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三年》剧组催得紧, 沈晏和裴渊只在家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赶去试镜。
剧组集中培训的地方不算远,坐动车只需要1个小时。两人带着程聘一早出发, 9点多就到了约好的地点。
是一处会馆, 服务员将三人领到花园当中, 带进一座暖亭。亭内关着门,只开了两扇窗透气,空调送出的暖风让这一小处空间非常舒适。
韦锡已经带人等在这里。人还不少,除了他,还有制片、副导演、两名编剧、和饰演主角鲁奎的实力派老视帝陶东为。
双方坐下寒暄过两句,很快进入正题。
不过, 倒是和沈晏原先听说的试镜方式有点不同。
韦锡先问沈晏:“在你看来,那位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用尽量简短的一句话概括。”
沈晏几乎没思考, 脱口而出对自己的评价:“被赶鸭子上架, 但最后干得还行。”
剧组那边所有人都禁不住露出明显的诧异。
韦锡若有所思地看看沈晏, 片刻后,转向裴渊:“你呢?也用尽量简短的话概括一下那位大将军。”
裴渊不着痕迹地瞟一眼沈晏, 回道:“没有摄政王, 就没有大将军。他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达成摄政王的期望。”
韦锡看着裴渊的目光加进了几分玩味,接着问:“你的意思是, 如果摄政王是个枭雄, 大将军也会变成不择手段的人屠?”
裴渊淡定回视, 从容开口:“历史没有如果。”
韦锡一愣,随即又微微笑道:“你说的对。”
沈晏和裴渊答得干脆利落, 旁听的程聘却心中七上八下——那两位角色可是正面人物,导演问角色理解, 怎么都该夸上八分好,再说上二分瑕疵才合适吧。居然两个人的回答都这么不走寻常路……
不过,韦锡倒是没有对沈晏和裴渊的理解做点评,而是向旁边副导演示意一下。
副导演拿出两份文件夹,分别递给两人。
程聘感觉稍微安定了一点——总算进入常规试镜环节。既然继续往下试,那刚才的回答应该也算勉强过了关。
不过,当他悄悄向裴渊那边靠近,看清裴渊手中打开的文件夹时,脑袋上再次冒出一串问号。
那不是剧本,而是几段从史书中截取出的文字,分为两大部分。
程聘看文言有点吃力,直到裴渊翻到下一页,看到现代文译版,他才快速扫出大概内容。
是摄政王沈晏召鲁奎进宫奏对,将新政托付于他。看着是分别从沈晏和鲁奎的人物传中摘出来,两部分描写各有侧重。出自沈晏传的那一部分里,还有裴渊登场。
韦锡等两人看完,细说道:“这就是要试镜的剧情,台词部分你们可以根据史料自由发挥。”
沈晏和裴渊还没多大反应,程聘就听得骇然一惊——这是什么地狱级试镜!
居然连剧本都不给!要不是知道这剧组的确缺人,程聘都要以为这是在故意刁难,只为走个流程把非内定人选刷掉。
韦锡虽然态度严肃,神色倒是挺真诚,还体贴地问一句:“需不需要安排个安静的房间,让你们准备准备。”
这一幕试镜的重点在沈晏身上,裴渊向沈晏看去。
沈晏笑笑,放下文件夹:“不用,现在就可以开始。”
韦锡点点头:“那就在亭子前演吧,东为给你们搭个戏。”
副导演打开暖亭的门,外面的冷空气立刻吹进亭中。
亭前是一小片空地。今天阳光明媚,尽管气温还低,但看着洒在空地上的亮光,心中还是会升起温暖之感。
沈晏、裴渊、陶东为都起身走出去。
副导演拿了两块椅垫放到那片空地上,又给三人分了随身麦,再从亭子里拿出一台小摄像机,调整一下设备。
沈晏看一眼两张相对的垫子,转头去看裴渊,往亭子里扬扬下巴。
裴渊会意,回亭子中再拿出一张垫子。还调整一下三张垫子的位置,摆成一张上首,两张下首。
其他人穿上外套,都站在暖亭门口附近等看表演。
程聘一直在留意韦锡,见他暗暗点头,面上流露出些许满意之色,总算稍稍宽心。
等副导演示意可以开始,沈晏便走到那张上首位的垫子前,转身“揭袍”而坐。
