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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盼冬就这么在顾明风家里住了下来。
顾明风和顾嘉钦白天都不在，家里除了做饭时候有做饭阿姨，其他时间里，就只有季盼冬一个人。
“季先生，今天晚上做个排骨吧。”阿姨问他：“你想炖汤还是红烧？”
“我……都行，我不挑的。”季盼冬对于这种事情仍旧是非常不自在，他这辈子哪里想过，还能有保姆给他做饭吃啊，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能也就是顾明风家里的一个客人罢了。
“那行，我看着做，你明天想吃什么都可以提前告诉我。”阿姨面善，讲话也客气，“顾先生跟我说你怀孕了，怀孕的话确实胃口会不太好，这天热，一会儿我给你做个绿豆汤。”
季盼冬受宠若惊地摇头，“不用不用，不用那样照顾我，我……”他没想到，顾明风会直接说出自己怀孕的事。
“季先生，不用跟我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季盼冬啊了声，最终也没再反驳。
阿姨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但她从来不让季盼冬帮忙，季盼冬没辙，就每次待在客厅，电视他也不会看，偶尔拿手机，看到顾明风的号码就会发好一会儿呆。
顾嘉钦四点到家。
“大叔，我们先吃饭呗，不用等他。”
顾嘉钦嘴里的他，自然是指顾明风。
“会不会不太好啊？”
“我饿了。”顾嘉钦理所当然地说，在季盼冬没来之前，他也不怎么跟顾明风一起吃饭，而且，顾明风每天回来都很晚了，没必要等的。
“那好吧。”
季盼冬的孕反现在变得比之前稍微严重了些，好在阿姨做的菜也都比较清淡，他能吃一些，不过有几次晚上他都偷偷吐了，没有告诉过顾明风。
顾明风并不和他住，他住的房间很大，里边有个卫生间，夜里难受的时候，就窝在马桶边，有一次干脆趴在马桶上睡着了。
他知道，那个房间应该是顾明风之前住的，但他每次提起要换房间，顾明风都没答应。
吃完以后，阿姨收拾完就离开了，顾嘉钦回房写作业了，又剩季盼冬一个人了。
过了半小时，季盼冬去洗了个澡，听到顾嘉钦在喊他。
“怎么了？”
顾嘉钦仰着秀气的小脸，把季盼冬从卧室里拉出来，“大叔，我的作业，你帮我签个字吧。”
“签字？”
顾嘉钦拿着一份卷子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订正了以后要签字，顾明风不在，你帮我签。”
季盼冬犯了难，“这个……”
“没事，顾明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顾嘉钦给他递了只笔，睫毛小扇子似的上下眨着，“别担心啦。”
季盼冬答应了，“那是签顾先生的名字吗？”
“嗯。”顾嘉钦指着卷子的首页，红笔打的分数很大，98分，季盼冬见了夸了他一声，“这么厉害啊嘉钦。”
“没有，错了一题。”
“那也很厉害了。”
季盼冬蹲下身，在顾嘉钦说的地方写顾明风的名字，刚写完，就被顾嘉钦纠正：“不对，不是这么写的。”
“啊？”
“是风雨的风，不是峰。”
季盼冬有些尴尬，“那怎么办？”
“没事，你直接划掉，反正以前顾明风也老这样，不要紧。”
听了顾嘉钦的话，季盼冬把原来的划了，重新写了一遍。
顾明风。
他的字算不上多好看，只能尽量工整。
原来顾明风是这样写的，他还一直都不知道。
“谢谢大叔。”
时间接近晚上八点，顾明风仍旧是没有回来，季盼冬坐在地毯上，屈腿的姿势，能让他的肚子舒服一点，最近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顾嘉钦写完作业洗了澡，看见季盼冬仍旧是一个人坐着，手里还拿着他刚刚给他签字的笔，他皱着细细的眉，“大叔，你不睡觉吗？”
“嗯？怎么了？”
“你要是无聊的话，就看电视。”顾嘉钦给他把电视打开，换了好几个台，放了个综艺，季盼冬对这个没什么大兴趣。
“嘉钦，你无聊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看书。”
“这样啊。”
“大叔，你之前不是说你要上班吗？”顾嘉钦问他，“现在不上了吗？”
季盼冬不自觉地摸着肚子，语气低落，“嗯，不上了。”
顾嘉钦穿着小小的睡衣，往季盼冬身边一站，好一会儿，“那你等我一下。”
迈着两条小腿跑到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本书，“这是我平常爱看的书，都是些课外读物，我觉得很有意思，当小说看的。”
顾嘉钦脸色很认真，季盼冬心里一暖，伸手接过了，“谢谢嘉钦。”
“不用，那我先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
“好，晚安。”
