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期公演完的周六晚上, 是最轻松的时刻。
这晚，沈晏回到宿舍就洗了澡，准备等会儿和裴渊聊一聊。
当然, 碍于摄像头和随身麦, 说话还是有点不够方便, 不过总归先看看裴渊什么反应。万一裴渊是真的没想起全部，沈晏也担心说得太直接会吓到他，或是给他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错误认知。
在裴渊洗澡的时候，沈晏把上回没喝多少的红酒找了出来，给自己倒上一点，再掺上半杯的冰雪碧, 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刷手机。
周莲生发的那篇《〈别闭眼〉解说篇》已经渐渐有了讨论度，沈晏主要在看粉丝和观众的反馈。
等裴渊洗澡出来, 就见沈晏斜靠在沙发背, 一条腿支着一条腿盘着, 手中红酒喝了大半，双唇红得水润, 眼底全是笑意。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在沈晏脸上停留, 直到沈晏觉察后抬头, 才不舍地收回。
沈晏往旁边沙发示意：“坐。”
裴渊一边坐下，一边调整好心态, 重新抬头便看向沈晏的杯子：“喝这么多。”
沈晏把剩下的一口喝完, 笑道：“没多少酒, 兑了大半杯雪碧。我在网上搜到这么个喝法，感觉还挺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裴渊摇头：“我不太喜欢碳酸饮料。”
沈晏扬下眉。难得裴渊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不过，这是个好现象。
他再给自己兑半杯, 也给裴渊倒上半杯纯酒。
喝酒有助于放松精神。
裴渊拿起杯子，和沈晏轻轻碰杯，喝上一口，目光又在沈晏脸上停留片刻：“看到什么，笑这么开心。”
沈晏眼睛微弯：“在看解说篇的讨论。原作也被网友找了出来，现在已经从文到剧结合在一起，发散出许多阴谋论故事线，很有意思。”
裴渊表情跟着放松，一边浅啜着红酒，一边随口说：“昨天的两支广告，今天的音乐剧，都是西方背景。明天给我们队的节目风格投票，我感觉十有八九会投到西方去，就看具体会是哪个时期。”
沈晏：“那元韬和维意真的要失望了。他们这么努力练到现在，结果又要多等半个月。”
裴渊垂下眼喝酒：“总能实现的，无非是多等等。”
沈晏：“莲生和夏彰果然被拉了CP，现在我多个‘嗑学家’的名头。还有粉丝说，如果后面节目组请锦华他丈夫过来当特邀参与一期，那我们就是完美CP队了。”
裴渊失笑：“他丈夫又不是圈内人。不过如果是在他的演唱会上，倒是有可能，就看到时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参加。”
沈晏半侧过身：“裴渊。”
裴渊回视。
沈晏：“我现在很高兴能来参加这个节目，遇到了你，和这么多朋友。”
裴渊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我也是。”
沈晏轻轻晃着杯子，看着颜色被冲淡成浅红的酒。
“本来，我只打算混一期就走。所以第一次直播的才艺表演，我根本没认真准备，就想随便写幅字应付应付。”
他将酒杯举到眼前，闭起左眼，用右眼透过杯子看裴渊，看到一个被摇晃的酒拉扯成奇怪形状的模糊人影。
“但是你找我组队。”
他再睁开左眼，就看到裴渊一半的清晰脸庞。
“所以我才认真起来。”
裴渊那一半的清晰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沈晏拿开酒杯：“二公的时候，总导演曾问我，为什么两次节目差别这么大。当时我说……”
裴渊还记得：“你说——‘一段时间，一种感悟。’”
沈晏对他笑眯起眼：“对。三公也是。”
一公的《盛世·千年》，沈晏想到的节目构架，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心情写照。他扮演的不是那个小官员，就是他自己。
二公的《For you》，在沈晏复生之后，CP是对他影响最大的新概念。不管是原主和陈子熙那一段，还是他和裴渊这一段。
三公的《别闭眼》，就像他和裴渊现在，原本的主仆换了一具壳子。还有《梦幻嘉年华》，他们越过时空来到这里，身份就已经不再重要。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节目就像《嘉年华》的魔术师，把我们都召唤过来。或许我们之前是小王子和元帅，但来到这里，我们就只是携手努力前进的同伴。”
裴渊脸上出现片刻的怔愣。
沈晏向前倾身，再次用杯子碰一碰裴渊的杯子。
“我的确挺喜欢听你叫我‘殿下’。不过，我的元帅，今后请站在我身边，而不是我身后，好吗。”
