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的余韵很快过去, 剧组又恢复到紧张有序的拍摄中。
董元韬和许维意戏份不多,一共拍了五天就杀青。
这天晚上,沈晏想着董许两人明天就要离开, 左右无事, 就到隔壁找人聊天。裴渊抱着小猫跟在他身后。
门很快打开, 出现在门后的却是董元韬和许维意的助理,房内还传出唱歌的声音。
助理一见是他们,连忙问好,又低声说:“元韬和维意在直播。”
一边说,他一边打开门。
沈晏就看到,董元韬弹着吉他, 和许维意并排坐在沙发里唱歌。两人面前摆着夹有两只手机的手机架,还亮着两大盏补光灯。
大概是门铃声也被观众听见, 董元韬停下弹奏, 对着镜头说:“对, 是有人按门铃。阿意去看看吧。”
许维意对镜头点下头,起身走过来。
他对沈裴二人挥挥手, 走到面前小声打招呼:“晏哥、渊哥,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直播?”
沈晏笑道:“既然你们有活动, 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许维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临时开的直播。我觉得你们也露下脸比较好,免得粉丝担心。”
沈晏面露不解, 习惯性地转头看向裴渊。
裴渊果然听得明白, 小声解释:“听说下午有警车进影视城, 好像带走了人。不过傍晚电影官博发过我们的花絮照,粉丝情绪还算稳定。”
沈晏听完, 也就不再拒绝:“好,那我们一起直播。”
三人一同往沙发走, 董元韬接到许维意的示意,立刻对镜头说:“有重量级嘉宾加入,大家猜猜是谁?”
粉丝们都知道他俩这几天来《寻》剧组客串,这话简直毫无悬念。
当沈晏在沙发上坐下,一抬头就看到满屏幕飘着【一衣带水】。
他笑着向镜头挥下手:“大家晚上好。”
裴渊跟着坐在他身边,恰好怀里的小猫也抬起了头。
弹幕上又整整齐齐地刷过【晏哥好】【渊哥好】【尺玉好】。
元意粉和渊晏粉多有重叠,不少人立刻到群里和超话里叫人。沈晏刚坐下聊过一会儿,直播间就又涌进一大批粉丝。
沈晏看向董许两人:“你们直播一般会做什么活动?”
董元韬拨两下吉他:“通常就是和粉丝聊聊天,唱唱粉丝点的歌。”
沈晏又看一眼弹幕,见不少粉丝都在叫他和裴渊唱歌,思索片刻,提议道:“这样好了,你和维意先唱,我和裴渊跟着学。”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裴渊。
裴渊会意,将小猫放在沙发上,起身离开。
沈晏看到弹幕提问,笑着解释:“他回去拿古琴。元韬和维意弹唱,我们当然也弹唱。”
弹幕顿时一片欢呼。
许维意也笑道:“大家今晚有耳福了。”
没一会儿,裴渊带回先前借给剧组的那张古琴。
粉丝们纷纷踊跃点歌。
董元韬和许维意在密密麻麻的弹幕中挑选歌曲,旁边助理赶紧用平板搜出歌词。董元韬弹着吉他伴奏,和许维意一同唱完一段,两人在一起期待地看向沈晏和裴渊。
沈晏垂眸按弦,手指跃动间,一丝不差地奏出刚才的旋律。他和裴渊开口,也唱完刚才那一段,和董许两人相比,又是另一番味道。
董元韬和许维意鼓掌叫好,粉丝也刷起弹幕称赞。
四人便这样聊几句唱一首,直播间的气氛随之不断高涨。
又一曲唱完,弹幕上突然冒出一个金色的长句子。
【晏哥,我想听那个!《挑战,才艺秀!》最后一次抢分赛里,维意教元韬弹箜篌的那支小曲!是你写的叭!】
这种最高等级会员的特殊弹幕,抢眼得完全无法忽视。
董元韬和许维意都不由得一愣,回想起当时弹箜篌的情形,就不自觉地露出点复杂神色。
许多粉丝跟着起哄要听那首,沈晏看一眼董许两人,笑道:“行,我们唱给大家听。”
【还有歌词,好惊喜!】
沈晏手指动得轻盈,轻快的小调流淌而出。他伴着旋律唱起歌。
弹幕立刻更加激动。
【竟然是《子矜》!】
沈晏唱完一阕,瞥一眼裴渊,曲调开始反复。
裴渊回视着他,接着唱下一阕。
【啊啊啊啊!渊哥好深情!】
【杀我!一衣带水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综艺结束后都没吃到这种大糖了,狠狠嗑!】
裴渊唱完第二阕,沈晏再抬眼看向旁边董许两人。
董元韬和许维意对视一眼,又立刻像是心虚般地移开目光。
弹幕刷得汹涌澎湃。
【哈哈哈!你俩怎么刚对上眼就转开,这样就很有问题啊!】
