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树由着冯枞阳将自己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直到他的手停在后脑勺的某处，那里还留着一个微微凸起的疤，虽然茂密的短发已经遮住了，但他还是摸了出来。
“不疼。”
冯枞阳还未问，俞树已经说道。
可他还是说：“可我疼。答应我，保护自己，不管是谁，都没有你重要。”
“恩。”俞树点头，然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走吧，今天带你去老胡面馆吃臊子面。”
冯枞阳咧着嘴对他笑了笑：“小混蛋。”
-
第二日是周二，俞树为了不迟到，一早就出了门。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堆着了厚厚一层，就像是盖上了洁白的棉被。
少年的大脚印就像是印在棉被上的花纹，一路朝立华别墅走去。
昨晚，冯枞阳说，冯女士订了早上8点的动车票。
这样的天气，一般飞机都是延期的。
俞树背着书包到立华别墅大门的时候，天还是一片昏黑，他戴着手套从兜里掏出手机，嘴里哈着白雾，雾气遮住了手机屏幕。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屏幕擦干净，咬掉手套后，用冰凉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打开了摄像头，然后对着自己拍了张照，用微信发给了冯枞阳。
那边没一会儿，就回了信息。
【F&*&z%^%Y：在大门口？】
【嗯，还给你和冯总带了早餐。】
【F&*&z%^%Y：我开车过去接你。】
【……不用。】
虽然，他说了不用，冯枞阳还是让他在门口的保安室等着。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大门离他家的别墅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冯枞阳舍不得他挨冻。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一辆蓝色的跑车停在了保安室附近。
俞树瞧了眼那车，是之前停在车库里，冯枞阳最喜欢的“大玩具”之一。
却在这雪天开出来，看车身上已经溅满了雪水和泥。
俞树给保安室的大叔道了一声谢，开门径直走了过去。
车门缓缓往上开启，俞树弯身瞧了眼车内，冯枞阳竟还穿着睡衣，一头短发乱糟糟的。
“刚起床？”
“急着出来接你了，脸都没洗。”冯枞阳对他招了招手，“赶紧上车，冷死了。”
俞树坐上车，车门就关上了。
冯枞阳一脚轻踩油门，车子发动时，车尾还起了一声轰鸣，倒是挺拉风。
只是这么拉风的车，车里驾驶的人却穿着一身可爱的小熊睡衣。
睡衣是先前他送给俞树的同款，两人各一套，倒像是情侣睡衣了。
俞树见他打了个大哈欠，问：“昨晚一晚上没睡好？”
“嗯呐。”冯枞阳轻叹，“一想起往后都得一个人睡，心情糟糕透了。”
俞树愣了一下，他昨晚也没睡着，就感觉怀里空荡荡的，特别的想冯枞阳。
冯枞阳见自己说完后，俞树没出声。于是，侧头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早餐你都买了什么？”
俞树将抱在身前的书包打开，香气扑鼻而来。
冯枞阳一闻这香味，就知道了。
“驴肉火烧、甜油饼和豆浆？”
“恩，你喜欢吃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在海对岸有没有。
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冯珊已经在厨房里煮咖啡。
见冯枞阳带着俞树进门，倒是不觉得意外。
俞树礼貌地给冯珊打了声招呼，冯枞阳接过他的话，说：“俞树早起买了早餐，还给您带了份。”
“谢谢，有心了。”
冯枞阳去了楼上洗漱，俞树在厨房摆盘。
冯珊见他忙里忙外，倒是感叹了一句：“你俩住一块的时候，都是你在照顾他吧？”
俞树将一杯豆浆倒进玻璃杯里，说：“我们相互照顾。”
冯珊笑了笑。
因为下雪天，顾阿姨来晚了，还想着会不会错过做早餐的时间。
一进到餐厅，就见椭圆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冯珊见她过来，还问了句：“顾阿姨，一起吃？”
顾阿姨摇了摇手，道：“我在家已经吃了，今天来得迟了些，你们这吃的是？”
“是驴肉火烧和甜油饼。”冯枞阳说，“俞树在福隆一街特地买来的。”
“看着像是老胡家做的。”连顾阿姨都知道福隆一街的老胡面馆，看来还挺有名。
