,按照记忆摸向柜边,赤苇稍跟在后替桐月留意着四周。

  等摸到了药膏位置,桐月指了指软塌,由人领着坐下后示意赤苇将外衣除掉,赤苇忙俯身拒绝。

  于是桐月便将药膏递到赤苇手上,“也是,我看不见该找个能帮你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赤苇难得语气一慌,反倒惹得桐月勾唇,轻说一句是开玩笑。

  她早就不在乎拿眼疾来说事,还挺意外赤苇的反应这么大。

  “殿下…”

  赤苇打开了药盒,放回桐月手心后他转过了身,稍微解开了外衣,耳朵通红。

  桐月稍一愣,但也大概听出了赤苇是在做什么,很快手心被引导的覆在温热的后背。

  她似有触动的缩了缩,又强装镇定的去抹了药膏在指腹上。

  因为是背对着赤苇并不能看见,尤其是他紧张的揪紧了衣袍,大气都不敢出,也就没能留意到桐月的表现。

  落在后背的力道很轻,拂过的按摩手法像是羽毛似的温柔,不知道是药膏的效果还是其他,凡是桐月碰到的地方都在作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