【现在是在看助理的提词板?】
【装的吧你们!连《子矜》都背不得?】
【代表所有元意粉感谢晏哥![大笑]】
沈晏的曲调再一次反复,董元韬和许维意盯着前方平板,一起唱出最后一阕:“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琴声终于停下。
董元韬忍着去摸发烫耳朵的冲动,抢先开口:“啊,都这个时间了!那今晚就到这里吧,我和阿意明天上午的飞机,不能太晚睡。”
不过弹幕上都在笑他。
【3点前不睡的夜猫子说这话,没有一点说服力啊元韬。】
【你耳朵是不是红了?别躲,我看到了!】
许维意打圆场:“真不早了,尺玉都困了。今晚到这里,大家也早点休息,晚安。”
等沈晏和裴渊也跟观众说过再见,董元韬立刻关闭直播。
沈晏将古琴交给裴渊,再抱上犯困的小猫,起身告辞。
董元韬和许维意将他们送出门去。
沈晏边走边说:“刚才那首曲子,你们要不要改一改,收录进EP里?”
两人都是一愣。
沈晏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笑道:“想用就用,维意那里有谱子。”
许维意眸光一闪,没出声。
董元韬迅速瞟他一眼,只得自己开口:“谢谢晏哥,我们讨论下。”
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四人互道晚安。
回到房中,沈晏才有些好笑地说:“元韬那一点窍好像还没能打开。”
裴渊也不由得一笑:“他俩过了年也才19,不用着急。”
◇◆
时间充裕,元旦过后,杨思畅就把晚上的安排都取消了,留时间给沈晏和裴渊做打戏练习。没有练习时也能多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拍完最后一段。
除了沈晏和裴渊,重要配角中只有楚明的戏是从头贯穿到尾。他的戏份虽比不上男二男三,可涉及场景多,就安排得比较散。
不过杨思畅对演员跟组要求不严,只要是没有排戏的日子,可以随意离组。他甚至直言配角轧戏也没关系,只要演戏状态不受影响,时间上也不冲突就行。
但楚明倒是没有离开过,一直待在剧组里,没戏的时候也时常到拍摄现场观摩,或是去看裴渊指导的打戏练习。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到1月底,电影马上要迎来杀青的日子。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戏,和反派的最终决战也是在明天。
晚上吃过饭,裴渊先一步开车去训练馆,和武行群演对戏。
沈晏稍微休息下,才慢慢散步着过去。
他挑了条近道,刚绕过一个拐角,见到前方不远处是楚明的背影。
沈晏原想走近几步再打招呼,却突然听到一声喊。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老板又不会少你钱,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沈晏脚下一顿,又缩回先前的拐角里,只探头细看。
楚明动了动,背对着墙退后。
而在他前方,五个表情凶恶的男人正散开围着他。
楚明抵到墙壁:“麻烦和你们老板说,我手里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让他别再在我这浪费时间。”
对面打头的黄毛呲牙一笑:“别硬撑了,每年给银行交的保管费不便宜吧。你这些年连个男三都接不上,难道还不知道老板的手段?何必呢兄弟,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楚明:“不是硬撑,没有的东西,我也没办法变出来给他。”
黄毛重重一哼:“看来不松松你的骨头,你是真不知道怕。”
楚明绷起身体,身旁两侧的手握起拳头,目光四下飘移,寻找脱身之机。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好狗不挡道。不管你们要干什么,别堵着路。”
众人都吃惊转头,就见一个高佻青年从容走来。
黄毛上下打量沈晏两眼,认出了人,哼笑道:“没见兄弟们正忙?你自己绕道。劝你别管闲事,否则,毁了脸以后可没人再捧你。”
沈晏也是一笑:“这条路近,我就想走这条。你们要不肯让开,那我只好打狗开路了。”
黄毛沉下脸:“怎么,演个武侠片就真以为自己会武功?”