冯枞阳立马又问冯女士：“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冯珊撕了块甜油饼放嘴里，说：“挺多年没吃过了，味道不错。”
“那是，俞树带我去吃的。”
看他那炫耀的样子，冯珊暗叹了一声，儿大不中留，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快到七点钟的时候，俞树准备离开，学校七点半晨读。
冯枞阳提议让司机老郭送俞树一程，他们早些出发，也免得路上堵车，耽误了车次。
路上，俞树坐在副驾上，冯枞阳和冯珊坐在后排。
车里的气氛虽然安静，却也没那么凝固。
冯枞阳率先开了口：“我元旦前一天回来，晚上一起去山顶看烟花吧。”
“好，回来了我去火车站接你。”俞树侧头回他。
冯枞阳笑：“到时候穿帅点。”
冯珊坐在一旁，听他俩旁若无人地聊着，她清了清嗓子。
冯枞阳一激灵，立刻转身对她笑道：“冯女士，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你问得能真诚点吗？”冯珊淡淡地看了眼儿子。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只是敷衍地问上一句，其实心里已经千百个不想让她一起去。
冯枞阳摸了摸鼻头：“我怕你说我。”
“我现在不会说你。但是晚上要是不回家，你觉得我说不说你？”冯珊双手抱在胸前看他。
“知道了，我看完烟花就回来，不过夜。”冯枞阳无奈，这可是他和小混蛋的第一个元旦节，就不能宽容点？
心里虽想，却也不敢当面说。
积雪的天气，车子本应开得很慢，但俞树却感觉时间过得太快。
没一会儿，车子将他送到四中校门口。
“我走了。”俞树下车前，给冯枞阳说道。
却在这时，冯枞阳突然倾身过去，从前座中间的空隙，伸手勾住了俞树的后脑勺，当着冯珊和司机老郭的面，就吻了俞树。
老郭是一脸震惊，而冯珊则眉头紧蹙，原本白皙的脸更白了。
“冯枞阳，给我适可而止点。”
冯枞阳赶紧松开俞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不舍地望着俞树下了车，然后站在车前对他微笑道：“我等你回来。”
车子开走后，俞树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去，唇上的温度也随之远去。
他一想到，冯枞阳会离开，心里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灵魂，空荡的无所适从。
车子开离四中后，冯枞阳转过身，透过后车玻璃一直望着逐渐模糊的欣长身影，直到最后不再看见。
他才转回身，说了一句：“如果面签不通过，我是不是就能多留几个月。”
“你试试？”冯珊冷声道。
冯枞阳不作声。
冯珊却对他说：“既然你自己替他拒绝了出国的提议，那就应该要学会面对。青春的爱情固然动人，但总要有人先行一步，开辟更广更畅通的道路，才能彼此扶持。”
“阳阳，你如果想和他走得更远，还要学会克服更多的负面情绪。”
冯女士的话，冯枞阳都明白，他之所以没有告诉俞树，还有一起出国这个选项，是不想让他去为难。毕竟，海对岸不该是困住他们的一个借口。
“我知道了。”
自从周六的生日会后，俞树和冯枞阳是真CP这件事并未在四中传开，似乎去参加生日派对的所有人都默契地将这件事隐瞒了。
可，冯枞阳即将出国的事，却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
而且，他今天还没来学校。
“是真的吗？”
中午在食堂，陈运打饭过来，就对俞树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俞树抬头看他：“什么？”
李茂杨这次倒是没以往那般懵傻，接着陈运的话就说：“冯师父是不是要去留学啊？”
“啊，恩。”俞树随口回了两字。
“啊？嗯？”李茂杨讶然，“你就这反应？”
“我应该什么反应？”俞树一边吃饭，一边划着桌面的手机屏幕，对于冯枞阳留学的事，似乎并不在意。
李茂杨可还记得在酒吧那晚，俞树深情拥吻冯枞阳的画面，这禁忌的恋爱，不应该是轰轰烈烈永不分离吗？他俩这才官宣一周不到，就得分隔一个太平洋。
要是他和自己热恋的人分开，那不得精神萎靡、痛哭流涕。再不济，也该挽留一下吧？
“你不挽留他？”李茂杨不可置信。
俞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之前是不是在网上定做过抱枕，质量怎么样？”
“……”李茂杨被他问得一愣，没反应过来。
陈运叹了一声：“你要订抱枕？”
“想订两个等身的。”俞树说。
李茂杨这次回神，问：“做谁的？”
“冯枞阳和我的。”
“……”
“……”
晚上回去后，俞树没有开直播。
下个月中旬期末考试，他已经在平台上发布了请假通知，周一到周五不直播。
夜里，他一个人坐在两人曾共同写作业的书桌上，桌面上全是之前冯枞阳给他从家里拿来的试卷题和习题本。