程聘就隐约听到制作人小小声赞一句:“仪态果然好。”
哪怕沈晏穿着现代服装,也挡不住周身的古韵。那一坐看似随意,可神态与动作相配合,就是洒脱中又透出日积月累下的威严。
◆
鲁奎趋步而来,躬身行礼:“臣鲁奎,参见摄政王殿下。”
沈晏微笑抬手:“明达,坐。”
鲁奎谢赐,正襟危坐。
沈晏:“这几年一直让卿待在边远之地,辛苦了。”
鲁奎不卑不亢:“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臣不辛苦。”
沈晏打量他几眼,笑道:“孤观卿与五年前无甚差别。身无年岁之痕,看来即便辛苦,也乐在其中。听闻明达卸任县令回京之时,柳县的百姓特为卿立了一座碑。”
鲁奎面容缓和一瞬:“能使百姓安居乐业,臣总算没有辜负先帝与殿下所托。”
随后,眼中又禁不住流露悲伤:“臣唯有一件憾事,未能亲送先帝。”
沈晏跟着眼眸暗沉些许。
他微抬头,以目光对旁边示意。
片刻,向鲁奎抬手:“这琼浆,是太后为祭拜先帝而酿。听闻明达进宫,特让为卿备下一杯,以谢卿对先帝拳拳之心。”
鲁奎一愣,既而垂眸,凝视着宫人送上的一杯酒,眼瞳一时微颤。
片刻,他起身,双手执杯,转往后宫方向躬身:“谢太后殿下。”
再向沈晏躬身:“谢摄政王殿下。”
随后抬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鲁奎将杯放下之时,旁边有人来报:“殿下,裴将军到。”
沈晏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让他过来。”
不一会儿,裴渊扶刀而来,先对沈晏行礼:“殿下。”
又和鲁奎见礼:“鲁公。”
鲁奎同时一揖:“裴将军。”
沈晏抬手扬袖:“都坐。”
鲁奎在原位坐下。
裴渊解刀,也在靠近沈晏的下首位跽坐。
沈晏继续与鲁奎说话:“此次召卿回京,所谓何事,想来卿当知晓。”
鲁奎肃容:“新政。”
沈晏叹道:“新政,该再提了。”
他缓缓将当年新政一条一条背出,最后,注视着前方两鬓斑白却依旧矍铄的半百老者:“不知卿可还有当年雄心,再推新政,恩泽天下。”
鲁奎脊背笔直,目光炯然:“若摄政王不弃,臣自当尽力。”
说罢,叩首于地。
沈晏离座,亲自将他扶起:“这重任,也唯有交托于卿,孤才放心。”
鲁奎无言再拜。
沈晏露出温和的笑,退开一步:“明达刚回京,该是还未置办屋舍?孤在清水巷有一套宅子,已经着人收拾出来,卿先搬进去住着,静待吏部文书。”
说完,又赐下一些日常用物。
鲁奎拜谢,跟随宫人离开。
沈晏目送他远去,也未回首,只微微向后方裴渊仰头:“你看鲁明达如何?”
裴渊刚才便随着沈晏而起,一直扶刀立在他身后,此时自然答道:“浩然之气一如当年。”
沈晏回身看去,叮嘱:“现在京中目光都盯着他,你可得把人护好了。”
裴渊垂首:“殿下放心。”
沈晏这才放松下来,长长一叹,抬眼看向远方,目光似乎有些空洞:“希望这回能坚持下去。只要能实施上十年八载,便是我也天不假年,想来亦当无法反复。而我到了地下,也能有脸面去见兄长。”
裴渊猛一蹙眉,不由得上前半步:“殿下!莫说那些胡话,殿下必会长命百岁。”
沈晏收回目光,转到他脸上,见他这般焦急模样,禁不住笑着拍拍他肩膀:“好好,以后不说了。我还等着圣上亲政之后,出去游历我大承的大好河山。”
裴渊神色渐渐变得温和,浅浅一笑:“臣也等着与殿下一同看看海晏河清。”
◆
沈晏回身,对着暖亭轻一击掌,示意表演结束。
裴渊放下摆在腰间“握刀”的手,立刻上前碰碰沈晏手背。
两人穿着羽绒衣来的,进暖亭时已经脱下,刚才为了表演效果,也没有再穿那厚厚的外套。这一场戏下来,哪怕晒着太阳,沈晏的手也已经变凉。
裴渊推着沈晏的肩膀,催促他赶紧回到暖亭中。
程聘则是始终留意着韦锡和制作人的反应。
韦锡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过制作人的欣喜倒颇为明显。
众人重新回到暖亭里落座。
韦锡直接问:“跟组至少4个月,无故不得离开。你们能做到吗?”