他紧接着抬手一挥:“一起收拾!”
他身后四人立刻分成两边,两个围向楚明,两个冲向沈晏。
然而,沈晏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那两人一前一后跑上来,沈晏稍一侧步,抬脚正正勾中前方那人的支撑脚脚踝。
砰,那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后方的人一愣,却也还是惯性冲上来。
沈晏再次迅速让开,一脚踹在他膝窝。
那人腿一软,膝盖重重击到地面。
这时,前头那人捂着头弓起身。沈晏回转,又一脚踢上他屁股,顿时把他踹得趴回地面。
那边还没动上手,这边就已经接二连三地发出惨叫。
两人一个抱膝盖一个捂手臂,一直都滚在地上起不来身。
沈晏向另三个人走去,那三人就不由得心里发怵。
黄毛缩在后方,叫嚷壮胆:“他那是碰巧!你们别跑,下盘稳着点就不怕了!看他那细胳膊细腿,才几两力气!”
沈晏微笑,对他抬抬下巴:“你们看后面。”
黄毛差点转头,但好险忍住了:“吓唬谁呢!”
然而,他紧跟着就听到脚步声,动静还不止一个人。
一道厉声喝斥从背后传来:“别动!”
黄毛只觉那声音仿佛有实体敲在自己头上。
三人回身看去,就见裴渊提着长刀疾步跑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精壮汉子。
两个打手已经是脸色大变——这要怎么打?
黄毛也不敢再留,示意两人去扶地上同伴,自己先赶紧跑。
就一条路,他只能往沈晏这边跑。
刚跑几步,便觉脑后有风,立刻往远离沈晏那一边躲开几步。
瞬间,一柄带鞘的刀从他身边飞过。
黄毛根本不敢往后看,只狠狠瞪一眼沈晏,加快脚步飞奔。
另外两人连拉带拽地扶起地上的人。
此时裴渊已经跑到沈晏身旁,将他护在身后。
那四人和裴渊的眼神接触上,心中都是一颤,赶紧低头就跑。
直到他们都消失在前方拐角,裴渊才转身打量沈晏。
沈晏笑道:“我没事。”
两人走到被武行护住的楚明身前。
楚明感激地对他笑笑:“谢谢,幸好你们来得及时。”
裴渊略一点头,没多问,只说:“走吧,去训练。”
一行人便都转回身,向训练馆走去。
明天的最后打戏先前已经练过几天,今晚只是继续保持熟练度,并没有练到多晚。
结束之时,沈晏对楚明道:“要不要坐我们的车回去?你是走路来的吧。”
楚明迟疑片刻,道声谢,跟着两人一同出门上车。
小姚慢慢开着车。
楚明既然来了,这时没再沉默:“今晚真的谢谢你们,不然我可能连明天的戏都拍不了。”
沈晏直接问:“是谁,能问吗。”
楚明叹口气:“吉万。以前他就想找我买一样东西,我说没有。他觉得我不给他面子,就动用关系把我软封杀。你们可能也听说过,我接不到男三以上的角色。”
沈晏听着这话,总感觉似乎有些耳熟。
裴渊:“他一直纠缠你?”
楚明摇下头:“那倒没有。之前除了封杀,并没有像今晚这样的情况。可能是他最近突然又想起来,才抽风找我麻烦。”
裴渊没在意他话里真假,只说:“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楚明笑笑:“我虽然接不到重要角色,但多混几个剧组,赚的钱也够我活得潇洒。等明天杀了青,我准备雇个保镖,到国外去度个假。避他一阵,等他这阵风抽过去,应该也就好了。”
说完,又面露歉意:“就是今晚你们插手,估计已经连累你们得罪他。”
裴渊淡淡道:“无妨,我和吉万本来也有过节。”
沈晏不动声色地瞥过去一眼。
楚明有点诧异。但裴渊既然没主动往下说,他当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再次道谢。
车子开到酒店,两边在电梯里互道晚安,去了不同楼层。
没了旁人,沈晏这才问:“吉万什么人,你和他什么过节?”