他埋头做了一套数学和英语试卷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11点。
明天冯枞阳就得去办签证，应该是在忙。也不知道，这会儿拨个视频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
俞树想着，就点开了微信界面，最上面置顶的那个滑板头像。
他看着那个头像，嘀咕了句：“我俩好像还没合影过。”除了先前的几张集体照，他们没单独拍过照。
不过，他微信的背景图设置的都是，几月前冯枞阳发给他的自拍照，一身礼服，帅气的就像一位王子，可王子笑得却有点调皮。
俞树正看着聊天框的背景图发呆，界面突然弹出了视频通话请求。
“……”
“想我了没？”
“想。”
“作业写完了吗？”
“恩，你忙得怎么样？”
“整理得差不多了。”
视频接通后，原本不动的照片，像是被灌入了生机。只是，这回冯枞阳却没弯着眼角对他笑。
俞树瞧着他，见他还戴着一副眼镜，应该是才忙完。
“第一次见你戴眼镜。”他说。
冯枞阳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架：“都是英文，看得眼酸。”
“对了，我想和你商量个事。”俞树说。
“什么？”冯枞阳托着腮，望着视频里的他。
“我想给你订个等身抱枕，你觉得用什么照片好？”
冯枞阳一听，反手托着唇角就乐了：“你要给我做等身抱枕，是陪床用的？”
“好歹有个抱枕能陪着你。”俞树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清晨在车里的时候，冯枞阳说过那话之后，他琢磨了一上午，如果给冯枞阳做个自己的等身抱枕陪伴，是不是就能心情好点？
冯枞阳见他认真，心里一阵暖和。
不过嘴上却说：“要那种穿校服，然后能把衣服扒开的。”
“……”
“而且是全/裸，半裸的退货。”
“商家不给做那种。”
见俞树耳廓染了红，冯枞阳已经笑得乐不可支，笑着笑着，他又突然叹了口气。
“抱枕是冷的，你是热的，不一样。”
“冯枞阳……”
冯枞阳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整理资料太累了，他觉得眼睛还是太酸太涩。
摘下眼镜后，捏了捏鼻梁，说：“今天挺晚了，我先去冲个澡，过会再给你打电话。”
俞树应了一声，视频就断了。
似乎他能想象，在手机那头，冯枞阳正趴在书桌上，眼眶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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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签当天，领馆外人山人海，多是即将留学的学生。
冯珊亲自送冯枞阳到了领馆外。
进去前，冯珊再三叮嘱，不能掉链子，好好应对，争取一次性通过。
冯枞阳一一应下，拿着资料就跟着排队，走进了领馆大门。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签证，看着那些拿到签证欢天喜地的学生，冯枞阳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份签证通过，代表着再过半个月，他就得离开了。
去太平洋对岸，一万四千多公里。
再回到C市，已经是12月份最后一天。
冯枞阳他们坐的动车要晚上8点才到，但俞树却在放学后，就坐公交车赶去了火车站。
他找了一家快餐店解决了晚饭，将近等了一个半小时，火车站内广播才通报到站列车号进站。
俞树早早买了接站票，站在出站口的最前排，又等了将近十分多分钟。
冯枞阳一直给他发信息，直到电话打来，俞树立马接起。
“我快到出站口了，你在哪儿？”
“最前排，你出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那边停顿了两秒，突然就笑着说道：“看到了，那个穿着浅灰色风衣的大帅比。”
然后，是他喘着气的声音。
没一会儿，声音突然就到了跟前，隔着检票台的护栏，一只温暖的手勾住了他颈脖，然后将他环抱。
冯枞阳温热的脸就贴在他颈侧，耳边听着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说：“小混蛋，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去美国留学，应该再写两三万就完结了。
完结后再写几章番外，开新文。
超爽电竞文，白毛天才脑子有病攻 VS 表面沉稳内里腹黑（受）
依旧是年下，敬请期待《下路别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