这是要签约的意思,程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沈晏捧着裴渊递上的热茶,如实回道:“我们先前刚有一部影片杀青,4个月内我们需要去录制配乐和配音。而且在过完年之前,已经安排好的活动也不能食言。尽管还剩两周,我们都无法参加培训。”
韦锡听完,原本严肃的表情却变得缓和:“言而有信,这是应当。刚才那一场戏,看得出你们的功课做得很足。这样,我让人把所有培训视频发给你们,你们抽时间看。”
沈晏微一点头,裴渊却在这时开口:“能不能先让我们看一下剧本。”
韦锡一愣。
裴渊直言道:“现在很多历史剧魔改得非常厉害,我们想先确认剧组对那段历史的态度。”
这话有些不客气,旁边两位编剧面上隐隐露出不愉之色。
韦锡却是双眼一亮,甚至连嘴角都微微翘起,回头对副导演说:“给他们吧。”
副导演送上两本厚厚的剧本:“前几页是梗概,贴签的地方有你们的戏。”
沈晏和裴渊快速浏览完剧情梗概,又随机翻到几场戏看看。
总的来说,剧情基本符合历史发展,只是填充了许多想象的细节,更加具有戏剧性,也更加突出主角。不过对于影视剧而言,这是不可避免的艺术加工,只要大方向上不出错,也就不需要较真。
裴渊看向沈晏,见他点头,这才对韦锡道:“冒犯了,韦导,没有问题。”
制作人看两边达成一致,立刻笑着活跃气氛:“时间不早,大家想必都饿了,我们先吃个午饭。”
程聘跟着附和,两人说笑几句,气氛渐渐热烈。
沈晏、裴渊和韦锡、陶东为、编剧们聊着剧本,以及承朝的历史、风物。两个编剧听着听着,倒是对沈晏和裴渊刮目相看。
很多礼仪、习俗上的细节,他们都是到处找资料查证,又请教过专家,才有现在的了解,而沈晏和裴渊却是谈到什么都能自然接上。
一顿饭吃完,两边都聊得很满意。沈晏和裴渊起身告辞,只留下程聘继续谈合同细则。
签合同是制作人的事。韦锡叫上陶东为,陪自己到园子里散步消食。空缺的角色有了着落,他一高兴,刚才就吃得多了点。
一边走,韦锡就一边感慨:“没想到啊,最不看好的两个,竟然是最出色的两个。”
这一个月,他四处寻找合适的人选试镜,却都不能让他满意。后来无意中和老友提起,老友便说有个学生在拍戏,戏里主角的灵感来源正是那两个角色,听说两名演员演得很好,建议他去看看。
去《寻》剧组之前,韦锡已经先了解过沈晏和裴渊。通过舞台和《寻》的打戏花絮,他感觉裴渊大致能顶得上。
大将军这个角色在剧中更偏工具人一些,如果演员演得好,角色能更打动人心。如果演不好,只要按着剧本要求来,不出大错,也能完成推进剧情的任务。
但摄政王那个角色就更为复杂。作为主角鲁奎的坚实后盾,韦锡不希望这个人物只被演成个单纯工具人,更希望他能像历史上那样,成为新政的灵魂之一。
因此,他先前最为担心的,就是沈晏的演技。
却没想到,刚才沈晏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喜。
试镜内容他特意没给剧本,就是想借此考察沈晏对时代背景的了解,和对摄政王的认知。
而沈晏交出的答卷,竟然完全值得他打满分。
韦锡低声重复沈晏那句:“‘被赶鸭子上架,但最后干得还行’……”
身旁陶东为笑道:“他这评价,倒是和您有些不谋而合。当初刚开始研读剧本,您这么分析摄政王的性格,我看挺多人都不以为然。”
韦锡:“现在恐怕也是,他们只是不反驳我而已。我也不需要认同,只要他们能理解好自己角色就行。演员不是导演,不需要每个人都对所有角色深度理解。”
说完,又问:“你和他们演对手戏,什么感觉?”