裴渊:“他是陈子熙的金主。先前曝光陈子熙绯闻,连带一起曝了他。陈子熙知道是我出的手,那他应该也知道。”
沈晏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裴渊回以一笑:“没事。就算吉万有些关系,也还不能一手遮天。不是所有人都会买他的帐,尤其面对赚大钱的机会时。”
沈晏点点头,没再多说。
◇◆
杀青的日子,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只要拍完今天,就有一顿大餐,也总算能放假休息。
杨思畅却是有些心神不宁,一见到制作人,就赶紧拉他到角落小声说话:“老李,今天有人要来探班。”
制作人吃惊:“这都最后一天了,还来探班?谁?”
杨思畅:“韦导、韦锡,可能还会再带一两个人。”
制作人更吃惊了:“那个拍电视剧的名导?你和他很熟?”
杨思畅:“不熟,不过他和我研究生导师熟。我导师开口牵的线,我不好拒绝。”
制作人琢磨了一下,犹豫着问:“那他这是……来挑演员?”
似乎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能说得通。
杨思畅:“我也这么猜。月头的时候,不是有警察来影视城里拉过人嘛。我打听了一下,好像被带走的人里,有两个后面要进韦锡的剧组。”
制作人:“他手上是什么剧?”
杨思畅:“没细打听,只听说也是个古装剧。按他的风格,十有八九是正剧。”
制作人点下头:“那应该就是来看沈晏和裴渊的。”
杨思畅叮嘱:“你先别和他俩说,我怕影响他俩的状态。而且,万一人家没看上,那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了。”
制作人笑道:“放心吧,我是那会多嘴的人吗。”
杨思畅和他说完事,心里总算安定些,自己给自己鼓劲:“最后一天,再加把劲!”
今天的重点就是大决战,杨思畅每个镜头都抠得很细。
仿佛眨个眼就过去一上午。
制作人忍不住问杨思畅:“这马上就要拍完了,探班的还来不来?”
杨思畅上午拍得顺心,现在心态倒是很平和:“随便吧,我们按自己的进度拍。他来了就让他看看,不来拉倒。”
制作人见他这样,也就不再多操心。
吃过午饭,大决战继续。
全部镜头拍完,所有人都吁了口气——只剩最后一场简单的,杀青稳了!
沈晏和裴渊到化妆室换造型。
小姚和小秋都跟着轻松不少,凑一块低声讨论等会儿的杀青微博文案该怎么写。
沈裴两人刚换好服装,杨思畅就乐呵呵地敲门进来:“两位老师,还有最后一场,趁着化妆,我给你们讲讲戏。”
沈晏玩笑道:“拿化妆时间来讲戏,看来连杨导都迫不及待想杀青。”
说得众人都是一阵笑。
杨思畅讲完戏,又说:“场务在找棋局,一会儿你们还得记一记怎么下。”
沈晏却说:“不用找了,我们自己下就行。”
杨思畅一愣,跟着才反应过来:“你们会下棋?”
沈晏点头:“先前在综艺里也下过。”
杨思畅心情更佳:“好好好,这样演起来就更真了!”
沈晏:“等化好妆,我们就先下一盘,把前期的棋局走出来。大概要花个十几分钟。”
杨思畅:“没事没事,时间够着。”
给这边交待完,他离开继续忙。
沈晏和裴渊化好妆,去到最后一场的布景。
这是间布置得很雅致的房间,花窗下摆着矮榻。榻上一张小桌,一把凭几,桌上已摆好棋盘。一面墙上悬着沈晏直播画的那幅画,旁边还挂有裴渊的那张琴。
灯光师还在调灯。两人坐在矮榻之上,打开棋盒,捻起棋子一一落在棋盘中。
摄像机已经架好,外头的杨思畅能透过监视器看到两人。
见他们落子速度不慢,一边下还一边神色放松地说着话,杨思畅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种状态,一会儿就能直接入戏。
他正看着,制作人突然快步走来:“人到了。”
杨思畅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啊?”
