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凌不渡的预想中,这一趟简单的就像憨厚的牧民去草场牵一只羊。

  唯一需要苦恼的就是该选哪一个呢,肥的还是瘦的?老的还是嫩的?真叫选择困难症患者感到头疼啊。

  ——然后他在外边溜溜儿跑了一天,腿都跑细了,光坐公交地铁的钱就花了二十多,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结果愣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都没见着。

  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明明上网一看,到处都是纯狱风人渣,结果渣到用时方恨少,法外狂徒们都躲去哪儿了啊!

  大力谴责了一番国内过于安逸祥和的生存环境,凌不渡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实在撑不住,只能先去超市买了点儿米面粮油鸡蛋西红柿——就他手里那点钱,吃外卖是吃不起了,煮点儿面条儿凑合活着吧。

  A市是那种发展的十分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但林立的高楼之间,依然分布着如同补丁一般的老旧城中村。

  由于房租非常低廉,吸引了许多囊中羞涩的底层人群栖息在这里,每天忙忙碌碌,如同面目模糊的蚁群。

  凌不渡一边爬楼一边想,感谢这场该死的穿越,增加了他生命的厚度,因为作为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幸运儿,按理说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识到这种苦逼的居住环境的。

  他租的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位于五楼——实际应该是四楼,但显然四太不吉利了——的楼梯右手边,这栋楼兴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电梯,且楼内的布局非常逼仄,灯光昏暗暗的,其中三楼到四楼之间的灯泡还坏掉了,房东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在意,总之没有修。

  凌不渡正闷头往上爬,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从上面下来,估计拐个弯就能跟他碰上了。

  他再次将鼓囊囊的购物袋换了个手,给那位不知名的邻居留出一道可以通行的空隙来。

  待会儿要不要打声招呼呢?

  凌不渡苦中作乐地寻思着,然后抬起头来。

  脚步声的主人恰在此时露面了,是个看外表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背心短裤,一双边缘烂成锯齿状的人字拖,正一边往下走一边低头玩着手机,很快x音特有的AI捧读和罐头笑声就充斥了整个楼道。

  “卧槽!”中年男人看手机太投入,差点撞到凌不渡身上。

  他吓得蹦了一下,没有道歉,反先发制人地朝着台阶下的黑色人影骂道:“吓老子一跳!杵在这里扮鬼啊?他妈的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黑色人影像是被骂的呆住了。

  中年男人很不礼貌地打开手机电筒,在凌不渡脸上照了照,随后啧了一声:“哦对,你就是今天刚搬来的那小子吧?租了我家对门的那个?”

  妈的,肯定是,王丽芬那个八婆说新搬来的租户长得可带劲了,不但脸蛋长得好,身材更是一级棒,大长腿公狗腰,一看就火力十足,跟麻将馆泡蔫巴的一帮老咸菜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她话一说完,正抽着烟摸牌的几个老娘们儿马上荡漾骚情地笑起来,可老咸菜们就不乐意了,心想什么玩意儿吧,男人有钱有本事才是正经,光长得好有屁用啊,穷得叮当响,早晚卖屁股!

  你看,怂的吧,老子骂他一脸,他敢回一句吗?就瞪着一双大眼看看看,看你妈啊看。

  中年男人跟个老混混似的撞开凌不渡,一边摇头晃脑地往下走,一边扯着嗓子好心“提醒”他:“哎,小子,你房东有没有告诉你,你租的那间可是死过人的哦~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吧,那女鬼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呢……”

  凌不渡默默看着他晃到一楼,吱呀一声,推门出去了。

  黑暗中无人看到,他此时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愠色,反而笑容如春花一般灿烂。

  哈哈哈哈。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什么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外边跑了一天啥也没有,结果恶人竟在我身边?

  绑定系统后,凌不渡的眼睛就自动觉醒了一项功能,只要是符合条件的罪大恶极之人,其头顶上空都有一个悬浮的血红色叹号,如果是黑暗环境,还会应景的发出红光,方便他精准定位。

  这个平平无奇的老混混也不知道干过什么滔天罪行,要知道系统设定的条件还挺苛刻的,一般的小偷小摸抢劫诈骗可够不上标准。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待会儿把人“抓”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哼着小曲儿,凌不渡打开出租屋的房门,先在简陋的厨房——其实是房东在阳台违规搭建的一个燃气灶——给自己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味道当然很一般,但好歹是吃饱了。

  把碗刷了,然后很有仪式感地洗了洗手,把刚才还是餐桌的破木桌收拾干净。

  深呼一口气,凌不渡按照系统说明,双手往外一拉,眨眼间,一个一米见方的暗黑色沙盘就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稳稳当当地摆在了破木桌上。

  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一行字。

  【请选择标中恶人——】

  点进去,选项下面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大头贴,正是刚才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

  【姓名:吴良;年龄:45;罪名:谋杀妻子、气死父母】

  大头贴右边两个按钮:【罪恶回放】【沙盘投影】

  凌不渡先点开【罪恶回放】。

  沙盘上空,一方白色的幕布徐徐展开。

  几声凄厉的唢呐声后,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十分热闹的皮影戏。

  概括的正是中年男人吴良的一生。

  说吴良出生便是家里独子——嗯,上面有三个姐姐的那种独子——所以从小饱受父母溺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理所当然的,长大后成了一事无成的废物。

  但吴良的父母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家里有这条件啊!身为城市化进程的第一批得益者,别人拆迁分房子,他们家直接分了一栋楼——

  对,没想到吧,凌不渡租的这间屋子,早前可是吴家的产业,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吴家妥妥的大户人家。

  好比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愁婚嫁,吴良十几岁就已经搞大过几个女生的肚子,不过全被吴母压着打掉了,觉得那些不正经的贱货带坏了她儿子,上赶着怀孕不就是想分他们家房子吗?呸!想得美!

  她儿子可是要娶大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