顾嘉钦虽然年纪小，但是季盼冬觉得，嘉钦对他特别好，也很贴心，不过又纳闷，自己真的已经无聊到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地步吗？
顾明风回来快十点，进了门就看见季盼冬坐在地毯上，他蹙着眉，走近，那人似乎没发现他，手里拿着本书，看的认真。
“看的什么？”
季盼冬慢吞吞地抬头，想站起来，但是腿麻了，顾明风居高临下的，他抿着唇，干脆就坐着了。
“看书。”
“哪来的？”
“嘉钦给的。”
顾明风的眼神落在那本课外读物上，上面还配着插图，“怎么还不睡觉？”
“我……”季盼冬其实有点困了，但他想把这点内容看完来着，这东西怪不得嘉钦喜欢，确实有点意思。
顾明风走近，在他身边蹲下，一股清淡的香味窜进季盼冬的鼻子，他很轻地嗅了下。
“是香水。”顾明风淡淡道。
“哦。”季盼冬想说挺好闻的，很像那种甘甜的柠檬香。
“好看？”顾明风伸着修长的手指，翻了几页，“不幼稚吗？”
季盼冬反驳道：“不会啊，挺有趣的。”
“是吗？”
“嗯。”
“你读我听听。”
季盼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顾明风要他读，可能是想看看自己的文化水平？毕竟，谁也不希望孩子他爸是个文盲吧？
这么一想，把自己给说服了，季盼冬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接着自己刚刚看的地方，小声地开始读。
“小虎家一共五个孩子，他是老大，快上初中了。”
季盼冬的指尖捏着书角，好像很紧张，指腹都发白，顾明风又离他很近，那股柠檬味道催眠极了，他本来就有点困，这会儿强撑着才没闭上眼。
“放学到家，小虎一进屋就看见个人，在吃他昨天买的冰激凌，他气死了，喊了声，老公，你在做什……”
“瞎喊什么呢？”顾明风突然打断他。
“啊？”季盼冬还没反应过来，他刚刚喊什么了？他喊……
脑子不紧不慢地转着，随即想起来，老公两个字复读机一样在他脑中播放，脸一下子涨红了，“不是不是，我我……书上书上它写……”
“你再仔细看看。”顾明风垂着眸子，季盼冬分不清他说话的语气是嘲讽还是戏谑，“你觉得小学生的课外读物上会出现……老公？这两个字？”
那声老公，顾明风还特意凑近了他耳朵说，季盼冬感觉自己脑子都充血了，热意快要将他烧干，他把书拿到眼皮子底下，仔仔细细看了看。
老幺。
又看了一遍。
老幺。
最后认命地闭上眼，“对不起，我……我看错了。”
耳朵红的滴血，他压根不敢看顾明风，刚想说他还是去睡觉吧，就听见顾明风问他：“你之前说你初中毕业？”
季盼冬开始频繁吞咽口水，“是啊。”
“为什么没读了？”
“爸爸去世后，妈妈生病，妹妹还很小，我得赚钱。”
季盼冬很平常地说出这一切，他早就接受这一切了，妈妈和妹妹现在都过得挺好，就值了。
顾明风还蹲在他身边，他用眼角不经意地瞥见了Alpha滚动的喉结，那颗黑色的痣在客厅昏黄的灯下模糊起来。
“顾先生，我先去睡觉了。”
他的腿还有点麻，但他现在尴尬得不行，待不下去了，想早点回去睡觉，顾明风摁住他，没让他走，“顾先生？”
“我名字会写吧？”顾明风拿起茶几上那只笔，“拿着，写给我看。”
“写哪里。”
“顾嘉钦书上。”
季盼冬翻到第一页，在空白的位置写了顾明风的名字，顾明风嗯了一声，像是夸奖，“挺好，没写错。”
季盼冬并没有觉得高兴，只是有些庆幸，幸亏顾嘉钦之前纠正了他，不然他现在已经在顾明风面前丢人了。
“你自己的呢？也写我看看。”
“啊？”季盼冬抓着笔，“怎么啦？”
“废话那么多，让你写就写。”
“哦。”季盼冬在顾明风上边的位置，留了些空白，然后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心里实在担心，望着顾明风，“你是不是，怕我文盲啊？”
顾明风睨着他，季盼冬一张脸很瘦，鼻尖小小的，他以前从没仔细看过这人的脸，这样看上去倒也不丑。
季盼冬说：“虽然我学历不高，但我以后会好好教孩子的，你放心好了。”
“嗯。”顾明风不置可否，“我也没说什么，写个名字而已，毕竟以后不也要写给孩子看？”
“啊？”
“孩子难道不得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
“什……”季盼冬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晕又漫上来。
爸爸妈妈，什么爸爸妈妈？他又分不清了，只是觉得，一句爸爸妈妈似乎将他和顾明风的距离牵得近了些。
“睡觉去吧。”顾明风没有跟他解释，让他休息去。
“哦……知道了。”埋着头，季盼冬把书收起来，却看见顾明风还纹丝不动，“你、你不睡吗？”
顾明风别过脸，“我等会儿。”
“好吧。”季盼冬说了声晚安，就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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