裴渊的眼中像是瞬间翻起一层浪，但只一刹那，又恢复了深如渊岳的浓黑。
沈晏微笑举杯：“干了这杯，我就当你答应了？”
不料，裴渊却是缓缓摇下头：“这个不行。”
沈晏不由得愣了愣。
裴渊也伸杯子过来碰一下：“背后，需要有人守护。”
沈晏歪过头想想：“那，我们相互守护。”
裴渊点头，举杯喝完剩下的红酒。
沈晏也干了杯。
这一瞬间，他有种心彻底安稳下来的奇异感。
既然过去的身份不重要，那裴渊承不承认也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依旧会携手同行的今后。
沈晏心情好，兴致也高，放下杯子刚想再去拿酒，两人的手机却同时响起。
是工作室群的提示音。那个群他们平常都是静音，只有在群主程聘有急事圈他们的时候才会有提示。
两人还以为是这回团队广告的事，拿起来看完，却诧异地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点进热搜。
热搜高位挂着#挑战才艺秀被质疑换票#。
里面的置顶博是王辰连粉丝后援会所发，写了小作文论证节目组在加演节目投票当中偷换前两名排序，使得原本能够复活的王辰连遭到淘汰。
不过，热度虽高，来围观的网友却多数不买帐。主要里面列出的一条条“证据”全都是主观臆测，完全没有实证。
【“因为三公不是投完票就马上公开，所以有换票的操作空间”？嗯……这条完全没意义嘛。看直播，每次公开总有一个过程，难道是想说次次都有换票嫌疑？】
【“因为中途出现设备故障，节目组无法和沈晏队交待，所以给沈晏队换票”？不是，节目组为什么要给沈晏队交待？而且不管结果第一还是第二，其实和沈晏队都没关系，他们又没有人要复活。】
【“内部消息，因为裴渊给节目组拉来大笔赞助，所以节目组不能让他输”？啊这，拉赞助就能赢，那人家还费什么心思搞节目。沈晏队的节目什么质量，这是当观众都眼瞎吗？】
【“因为两队票数接近，所以换票不容易被发现”？这条是为了硬凑多一条，让数量好看点？就算票数差很远，换票也很难被发现吧。】
【不不，楼上，反倒是这一条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她们秀粉对票数这种东西很敏感，据说以前都是算票打投。】
【但这里又不是她们秀粉控场。王辰连的粉丝要真能控，他也不至于被投淘汰。】
只是，沈晏刚刷一会儿，又发现风向变了，突然涌出许多人炮轰节目组不公。
【我是冲着茄子网的好名声才看节目的，现在居然搞出换票？太失望了！】
【那前两期的票还能信吗？会不会从一开始票数就是中控的？】
【被淘汰的嘉宾和他们的粉丝气不气？我一个不粉任何人的纯观众都气死了，完全把我们玩弄于股掌！】
【亏我每次都认认真真地投票，浪费感情！删APP了，以后我就是茄子黑！】
裴渊肯定地道：“下水军了。这事应该不仅是粉丝行为，大概有王辰连的公司在背后推。”
沈晏奇道：“搞这一出是想干什么，难道觉得节目组会妥协，让他再回来吗？”
裴渊：“不管他们想干什么，现在都是在无形中给我们泼脏水。一旦造成节目组力捧我们的假象，以后就很难洗脱。”
一边说，他一边拨了程聘的电话：“立刻发声明，带一波风向制衡。以及，给节目组施压，让他们必须今晚解决。你知道怎么办。”
挂上电话，他拿起酒瓶倒酒：“小事，明天就能有结果。”
他将兑了雪碧的拿给沈晏：“别为那种事败兴。”
沈晏接过来，笑道：“果然极有坐镇中军的元帅气势。”
裴渊与他碰杯，继续喝酒。
*
节目组总导演和程聘谈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问助理：“云跃那边沟通得怎么样？”
助理：“那边愿意配合。”
总导演点下头，然后咬牙道：“报警。”
助理一惊：“啊？真要报？这……还是压下去更好吧，不然这事曝出去，我们的管理责任也跑不掉。等云跃那边发了投票帐号，也就能证明没有换票的事。”
总导演烦躁地说：“对面就是吃准了我们发也没用！上亿的账号，谁会一个一个去求证！”
助理：“可是公司高层……下午上报的时候，上面说了一定要捂在内部。这一报警，肯定全组都要受罚……”
总导演啪的一拍桌子：“程聘手里有监控，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们不报，等他们往网上一曝光，那这节目也就不用做下去了！”
助理震惊：“为什么他会有监控？”
总导演捋了把头发：“你问我，我问谁去！要不就是组里内部流出去，要不就是剧场方给的。总之，你去处理报警的事，和警方沟通好，我们明早会发声明。至于上面，我去谈。”
助理无奈地掏电话：“这事搞的……王辰连那边发什么神经啊，又不可能回来，还来得罪我们。”
总导演：“跟警方说，我们怀疑这事是有预谋的，拜托他们仔细查。”
助理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点头。