陶东为:“长江后浪推前浪。”
韦锡难得露出笑容。
陶东为:“刚才裴渊的戏少,我不好说。不过沈晏,那是完完全全撑住了,我甚至被带进他的节奏里。太后赐酒和摄政王赐宅赐物,史书上没有,我们剧本也没有。但他加得合情合理,让前后剧情更加流畅。”
韦锡点点头:“这两段回头我就加剧本里。”
陶东为笑着继续说:“而且他把新政都给背了下来,我真是挺吃惊。刚才给他们的选段中,这里只有‘议新政’三字。我原想等他起话头,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背一背,没想到他功课做得这么足。”
韦锡感慨道:“这里也是最惊艳我的。老实说,这样的安排才最顺畅,表明推行新政是摄政王的决心。剧本里把背新政的段落给了鲁奎,是为塑造主角,才不得不对逻辑稍有让步。”
陶东为:“等我退场,他们在议论我之后增加的那一小段畅想,我也挺喜欢。很温情,瞬间感觉两个角色都鲜活了,不只是推进剧情而已。要不是我一直在场,绝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没有事先商量。”
韦锡:“裴渊也很仔细。大将军有特权,进宫可佩刀,他连这个细节都把握到了。而且此时只是时局初平,所以他的警惕感依旧很高。
“剧组昨天才向他们发出试镜邀请,我想,他们应该没法一夜之间就做足那么多功课。很可能是因为重名,他们以前就详细了解过角色。”
陶东为笑道:“连名字都一重重两个,这或许就是天意呢?”
◇◆
1月底,距离过年还有20天,不过大学里先放了寒假。
裴哲已经订好车票,明天就能拎包回家。
自从他去参加过《挑战,才艺秀!》六公,现在在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许多学生都知道他是裴渊的弟弟。
那段时间同学们新鲜,追着他问过一阵。裴哲自己当然不会拿这事出什么风头,等新鲜劲过去,渐渐也就消停下来。
之后除了每次《寻》放花絮时会热闹一下,平常他已经很少听到有人议论他哥。
今天他正收拾东西,突然接到同学电话。
同学声音挺兴奋:“裴哲,我们学校竟然不仅有你这个裴渊的弟弟,还有沈晏的弟弟在!校长当年招生的时候是不是去哪里烧了高香啊。”
裴哲听得一愣:“晏哥的弟弟?在我们学校?”
同学:“叫沈苗苗。现在好多女生围着他,他正跟女生加微信呢,说是只要加上微信,回了家就给寄沈晏的签名照。”
裴哲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人加吗?”
同学:“好像有一些吧,我在外围,看不清楚。他在曝沈晏以前的料,现在人越来越多了。”
裴哲站起身去穿鞋:“你在哪里?”
同学报了间教室,裴哲:“帮我盯着,我现在过去。”
等裴哲赶到那间阶梯教室,就见有个男生站在讲台上,大声讲沈晏如何疼爱他这个弟弟,过年还会画一幅画给他。
裴哲同学在班级群里说了这事,现在班上不少人都来看热闹,见到裴哲就围上来。
“就那个,沈苗苗,比我们低一级。”
“我一开始没怀疑,但现在怎么越听越不对劝呢。”
“我也觉得。他又不像你,是去参加节目才曝出身份。他要自曝,怎么综艺大火的时候不曝,现在才来曝。”
“我看呐,他就是想骗女生的微信吧。他要真是沈晏弟弟,怎么你去拉票他不去。”
“这个我知道,我来得早,从头看到尾了。他一开始是为了女生和另一个男生吵起来,那个女生嫌他们俩都烦,叫他们别妨碍自己追星。然后沈苗苗发现那个女生是沈晏粉丝,就自曝了。”
“女生也不傻啊。我看到现在,就是看热闹的人多,真去加他微信的好像还不到十个。”
这时,就听围在讲台边的人群里有女生问:“你能要到一衣带水的签名照吗?双人的。”
沈苗苗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不过很快又压下:“我只有沈晏一个哥,过年他会回家,裴渊又不会跟他回来。”
女生们都失望地叹气。
“那就没意思了,嗑CP少一个。”
“工作室预告过年会抽奖,还是转转锦鲤祈祷抽中吧。”
“你家不是在南市附近,可以当天来回的吗?明天就放假,你去南市找晏哥,就可以见到渊哥了吧?渊哥他弟弟都能拿到双人签名照呢。”
沈苗苗表情扭曲一瞬,反驳道:“他能拿到有什么用,他又不帮你们要!”
这话一出,刚才就发现裴哲进来的人都下意识看向裴哲。
裴哲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问:“你真是晏哥弟弟?”
