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幸运,他没有。

  这倒不是因为上辈子作为殡葬业少东家,他见过的死人比一些宅男见过的活人还要多。

  主要系统选出来的这些王八蛋都太没人性了。

  他自我感觉,他现在有点像任职了监狱里负责给死刑犯执行枪决的法警。

  代天行道,极大光明,晚上睡觉连噩梦都不会做的。

  此时,现实中。

  江以德泡在水里,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他虚着眼睛,看着离他仅有一米远、正浸在水里不断起伏的纸人,心里怕极了,反倒豁出去,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教训你家败家的小畜生也就罢了!迁怒老子?你们他妈迁怒的着吗?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他越骂越上头:“有种今天就把老子淹死在河里!死了变成鬼,打不死你们两个老废物!来呀!怎么不敢了!”

  威胁过后,又开始利诱:“只要你们今天放我一命,等我回了家,一定多多给你们烧纸!烧大房子!烧跑车!要什么烧什么!想必你家吴良这些年没给你们烧过啥吧?以后我都给你们补上!”

  也不知道纸人是不是真吃了他这一套。

  江以德惊喜地发现,那个恐怖的纸人好像已经不见了!

  他被冰冷的河水泡得浑身哆嗦,本来都绝望了,此时却凭空生出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地朝着岸边爬去!

  绝处逢生的惊喜笼罩着他,超量的肾上腺素在他体内不断分泌,此时江以德哪还像枯朽体虚的六十多岁老人啊,大小伙子一样,青春状态又回来啦!

  快了,就快了,距离岸边仅有两米多了!生路就在眼前!

  “嗷!”

  这时,他却突然撞上了一块大石头,脚指头不妨磕上去,因为用力太大,趾甲都被掀翻了。

  痛得江以德老脸扭曲,整个身体向前一扑,趴在了那块“石头”上面。

  怪了,河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石头?刚才他下来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江以德不想节外生枝,忍着脚痛,想大不了绕过去。

  然而,他挪,那石头也跟着挪,就非要挡在他面前!

  江以德不禁开始发毛了,这尼玛真是石头吗?怎么摸起来还有棱有角的呢?

  总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他这身子骨也受不了。

  心一横,江以德将脑袋扎进水里,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卧槽!

  只见眼前哪是什么石头啊!而是一个早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了的水泥墩子!

  其中朝向他的那一面,抹的并不算光滑的深灰色水泥面上,由里而外,隐隐约约透露出两道扭曲的人影!

  他们的脸孔正对着自己,嘴巴张大,从中呼之欲出的,是积攒多年、浓重凄厉的无穷恨意!

  江以德被吓得惨叫一声!

  这一吓,比刚才面对纸人鬼时还要严重得多!

  是他们!

  他们居然也回来了!要找我报当年的杀身之仇!

  江以德屁滚尿流地就想从水里将脑袋拔出来,跑!必须赶紧跑!只要回到岸上,他的命就保住了!

  想的倒是挺美。

  可惜,有什么东西突然压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论用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头拔出水面。

  “唔……唔唔!”

  肝胆俱裂的一分钟。

  就在这条夜半无人的河水里,江以德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几条小鱼懵懵地游过来,又被凌不渡弹弹手指吓走了。

  ……

  另一边,吓得哭爹喊娘的钓鱼佬们正在拨打报警电话。

  “喂喂喂,是妖妖灵吗?我要报案!就在咱们这儿春江路边上,我们正在下边儿的野河里钓鱼呢,突然有一人从河里吊上了个纸人来!卧槽你知道当时的场景有多吓人吗呜呜呜……”

  接线员小姐姐都懵了:“等等,您说钓上来个什么?”

  钓鱼佬大声嘶吼:“纸人啊!拿来给祖宗烧祭品用的纸人啊!”

  因为与大冤种王所长所在的派出所并不是一个区,这位可怜的接线员小姐姐完全不知本市这两天风云突变,居然冒出来个足以上达天听的纸人来。

  她下意识以为有人在恶作剧,笑了一声:“你是说从【水】里,有人钓上来一个【纸】人?”

  括号音重读。

  钓鱼佬被惊吓过度的大脑根本分辨不出来这里边有什么问题:“是啊!那个纸人还是活的,把钓到他的那人扑倒拖进河里了!哎呀这个时候就别拉着我问问问了,赶紧安排出警啊!我怕时间长了,那人得凉!”

  “好吧,最后确认一次,你知道报假警的后果吧?”

  “我没有报假警!!!!”

  没办法,既然报警人坚持,当地派出所只能尽快安排人来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