制作人提醒:“韦锡。”
杨思畅一拍额头,连忙起身,和制作人一起迎出去。
韦锡年过半百,面色严肃,头发已经带上花白,人有点瘦小,不过精神很好。
他还带了两个人。制作人和杨思畅都听说过,一个是名气不小的电视剧制片,还有一个是常跟他合作的副导演。
寒暄没两句,韦锡就进入正题:“我们路上堵车,来得晚了。我刚听李制片说,只剩最后一场?”
杨思畅笑着把他往里请:“对,是结尾的剧情。虽然平淡,可也能见功底。”
一行人走到监视器前坐下。
韦锡看一眼画面,眼中就是一亮:“他们在下棋?”
杨思畅欣慰:“嗯。剧情里是下棋比输赢,他们先把前面的棋局走出来,一会儿好拍最后那几步。”
韦锡点点头,安静地继续看。
旁边两名制作人偶尔低声说几句,跟来的副导演则是也安静着。
监视器里,沈晏和裴渊下得棋盘几乎占满,黑白两色看着不相上下,才停下手。
副导演过来通知杨思畅准备就绪。
这时,韦锡突然问:“后面是白子赢?”
杨思畅一愣,想了一下是谁执白,才点头:“对,白子赢。”
韦锡没再作声,面上表情却是透出点欣赏之色。
杨思畅暗暗吃惊——听起来,韦锡该是看得懂。而且,沈晏和裴渊还真下出了白子要赢的局势。
当然,画面没有bug是再好不过。
杨思畅拿起对讲机:“各部门注意,马上开拍了。场记,上去打板。”
◆
容长欢一边手肘撑在膝头,手中白子在矮桌边轻敲几下,才落于棋盘之上。
对面唐行垂眼注视着棋盘,思索片刻,捻起一颗黑子落下。
容长欢抬眼瞥他,又继续垂眼,落下一颗白子。
唐行面色不改,目光专注。
容长欢手指在桌边轻点,状似随意地问:“最近没听说什么稀奇事?”
唐行:“没有。”
说完,落下黑子,又续道:“但有苦难之事。”
容长欢一哂:“苦难哪天没有,这世上就没有过太平的时候。”
他琢磨一会儿,落下白子,才再问:“什么苦难之事。”
两人一边对弈,一边闲聊。
唐行:“南边遭了水灾。”
容长欢:“哦,朝廷会赈济的。”
唐行:“第一批赈济粮发下去,听说都不是粮里掺沙,是沙里掺粮。”
容长欢啧了一声。
唐行:“巡查御史要回京上报,还在路上被人截杀。”
容长欢:“你把御史救下来,再送回了京?”
唐行:“是你救下的,六日前。”
容长欢心中算算:“哦,是那个人啊。”
唐行:“京里派了钦差,南边要掉一堆脑袋。但灾民等着粮填肚子。”
容长欢:“就地征粮啊。那些富户家里粮仓的粮食,放得都要霉烂了吧。”
唐行:“要能征得上来,也就没有前面那些事了。”
容长欢:“钦差就一光杆吗,一个兵都调不来?还是说,连驻军都……”
唐行:“利益纠葛,盘根错节。钦差能力再强,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把当地收拾利索,需要时间。”
容长欢:“但灾民的肚子等不了。”
唐行:“幸好有两个大善人,从别处买了许多粮运过去,不收分文地发给灾民。听说,一个姓兰,一个姓林,都是年轻俊俏的公子。”
容长欢挑挑眉。
他再落下白子,便是一笑:“你输了。”
唐行捻着黑子盯着棋盘,眉头微微蹙起。
好一会儿,他将手中黑子扔回棋盒中,承认:“你赢了。”
容长欢伸手指他:“愿赌服输啊,快去给我做叫花鸡。”
唐行抬头看来,脸上有瞬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干脆起身:“嗯,给你做叫花鸡。”
容长欢:“挑只大的。”
唐行:“好。”
说完,转身向房外走。
容长欢抬手支颐,目送唐行离去。
唇角扬得高了些,眼中含着一点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