沈苗苗这时才注意到裴哲也在,脸上表情顿时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大声回:“当然是!许你有哥,不许我有哥啊!”
裴哲:“可上次我见到晏哥,他还问过我学校,当时他可没说自己也有个弟弟在这里。”
这话一出,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嘈杂声。
有男生乱中起哄:“你别是仗着同姓,就无中生哥吧。”
沈苗苗恨恨:“是真的!要不是真的,我敢答应你们要签名照?”
这话倒是有道理。众人都看向裴哲。
裴哲:“谁知道你拿出来的签名照到底是谁签的,网上卖假签名照的那么多。”
怀疑的目光又集中到沈苗苗身上。
沈苗苗气急败坏:“你们兄弟感情不好,你没本事问你哥要,可不代表我要不来!我可以拍签名视频!”
裴哲撇嘴:“我们兄弟感情不好,我哥还叫我去拉票了。你们兄弟感情好,你怎么不去?”
这时,又有一道女声响起:“我和沈苗苗同班,大家别被他骗了。他要真是晏哥的弟弟,9月播综艺时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
四周嘈杂声一下更大。
沈苗苗着急道:“我那是低调!我哥怕影响我学习,才没有叫我!”
裴哲:“你说来说去就是强调晏哥疼你,那倒是先放一放你和晏哥的合影看看?”
沈苗苗一滞。
众人纷纷催促,他脸色却是白了一层:“我……我手机是这学期新换的,以前的照片没有存过来。”
裴哲:“网盘。或者以前的朋友圈,微信记录。”
沈苗苗:“我没有把照片放网盘的习惯!而且我哥是明星,他注意保护隐私,不会微信发照片。”
裴哲懒得和他多掰扯:“那你直接给晏哥打个电话吧,总不会你这个弟弟连哥哥的手机号码都没有吧。”
沈苗苗明显更僵,但还在硬撑:“他那么忙,怎么能随便打电话。”
裴哲:“你都没打,怎么知道他现在忙不忙。你不打我打。”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电话。
四周人起哄声更高,听到他按出免提,又赶紧压下声音。
一会儿后,那边有人接通:“喂?”
裴哲却是一愣——这不是他二哥的声音。
想着可能是助理帮接,他应道:“你好,我是裴哲。”
那边人笑了一声:“看到名字了。裴渊在忙,我就帮他接一下。”
这句说得长,虽然有点失真,但众人都听得出来——正是沈晏!
裴哲惊喜:“晏哥!其实我就是想找你。”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沈苗苗。
沈苗苗脸色青白交加。
沈晏:“找我啊,什么事?”
裴哲:“我们学校里有个人自称是你弟弟,叫沈苗苗。你认不认识?”
沈晏:“不认识。”
四周立刻一片吸气声。
沈苗苗脸上由白转红,拨开人群挤到近前,对着裴哲手里的手机喊:“我爸是沈加材!我当然是你弟弟!”
沈晏声音依旧平静:“沈先生的儿子不用我抚养,我不需要认识。”
这一问一答虽然简单,但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众人看向沈苗苗的目光立刻更是异样。
沈苗苗羞恼得全身都要喷出火,嘴唇抖得像是都说不出话。
偏偏旁边还有人起哄:“晏哥,沈苗苗刚刚还说,过年你会回家画幅画给他。”
沈晏:“挺有意思,我家就在南市,都不知道还要回什么家。而且,我也不会给陌生人送画。”
沈苗苗感觉自己在被无数人用目光羞辱,现在只想着把面子抢回来,脱口就说:“爸让你画,你敢不画?!”
沈晏再次轻声一笑:“小哲,你是在学校里?”
裴哲有些晕乎——他二哥都没叫过他“小哲”,倒是他二哥对象先叫上了。
一边高兴,他一边连忙应:“对,是在学校。”
沈晏:“那你们学校的普法教育做得不怎么样啊,能让一个大学生说出那种话。”
四周立刻哄堂大笑。
沈晏:“裴渊过来了,你还要找他吗?”
裴哲看一眼气恼得要晕过去的沈苗苗,笑着回:“不用了,晏哥再见。”
电话挂断,裴哲故意说:“好吧,看来你的确是晏哥的弟弟。我为刚才的质疑向你道歉。”
这句道歉却完全是在扇沈苗苗的脸。
沈苗苗狠狠瞪他一眼,转身拨开人群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